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打開,一個渾身裹的嚴嚴實實的個頭不高,身材清瘦的穿著薑黃色海清的人站在門口。


    她將頭上的帷帽打開,露出一張氣定神閑的臉,麵容和藹可親,絲毫沒有因風雪而有半分的狼狽和焦急。


    “阿彌陀佛!”來人雙手合十恭敬地行了個佛禮。


    到了膳堂,來人將身上黑色的鬥篷脫下,九兒才真切地看到這個人的臉。


    庵主五十來歲,麵目可親,時光在她的臉上鑿刻下了不少的印記,可也同樣,讓她的臉越發的柔和淡然。也許是常年浸染了佛緣,在她的身上,九兒看到了不同於自己的平和隨性。


    相比自己的暴戾和煞氣,她在庵主的麵前,有些無所遁形。


    庵主法號圓悟,一一與眾位尼姑見過之後,她看向了九兒。


    “陸施主,別來無恙!”圓悟雙手合十,就這麽看著九兒,她的眼神帶著一種能看到人心的智慧和審視。


    就像是被她看穿了,你卻看不穿她。


    她的話令在場的人有些奇怪。


    明明庵主才出去兩個來月罷了,怎麽說的像是好多年沒見了一般。


    九兒麵上有一絲慌亂。


    在麵對清覺和圓德的時候,她還從來都沒這種感覺,偏偏,在麵對圓悟的時候,她有種被圓悟看破了自己身份的慌亂。


    九兒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魂穿這種詭異的事情,佛家應該不會相信吧?


    “庵主……”九兒也學著圓悟的樣子,雙手合十,恭敬地回了個禮。


    圓悟笑了笑,眉眼上的皺紋讓炯炯有神的雙眼更增添了一分柔和,再無剛才的銳利,“陸施主果然與我佛有緣。”


    九兒心一沉,清覺卻是麵上一喜。她偷偷地看了一眼圓悟,再看看九兒,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隻是可惜,四明還沒從上京回來,不然的話,陸九兒的事情,也該處理了。


    吃過了晚膳,九兒等人去了佛堂做了晚課,就一一回去歇著了。


    圓悟雖然剛回來,可也同樣帶著大家做完了晚課才回到自己的禪房。


    她沒梳洗,隻端坐在那裏,撥弄著佛珠,默念著佛經。


    外頭傳來敲門聲,圓悟手停住了,佛珠停在了佛頭上。她睜開眼睛,將經書合上,默默地說道:“進來吧。”


    她等她們,也等了許久了。


    圓德和清覺走了進來,“庵主。”


    “坐吧。”圓悟指了指對麵的蒲團。


    二人坐下之後,清覺閉緊了嘴巴,微微垂著頭,打死了就不說話,圓德看她那樣子,心中默默歎了口氣,自己開了口,將慧清的死和慧明的背叛一一說了出來。


    “本來四空和玉杏也被人給抓住了,多虧了九兒幫著縣衙,才找到了四空和玉杏,才免得我們庵堂再出人命。”圓德將九兒的功勞說了出來。


    清覺一聽,立馬反駁道:“她一個丫頭片子能做什麽?這一切還不多虧了縣衙的捕快,圓德,你未免也太誇大陸九兒的功勞了!”


    圓德:“……”剛才讓你說話你不說,現在我說了,你又反駁我,你自己怎麽不說!


    圓悟隻隨便睨了一眼清覺,清覺就嚇的一句話都不敢說了:“庵主……”


    “你剛才說,是九兒幫著縣衙找到了四空和玉杏?”圓悟看來是相信圓德的話的,直接就問道。


    清覺給氣的臉色都青了。


    圓德:“沒錯,庵主,那次慧清失蹤,我們分了兩個隊上山找慧清,可是依然沒能找到,了無和了心的腿就是在那次受的傷,了無是被九兒救的,腿骨接的很好,不會有任何的後遺症,可了心……她這輩子隻能一瘸一拐地走路了。”


    圓悟嗯了一聲,清覺在一旁又反駁:“她那是好運氣,她哪裏會接骨,說不定就是被她隨便弄兩下一不小心就給弄好了。”


    圓德這回也生氣了:“要不你去試試?看看你隨便弄兩下能不能弄好!”


    “你……”清覺氣急,又擔心庵主數落自己,隻能將氣給咽了回去。


    圓悟看了一眼清覺,心中默默地搖搖頭。


    “後來呢?”


    “山上沒找著人,我們就去山下找,九兒就幫著縣衙找人了。縣衙裏頭的曾大人對九兒讚不絕口,說她心思縝密,心細如發,若不是有她的話,這次辦案哪裏有這麽快能結束!”圓德激動地說道。


    圓悟笑了笑,眉眼上的皺紋滿是柔和:“她是個好孩子。”


    清覺被氣的呼吸都不順暢了。什麽情況,庵主這就是相信了九兒幫了人家縣衙大人的忙嘛?怎麽可能,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她剛想要反駁,圓悟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剛才還柔和的眉眼,此刻瞬間變得淩厲:“清覺,你身為代理庵主,我不在的日子裏頭,發生了如此惡劣的事情,你該當何罪?”


    清覺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庵主,這事情怎麽能怪我啊?慧清是被慧明害死的,慧明是被個塵世間的男人給勾搭去的,這怪來怪去,也怪不到我的頭上啊!”


    她想也沒想就把責任推到事發人的身上,圓德聽了,默默地搖搖頭。


    而圓悟也在心中歎了一口氣:“罷了罷了,既然事情已經釀成了大錯,再追究你的責任也於事無補,你回去閉門思過一月吧。”


    清覺:“您還是在怪我!”什麽叫做不追究,這讓我閉門思過一個月,不就是追究。


    圓悟:“那你還想要怎麽樣?還想要我把你逐出庵堂嘛?”


    清覺大驚:“庵主,這錯又不在我!慧明動了凡心的事情,可是在您也在庵堂的時候就已經動了啊!”


    要怪也不能隻怪我吧,你是庵主,連你也要怪!


    圓德嗬斥:“清覺……”


    “不在你?”圓悟又重新撥弄起了手中的佛珠,她的神色尤為的淡定,清覺的潑髒水也未能讓她的思緒起半分的波瀾,她聽了清覺的後麵半句話,笑了笑:“此事確實不怪你,要怪,就隻能怪我。”


    剛才的話跟現在的話,轉變太大,清覺覺得有些不安。


    她臉一僵:“庵主,您……您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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