“餓”


    脹鼓鼓的書包被直接丟過來,打開一看沒什麽好挑,都是我愛吃的。索性將自己的書包脫下,嚷嚷著要跟潘唯寧換。


    他不置可否,把水和果凍等東西從自己包裏挑出來,放進我包裏。我掂了掂,平日裏他那隻總是軟踏踏的書包這會就隻是看著鼓,實際沒什麽份量。


    我側過臉,偷笑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又在轉回身的那刻恢複平靜。卻還要明知故問一般。


    “你不嫌重啊?”


    “高陽,我不嫌棄你拖我後腿就算了,還在這美呢?”


    “你!”


    我也不怕說不過你,直接將魔爪伸向你的那份熱狗腸就是。咬了一大口後,我故意氣他。


    “沒留意,把你的也吃了。怪我怪我……你嫌棄不?”


    說著就將短了一截的熱狗遞過去,沒料到他笑得不知憋著什麽壞招的模樣,竟真的接了過去。掰掉留有我齒印的一小截,大口大嚼。


    我忘了,比不要臉這項絕活,我眼前的這位是祖宗。‘行,祖宗。我背包裏的小零食跟你無緣了。’


    每走三四十級石階,我就獎勵自己一袋小零食,一路殺哢嚓哢嚓倒也吃得歡暢。可不論我怎麽洋洋得意,前麵的‘祖宗’始終繃著身子向上爬,愣是一個眼神也吝嗇給。


    但是我忘了一件事,零食吃多了容易口渴。偏偏水全在他包裏……我呼哧帶喘地試探:


    “你吃不吃小零食?我們來交換吧。”


    “不餓、不換。”


    “那你背著重不重啊,我幫你分擔點?”


    “你能問這話,真……反常啊”


    語氣帶著淡淡的嘲弄。說完,他忽地一下轉過身來,盯著我眼睛認真問:


    “高陽,你知道背著東西走的時候必須要注意什麽嗎?”


    乍一聽他這不著四六的問題,我愣了一秒,隨即下意識搖了搖頭。沒別的心思了,隻覺得他此時靜止的半馬步造型配上一臉居高臨下的倨傲神色,養眼非常。


    “速度。”


    微斂的嘴角加深了上翹的弧度,少了幾分清冷多了些少年感。


    ‘什麽速度不速度的,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他見我點頭,有些詫異。我隻好象征性地追問他為什麽。他卻已轉回身去了,走了兩步,才答道:


    “走得快的是螃蟹,走得慢的是烏龜。”


    ‘潘唯寧,你要不是長得好看,早被我一腳踹下山了。我發誓!’


    當‘螃蟹’已經成功登頂的時候,‘烏龜’還在一點點地爬行。我要不是怕丟臉,真恨不得跟烏龜一樣手腳並用。


    可能爬山的樂趣就是,隻有當你登上高台的那一刻,才能明白什麽叫會當臨絕頂吧。雖然這座山頭算是周圍群山中比較矮的一座,根本稱不上一覽縱山小。


    此刻吹在臉上山頂的風卻像是擁有無可比擬的治愈能力一般,足以帶走人登山途中那一身的疲憊。


    因為山頂氣溫比較低的緣故,人興奮之後的第一感覺就是冷。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連忙從包裏拿出圍巾將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還好這裏還有賣食物的小販,兩人各自衝了一杯奶茶,頓覺全身的血液都通暢了不少。


    雪後初晴,碧空如洗,連陽光也是懶洋洋的,並不刺眼。我倆分別拿出手機拍照,潘唯寧幾次想要來窺屏都被我輕鬆躲過。我當然不能讓他得逞,萬一翻到剛剛偷拍他的照片怎麽辦?


    山頂遊人稀稀拉拉的,可能是因為平台本身就不大的緣故。可就在這巴掌大的地方卻鑄立著一尊彩塑菩薩像,又不像是觀世音相貌。如果蘇女士在這應該認識這是哪方的菩薩。


    這尊菩薩法相威嚴,周身飄著紅色緞帶,特別是手臂上密密匝匝地纏繞了一圈又一圈,走近細看有些半舊緞帶上隱約能看到燙金字跡。菩薩像腳下散落的紙幣、硬幣不可計數,遠看像是踏著‘錢雲’下凡而來。


    “菩薩啊菩薩,請您保佑我成為像您一樣的吸金體質吧!”


    被蘇女士從小熏陶的專業素養讓我不自覺地閉上了雙眼,在心中如是默念道。


    潘唯寧輕撞我肩膀,問我許的什麽願。我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庸俗的願望,隨口謅了句萬事如意,邊安慰自己道:這不算說謊,隻是換了種表達方式而已。


    ‘菩薩啊菩薩,我是真不貪心。萬事您哪管得過來,我隻求財就好。’


    潘唯寧沒說話,看了一會就走開了。神像不遠處是一間售票亭,走近看賣的竟然是索道的門票。一看索道兩個字,我立馬激動起來。目光延伸到遠處長長的類似傳送帶一般的纜車車軌,眼都快看直了。


    “走了,看什麽呢?”


    潘唯寧一邊收拾自己已經換回來的背包,一邊催促我。我指著索道差點跳起來倡議道:


    “我們坐索道吧!”


    “我不坐。”


    “下山很累的,坐這個多快~為什麽不坐?”


    “太高!”


    “你什麽時候怕高了??”


    “最近。”


    近乎爭執起來的我倆明顯引起了售票大姐的興趣。她扯開大嗓門對著潘唯寧道:


    “多高個大小夥子還怕這個,你就遷就遷就自己對象吧。”


    “對啊對啊,多高的大小夥子怎麽突然怕高了呢?”


    我趕緊添上一把火。最後臨時同盟終於取得了階段性勝利,將拒不配合的潘少爺送上了纜車。可進車門的時候出了點小狀況,因需要小跑著進車廂,潘唯寧又太高,他額頭不慎磕上了車門,臉都黑了。


    纜車緩緩地前進著,時不時略一停頓。雙排座位下是全透明的玻璃,乍一看雖有些膽寒,卻也讓人一眼就有臨空而起的絕妙體驗。


    腳下戴著‘白帽子’的樹林層嵐疊嶂,綿延不絕。五彩斑斕的葉片透著清冷的冬意,顯得格外靜謐。樹頂之間時不時有幾隻飛鳥掠過,我也算體會了一把飛鳥腳下過的感覺。


    車廂一側有一處小窗,勉強能伸出隻手去。我忙不迭地拉開窗戶,頓時被一股清冷的空氣撲了一臉,頓時腦中一片清明,呼吸都通暢了。


    對麵的一旁的潘唯寧上纜車後一個音節都沒哼,直到我正要伸手出去時,被他及時出聲製止。


    “高陽,你別得意忘形。”


    他表情淡淡的,吐出的字眼各個警告意味十足。我隻好乖乖將手收回,難耐地東瞅瞅西看看。


    不知是哪裏傳來一聲激昂的呐喊,充分淋漓地表現出主人溢於言表的激動心情。搞得連我也想附和喊一嗓子,但是看旁邊人冷到脖子的臉色終究作罷。


    行至半途,我轉過身子向後看去,斜上方的位置並排坐著一對男女,相依相偎的姿態莫名和諧。心下暗歎:這麽個好機會都被白白浪費了,潘唯寧你這腦袋什麽時候能開個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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