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景德宮。


    “臣劉先,見過陛下。”


    按理說,新皇繼位,原來的皇帝就變成了太上皇,一應文武大臣都應稱其太上皇,而不是陛下。


    劉先是劉乾那個時代的舊臣,重臣,劉武繼位後,欲加劉先為內閣首輔,主持內閣大政。


    一朝天子一朝臣,劉先是個極有才華,也是個極其聰明的人,知道進退,不貪戀權勢,明哲保身,選擇了告老還鄉,頤養天年去了。


    劉武也沒辦法,隻好賜重金和名藥,任由年不過五十許的劉先回蘇州老家去了。


    劉先和新帝劉武並沒有任何交情,劉先為禦史大夫的時候,深得太上皇劉乾信重,因其剛正不阿,對其他皇子和官員的討好無動於衷,正是因為這樣,劉武才極其欽佩,欲留其任內閣首輔。


    內閣首輔,官居一品,冠絕群臣,權利極大,除了皇帝,甚至和宗室那些親王都是平禮對之,是大乾無數臣子夢寐以求的位置。


    “平身,賜坐,金竹啊,你我多久沒見了?”劉乾和劉先私下裏很隨意,不被君臣之禮所束縛,更像是極好的朋友,所以劉乾喚劉先的表字。


    “回陛下,自從當年朱雀門一別,至今已有二十餘載,人世光陰如此迅速,再回頭,老臣已垂垂日暮矣。”劉先感歎道。


    “是啊,一晃二十餘年過去了,你老了,朕,也老了。”


    說起來,太上皇劉乾要比劉先還要大上幾歲,不過不像劉先那樣雲遊四方,風吹日曬,久居深宮的劉乾,倒是顯得比劉先還要年輕不少,至少,他的頭發不像劉先那些,差不多全白了。


    劉先沉默著,這話他不好接,曆代的君王都怕死,都想長生不老,許多人甚至做出來很多讓人啼笑皆非的事,以追求長生。


    劉乾見劉先不說話,又問道:“金竹,這次來了,就不打算走了吧?”


    “陛下,老臣這些年來,幾乎走遍了大乾,北至黑遼,南至瓊州,西至西域,東至齊魯,二十多年幾乎全在奔波之中,垂垂老矣之際,隻想再回到蘇州老家。”


    “金竹,若此一別,今生恐再無相見之日,來,在你離開京城之前,你我再下幾盤。”


    ……


    大明宮,禦書房。


    “主子,金竹公進皇城了,現在在景德宮。”


    陳鼎盛趁劉武擱下禦筆之際,連忙稟報道。


    他掌握的中車府,眼線遍布神京,連太上皇住的景德宮都沒放過,這種事,當年太上皇也對他的父皇做過,更像是一種傳承。


    很多事情一發生,不用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傳到皇帝耳朵裏去,在皇帝麵前,除了隱藏在心底的,任何的秘密都瞞不過。


    “哦。”劉武淡淡道,他現在有自己的得力大臣,擔任著內閣首輔,他已經用不著劉先了。


    ……


    榮國府。


    來的快,去的也快,賈府的少年神童已經“名花有主”,很多來客匆匆吃喝幾口就告辭離去,金竹公被太上皇招去了,他們留下來就更沒有什麽意思了。


    榮禧堂內,氣氛一直不太好,賈琮離開沒多久,賈赦就被賈母打發出去了,尤氏見狀,連忙引著秦可卿和自己的兩個妹妹也離開了,一時間,外人盡去。


    賈母身份尊貴,尋常宗室裏的那些老王妃在她麵前也不端什麽架子,逢年過節的時候,宮裏還會賞下一份節禮給她,天底下比她尊貴的女人,也就那些,其中絕大部分都還在宮裏,很多她一輩子都沒見過。


    享盡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子孫們百依百順,在賈族二十房族人中,她史老太君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她厭惡賈琮和他的生母,打心底裏看不起小門小戶出身的,更別提什麽清倌人,在她眼裏,就是婊子,窯姐兒,生的孩子也一樣下賤。


    她不把賈琮當回事,也許哪天賈琮封王了,她才可能會有所改觀,不過在她看來,這根本不可能,一個窯姐兒生的庶孽要是能封王,天底下就沒有王法了。


    賈琮就是取得再大的成就,始終是她的孫子,她可以隨意拿捏,賈琮難道還敢忤逆她不成?


    所以與其說她厭惡賈琮,倒不如說她看不起賈琮,所以對賈琮做的一切,什麽新字體,什麽狗屁詩詞都不以為然。


    這樣的人,不能說她蠢,這些東西是根深蒂固的,沒有改變的可能,在賈母眼裏,賈寶玉就是天底下最尊貴最聰明的孩子,不是什麽阿貓阿狗能及其萬一的。


    可今天賈政的做法,著實讓她勃然大怒,在金竹公和眾多大儒名士麵前毫不留情麵的斥責,貶低,一切竟然是給那個庶孽鋪墊?


    賈母如何忍受?若不是金竹公當麵,她今天非要打死那個庶孽不可!她才不管自己小兒子嘴裏那一套說辭,什麽賈府少年神童,千裏駒,青史留名,都是狗屁!


    可賈琮今天當眾脫掉外裳,露出傷痕累累的後背,讓她一張老臉在金竹公麵前丟了個幹幹淨淨,她知道金竹公心中對她很不滿,所以才不願意收她的寶玉為徒弟。


    而這一切,都是那個庶孽的錯,她現在隻想著把賈琮趕出府去。


    賈政今天可以說是在快樂和痛苦中度過的,快樂來源於賈琮,在他眼裏完美無缺的侄兒,痛苦來源於賈寶玉,在他眼裏不學無術的混賬。


    賈琮背部的傷疤,著實刺痛了賈政的心,再想想賈琮身上單薄的衣衫,賈政隻覺得坐立不安,可又張不開口出去,畢竟老太太正在氣頭上。


    賈政臉上的焦急之色讓賈母看了個幹幹淨淨,冷哼道:“趕緊把那個庶孽送出去,最好一輩子都別回來了,你看看他欺負我的寶玉幾次了?”


    賈政無比失望的看了一眼躲在賈母懷裏不肯露頭的賈寶玉,無奈的歎息一聲:“老太太莫生氣,琮兒過幾日就要出府讀書了,他跟我說過,不讀出個功名,絕不回來。”


    賈政又對躲在賈母懷裏裝死的賈寶玉道:“再有下次,仔細你的皮。”


    除了這一句,賈政實在說不出什麽別的威脅的話。


    賈寶玉聞言一個激靈,賈母連忙哄了兩句,瞪著賈政道:“好了好了,你趕緊離了我這地,好好的孩子都讓你罵壞了。”


    賈政拱了拱手,出去了。


    一旁的王熙鳳小聲道:“老祖宗,可以擺飯了嗎?”


    “嗯。”


    ……


    賈琮小院。


    賈琮一進門,就看見晴雯和小如意一臉巴巴的看著他,目光中有憂慮,也有稍許喜色。


    “三爺,您回來啦?”小如意笑眯眯道。


    “嗯,回來了!你們用飯了沒?”賈琮摸了摸小如意的腦袋瓜笑道。


    “還沒呢,這小妮子非要等三爺回來。”一旁的晴雯道,她比小如意大幾歲,叫小妮子正合適,這個稱呼還有一點寵溺的意味。


    “正好,我也沒用飯呢。”


    “那我去取。”小如意脆生生道,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看著小如意歡快的背影,賈琮心中無比愉悅,對晴雯道:“我很快就要出府讀書了,你願意跟著我嗎?”


    晴雯聞言,俏臉一紅,垂下頭,鞋尖劃拉著地麵,輕聲道:“我是三爺的丫頭呢,三爺要是不嫌棄,哪裏我都願意跟去的。”


    晴雯心裏明白,她這一跟著三爺出去,以後十有八九就是姨娘了,雖然她有些羞澀,心裏還隱隱有些不甘,可她卻找不到有力拒絕的理由。


    三爺有學問,會寫字寫詩詞,生的又好,最重要的是對她和小如意都極好,她看得出來,這種好類似於親人之間的那種親情,讓她心裏極其的喜歡。


    “嗯,你可不要後悔,要是我以後沒出息,你們就跟我吃糠咽菜吧!”賈琮笑嗬嗬道。


    聽到這句略顯調笑的話,晴雯的俏臉更紅了,她已經快十一歲了,很多事情,她不像小如意那樣懵懵懂懂。


    這時,前去取飯的小如意回來了,看到紅著臉垂頭不語的晴雯姐姐,再看看一本正經,仰望天空的三爺,一張小臉上滿是狐疑。


    賈琮連忙打了個哈哈遮掩過去了,這個六七歲的小丫頭吃起醋來他都有點招架不住。


    ……


    景德宮內,棋盤上的戰爭剛剛結束,劉乾滿臉的細汗,感慨的對劉先道:“準備何時離開京城?”


    劉先道:“短則三日,長則三年。”


    劉乾哈哈大笑,道:“跟你下棋,朕就沒贏過,可越是如此,朕就越渴望能贏你一局,可現在看來,此生無望矣。”


    這句話若是落到別的大臣的耳朵中,絕對是晴天霹靂,天底下有人能“贏”太上皇嗎?


    而劉先卻毫不在意,笑道:“陛下言重了,若無他事,老臣就告退了,等他日離開之前,再進宮與陛下再下幾局。”


    外臣不能留宿宮中。


    ……


    張府。


    “金竹公!”


    張伯行看到坐在客廳裏喝茶的劉先,激動的語無倫次,納頭便拜。


    “彥長,多年未見,可還好?”劉先放下茶盞,笑道。


    “都好,學生都好,隻是常常會夢見您,想起您的那些諄諄教誨。”


    “彥長,可有老夫下榻之處?”


    “有有有,快,快去準備酒宴,再把鬆鶴堂重新打掃一遍!”張伯行對站在門口的管家吩咐道,那管家連忙下去準備了。


    “彥長,可曾收徒?”


    “學生不曾。”


    “那老夫與你引薦一位。”


    “金竹公說的可是榮國府那少年神童賈琮?”


    “正是,彥長意下如何?”


    張伯行有些猶豫,他到現在和劉先一樣,沒有收過弟子。


    “金竹公之命,彥長安敢不遵?”


    “彥長,這裏無他人,老夫與你實話實說。”劉先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


    張伯行聞言心中一凜,就聽見劉先沉聲道:“彥長可知曹孟德乎?”


    張伯行點了點頭。


    劉先老臉上滿是鄭重,看著張伯行一字一句道:“老夫看來,此子便是第二個曹孟德!”


    張伯行心中大駭,一臉震驚的看著劉先!


    (ps:之前寫的有些激進了,還是沒什麽寫作經驗,讓大家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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