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戚的聲音響亮,隻是遲了一步,那位癡迷發怵的少兒郎已經進入了搶親的隊伍。


    入了圍,領了繡花,在一條隻有碗口大的木梯邊,呆呆站著,隻等族長一聲號令。


    族長端著酒杯,敬天敬地,敬完鬼神,抬頭望著閣樓上站著的愛女。


    此時,見愛女的眼神裏流露出喜悅的神色,知道時機來臨,摔杯發號施令,搶親開始。


    陳餘生哪裏知道這是搶親,隻聽得哐當一聲,梯子周圍的人猴急似的網上爬,他也來個潑猴登頂。


    隻到梯子半中,便被幾個身型高大,骨骼粗壯的少年拽了下來。


    一個下馬威,他險些摔倒在地。


    隻是他體重較輕,身體輕盈,又一個雲鶴展翅,他衝到了最前麵。


    下麵的觀眾沸騰了,看著這個不曾露麵的白衣少年,個個鼓掌叫好。


    隻是下麵的人早有準備。


    他手上受傷,全靠腿勁,想當初在澤中初中部,自己就是蹲馬步的好手,所以腿上勁道不奈。


    無奈下麵一個穿紅衣的矮胖小子已經死死吊住他的左腿,他隻能用右腿蹬開這雙粗暴的大手。


    眼看還有三步雲梯,卻被困住手腳。


    他隻想看看那白衣少女究竟是誰,她身上的氣味,她的衣服像極了歐陽蓴。


    可是龍困虎搏,下麵極其凶險,上麵也不知明暗。


    他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幹脆停下,不與那群人爭了。


    就在他無奈之時,下麵的人卻互相博弈起來。


    急中生智,隻可巧取!


    他幹脆讓開一個小口,讓位於下麵一個拽他的腿的小夥子。


    那小夥子此時正得意,因為勝利就在眼前,美人唾手可得。


    不料卻被最底層的一股力量使勁拽下,陳餘生趁機一揣腳,那人鬆開手,從梯子上滾了下去。


    也不知時不時運氣,正午劉訓這麽一鬧,那梯子換成了實木架,梯子十分結實牢靠,疊高的人群就這樣被一個肉球退落下來。


    陳餘生一步跳起,飛進閣樓。


    白衣新娘看見是一個白麵書生,身體輕盈,麵目清秀,不像是他看慣的山裏人。


    這男人真俊!皮膚白淨,模樣俊朗。


    她走過去,像挑一匹馬一樣摸摸他的背,又拍拍他的肩。


    陳餘生一臉憤怒,哪裏來的輕佻女子,她不是……不是歐陽蓴?


    “姑娘,你這衣裙?”


    因為衣裙裏散發著迷人的體香,與歐陽蓴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轍。


    癡迷的公子真的以為是日思夜想的愛人近在身旁,再說那白衣新娘用絲紗蒙住麵龐,隻留一雙眼睛脈脈含情望著他。


    “蓴兒!我一定在做夢了。一定是你知道我在想你了,所以來到我的夢中與我相會。”


    他喃喃自語,頭腦有點犯暈,視力也開始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按照山裏人走婚的習俗,爬上閣樓的男人已經成了準新郎。


    新娘順勢撲在他懷裏,嬌滴滴地說:“不是什麽夢,情郎已經成了我的男人。”


    情郎,男人!


    陳餘生迷迷糊糊,把頭擺來擺去,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你不是蓴兒!這確實不是什麽夢?你身上用了什麽香?”


    原來白衣新娘身上,除了歐陽蓴留下的體香外,這屋裏還有一種催情的迷香。


    這是紅衣族的習慣,原本沒有什麽稀奇的,為的是讓新婚夫婦更加圓滿幸福。


    可是,從沒接觸過這種麝香的陳餘生,腦部產生了幻覺。


    他正雙手捧著腦袋,吃力地和自己的情欲掙紮,豆大地汗珠從他腦門上滲出。


    他捂住口鼻還是沒能頂住迷香帶來的刺激。


    “蓴兒!”


    終於——被困。


    他像一隻餓狼,帶著貪婪的眼神,向白衣新娘撲去。


    白衣新娘一個躲閃。


    他落了空,頭狠狠地裝在床角上,鮮血直流,昏迷過去。


    “這就是隻小白羊啊!”


    新娘蹲下去,用手撫摸那白皙的臉龐。


    “不知他剛才念的是什麽咒語,真讓人困惑。一看這細皮嫩肉就知道沒幹過粗活。不過長得倒不賴,既有幾分姑娘的秀氣,又有幾分男子漢的帥氣,特別是這鼻子,這眉毛,這嘴唇。哎呀!這手……”


    一雙血肉模糊的雙手,讓人見了心寒。


    “這手是被狼狗啃了嗎?一個念咒語的羊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手都快成殘廢了,還來搶親。”


    白衣新娘也顧不得禮數了,吩咐人找個郎中悄悄過來,告訴族長搶親已定,閣樓不許人驚擾。


    ……


    莫小戚驚慌地像個失了魂魄的人,急急匆匆,馬不停蹄往家趕。


    她已經嚇傻了,見了兄長,拜了父親,退一軟,傾倒在地。


    “救人,救人啊!”


    兩位哥哥一聽,也嚇得魂飛魄散。


    妹妹哭哭啼啼訴說起陳餘生搶親的案子,現在怕是覆水難收,已成定局。


    “哎,你們怎能如此大意呢?”


    大哥責難道,二哥在一旁懺悔:“都怪我,人生地不熟的,不該讓你們單獨出門,現在,即便是神仙,怕也不能讓他立即脫身了。”


    莫大叔本來病得很重。


    當他聽見屋外三個兄妹唉聲歎氣,強支撐病軀,怏怏起床。


    兩個兒子上前來扶,他那枯瘦如柴的身體哪裏經受得住行走兩步,一使力氣,便不住咳喘。


    “都怪我,那位少年看上去品相不俗,聰明機靈,但不懂我們這山裏人的規矩,怕凶多吉少。”


    說完,他又咳嗽了幾聲。


    兒子們都勸他回房躺下。


    “不用管我,不用管我,我這把老骨頭該發揮點作用了。我這……輩子……還有一事未了,快把我背到族堂,我有事要告訴族長。”


    老頭雖然腿腳不便,耳朵機靈,脾氣又強。


    兩個兒子奈他不住,便隻能飛快地背上他,趕往族堂。


    一路上,莫小戚已不記得她是怎樣和陳餘生行將此處。


    現在,她隻求他多福,要是他真和族長的女兒走了婚,別說姨媽那裏不好交代,聽說他家都是有權有勢的大戶人家。


    若被困在這深山老林,那一輩子就埋沒了,那她就是千古罪人。


    陳餘生!你可一定要堅持住!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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