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千嬌腦中靈光一現,她有一種預感,單蘭旖口中的少年,便是王錦晨一直在找的那位!


    “此人至關重要,三夫人一定要將他看好!”


    單蘭旖瞥她一眼,冷言道:“他重不重要,與我何幹?你難道還想指使本夫人?”


    “三夫人······”經過這段時日,周千嬌深知單蘭旖絕非善類,無關自身利益之事,她根本就不屑一顧,“差點忘了,王錦晨大人托我給您帶個話,單霄賢單大人十分惦念您!”


    “父親?”聽她提到自己父親,單蘭旖眼眶睜大,隨後蹙緊眉頭,“你這話什麽意思?”


    見單蘭旖像隻炸了毛的貓,警惕的望著自己,周千嬌知道她想要的效果已達到。


    “三夫人,您當年在太後麵前,自請嫁入豫王府為妾,單大人可是氣得不輕!”


    單蘭旖驚愣,這件事如此隱秘,她竟然知道?


    “三夫人,您雖每次見我都戴著帷帽,”周千嬌唇邊揚起一抹神秘莫測的笑,“但千嬌知道,帷帽下是一副美麗的容顏。”


    單蘭旖徹底坐不住了,她倏然起身,不可思議的盯著周千嬌,“你······怎麽會······”


    周千嬌未在說話,也再不看單蘭旖一眼,端起茶盞,悠哉地呡起芬芳四溢的清茶。


    自恃清高的單蘭旖被人拿住把柄,還是被不屑之人,而對方的淡然處之,更令她憤怒到極點。按照她的性子,定是要將獲取自己秘密之人,囚禁折磨到死。


    周千嬌算什麽東西?


    一個出身低微的商人之女,竟也敢出口威脅自己!


    單蘭旖居高臨下,周千嬌低頭喝茶,雖未看到對方凶狠如刀的眼神,但拳頭緊握的咯吱聲,還是傳進耳畔,


    她是要將自己大卸八塊?


    周千嬌心頭微顫,卻很快淡定自若,眼神中的篤定更加濃鬱。


    她不敢!


    耳畔傳來衣料悉悉索索的聲音,周千嬌抬了抬眼皮,單蘭旖已正襟危坐在她對麵。


    “你們想怎麽樣?”單蘭旖將頭上的帷帽摘下,扔到一旁兒,怒視著對麵之人。


    正如王錦晨所說,果然是一副嬌媚的容顏!


    周千嬌心中感歎,麵上巧笑嫣然,“三夫人,王大人是為皇上辦事,自然也是太後的人。您當年扮醜真以為太後不知道?她老人家不過是心疼您,隨了你的願罷了。”


    真是巧言令色,之前小瞧她!


    蕭元一在皇室中的處境,單蘭旖再清楚不過!


    太後心疼她?


    單蘭旖冷笑,不過是把她當作棋子而已!


    “傷害王爺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做!”單蘭旖烏定定的望著周千嬌,冷言道:“當初我對太後,也是這般說辭!”


    這話讓周千嬌意外,不過很快她便釋然。


    世上無論何種女子,一旦動了心,便會變作癡心人,即便得不到回應,也要癡戀一生。


    “三夫人,有朝一日豫王爺擁有與太後抗衡的實力,還會將您留在身邊嗎?”周千嬌沉默片刻,倏地吐出一句話。


    單蘭旖愣住,心兒瞬間揪成一團。


    她能違心按下,腦海中不斷冒出的否定答案,卻忘了掩飾神情中一目了然的失落。


    要承認所愛之人不愛自己,的確不容易!


    周千嬌感同身受,她不動聲色道:“他若還是以往的豫王爺,那您便依舊還是豫王府的三夫人。”


    室外突起一陣狂風,吹得茶室懸掛的竹簾,來回翻轉“啪啪”作響。


    亦如單蘭旖翻江倒海的內心。


    周千嬌又為自己斟滿一杯清茶,放在鼻下,茶香溢滿整個鼻腔。


    她不急,耐心等待,自然會有想要的答複。


    果然······


    “若想讓本夫人與你們合作,必須保證不能傷到王爺一分一毫!”單蘭旖必須守住自己最後的底線。


    周千嬌眉梢微挑,笑道:“三夫人放心,王大人隻想要豫王爺帶入妙苑的那位少年而已。”


    “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麽?”單蘭旖眼神中滿是警惕。


    周千嬌搖著手中茶盞,輕描淡寫道:“隻是想要借用三夫人在豫王府的權利,讓那位少年不要亂說話,對於您來說輕而易舉。”


    “你們隻是針對那少年?”


    單蘭旖的畫外音,無非還是擔心他們會趁機對付蕭元一。


    “王大人隻想給那少年一個警告,僅此而已!”


    單蘭旖心中清楚,從周千嬌這裏得到的承諾,沒有任何保證。


    宮裏那位想要做的事,沒有任何人能攔住,她對蕭元一的厭惡不是一朝一夕。


    單蘭旖就算不答應,他們還會找其他人,自己反而會因此遭難。


    父親的仕途,一家人的性命還都捏在宮裏那位手中,她已經為自己心意任性一回,又怎敢再來一次?


    “好,隻要王爺無性命之憂,本夫人同意與你們合作!”


    周千嬌笑靨如花,親昵的拉起單蘭旖的手,“三夫人,您絕對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最好如此!”單蘭旖一臉冷漠,似是厭惡的將手抽出,款款起身,睥睨著對麵之人,“不然,本夫人絕不會放過你!”


    她眼中的狠戾,讓周千嬌唇邊的笑僵住,心也不由顫了幾下。


    再轉神時,單蘭旖正撩起竹簾,一刻都不想多待,疾步走出茶室。


    這一次會麵,周千嬌占了上風。


    單蘭旖以往不屑表情,輪番被震驚與彷徨替代,周千嬌由衷覺得解氣。雖然她知道,單蘭旖真正顧忌的人是誰,但“背靠大樹好乘涼”這句話還真是不假。


    周千嬌心頭冒出一個妄想,若是能被大盛朝最有權勢的女人賞識,是不是就能一飛衝天?


    十日後


    “王大人,您這是要去哪?”


    剛翻身上馬的王錦晨,將目光投向馬前,白胖圓潤的一張笑臉上。


    “原是白大人,本官正要去祝賀姑姑家鋪子開業!”王錦晨拱了拱手,謙和有禮。


    白耀輝也趕忙回禮,一拍自己油光一片的大腦門,自責道:“哎呀呀,下官忘了,周家綢緞鋪子今日開業大吉!不耽誤王大人,您快去吧!”


    王錦晨向白耀輝點點頭,勒緊韁繩與侍衛一同策馬而去。


    直到二人身影逐漸變成兩個黑點,抄手而立的白耀輝才斂去狡黠笑容,走進漳州衙門。


    幾天前,朝廷下旨,鄭縣縣令白耀輝出任漳州通判一職。


    要知道,大盛朝通判一職,名義上是知府副手,但實則是為監督知府工作而設立的職位。在任官員,甚至可以越過知府,直接向上一級官員匯報。


    這樣一個職位,王錦晨本想讓心腹之人出任。沒想到,蕭元一竟棋快一招,讓顧太師出麵向皇上推薦了白耀輝。


    要說這白耀輝也確實有些政績,再加上是由顧太師保薦,皇上怎麽也會賣一個麵子給他。


    王錦晨初到漳州時,也與白耀輝打過交道,覺得也不過是趨炎附勢之人,並未將他放在眼裏。可沒想到,白耀輝一上任,短短幾天便拉攏不少官員,快速形成一個能與他抗衡的小團體。


    以往漳州府衙王錦晨說一不二,所有官員都看著他臉色行事,而如今形勢似乎出現逆轉。他著實覺得白耀輝,十分礙手礙腳。


    想到此,王錦晨將手中韁繩緊緊揉進手心。


    白耀輝就是蕭元一送給自己的絆腳石!


    王錦晨神色一稟,計劃要盡早實行!


    肆虐幾日的寒風終於偃旗息鼓,冬日裏的暖陽格外和煦,安華街上人頭攢動,誰也不想錯過多日來的好天氣。


    “啪、啪、啪……”


    王錦晨與侍衛剛騎馬走上安華街,便聽到前方鞭炮聲震耳欲聾,周圍人群紛紛朝那方向湧去。


    一家店鋪前,黑木雕花的匾額高懸於頂,龍飛鳳舞寫著幾個流金溢彩的大字--周家綢緞鋪。


    絹稠高掛,紅毯鋪地,一個雜耍班子在店門前賣力表演,裏外幾層人群將店鋪圍得水泄不通,興致高昂的瞧著熱鬧。


    喜笑顏開的周昭明,不斷向進店客人拱手作揖,隻覺臉上的笑都有些發僵。


    從早晨開業到現在,進店客人是一波又一波,出店客人也基本沒有空手離去的。


    周昭明心中粗略一算,今日營業額怕是要比以往十天都要多,這要是在鄭縣,可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他又朝店內瞧了瞧,幾個周千尋親自招來的女夥計,穿著自家綢緞做成的店服,亦如仙娥穿梭在客人當中,應對女客繁瑣的問題更是對答如流。


    相較於男夥計,女客們似乎更願意接受她們的服務。


    剛開始聽周千尋說要招女活計,周昭明還很擔心女子無用,如今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你們店中‘毓成齋’絲綢,都是假的!”


    店中傳來一聲咆哮,亦如炮仗在周昭明耳畔炸開了花,他笑容瞬失,轉身跑進店中。


    “讓一下,讓一下!”


    好不容易擠到發火客人麵前,剛想開口安撫的周昭明不由愣住,半張著嘴巴,盯著對麵比自己還高上一頭的女客。


    見一臉呆相的周昭明,帷帽下的君若楠見怪不怪,她高大健碩的身材確實像一個穿著女裝的男人。


    “你是老板?”


    “是······是!”


    聽聲音是個女子無誤,周昭明回神,慌忙應下。


    君若楠冷哼一聲,“你這不是‘周家綢緞鋪’?怎麽還賣‘毓成齋’的貨品?價格竟比正主還要便宜!”


    “姑娘有所不知,”原是問這個,周昭明麵上堆滿笑意,想著客人有誤會也可理解,是要好好解釋,“在下與京城‘毓成齋’有些淵源,低價進了一批絲綢。因是新店開張,所以才會優惠售賣。”


    “撒謊!”


    君若楠身邊一個留著兩撇山羊胡的男子,突然跳出來,抬手指著周昭明,“自‘毓成齋’到漳州開店,我便在店中當夥計,從未聽說店中絲綢會讓其他店鋪售賣!”


    “在下說的皆是實話!”麵對職責,周昭明問心無愧,硬脾氣上來,橫眉冷對道:“咱們絲綢上都有‘毓成齋’的標記,不怕你們檢查,再不行就請對麵‘毓成齋’的人過來瞧瞧!”


    山羊胡男子一聲冷笑,“我便是‘毓成齋’的人,你那印章一看便是仿製!”


    “你······,信口開河!”周昭明氣得直瞪眼。


    山羊胡男子大手一揮,向周圍人群嚷嚷道:“這家店售賣假貨,毫無信用,大家莫要上當!”


    店內客人聽聞,皆是一片嘩然,無論店中夥計如何解釋,均要放下挑選好的絲綢離開。


    “大家莫聽他胡言亂語,小店售賣的‘毓成齋’絲綢皆為正品!”周昭明一時慌神,扯著嗓子喊卻也無人聽他解釋。


    君若楠一把將他扯過來,高聲道:“本夫人最恨製假販假之人,今日就砸了你們這家黑店!”


    話音剛落,從店外就竄進幾個彪形大漢,手裏拿著棍棒驅趕人群,還要把展櫃推翻,店中頓時亂成一團。


    “住手!”


    店中通往二樓的樓梯上,緩緩下來一名女子,神情肅然。她下巴微抬,眉目間波瀾不驚,一雙黑亮的眸子亦如深不見底的潭水,帶著幾分不可抗拒的威嚴。


    眾人見她年齡不大,卻不似一般少女膽怯,到有幾分當家做主的氣勢。


    喧鬧的店鋪漸漸安靜,幾個彪形大漢也一時收了手。


    “尋兒,他們硬說咱們家‘毓成齋’的絲綢是假的!”周昭明氣憤道。


    毓成齋絲綢是真是假,本是件很好印證之事,隻需請毓成齋掌櫃周海寬過來便可解決。


    可這幫人不聽解釋,上來便不分青紅皂白的要砸店,明顯不是普通客人,而是打定主意要在周家鋪子大鬧一場。


    周千尋在二樓聽了許久,下樓瞧見帶頭的女子,便更加心知肚明。


    “若楠姐姐,您來了,怎麽也不派人知會一聲?”周千尋笑盈盈的福身行禮。


    見是她,適才淡定的君若楠頓時怒火中燒。


    真如單蘭旖所說,周千尋果然享有特權!


    豫王府的規矩,王爺妾室凡是出府上街均要佩戴帷帽。無論寒冬酷夏,她們也一直遵守,怎麽到了周千尋這裏就能破壞規矩呢?


    君若楠心裏氣不過,抬手摘下帷帽摔在地上,冷然一笑,“千尋妹妹,你娘家店中售賣假貨,辱了自己名聲不要緊,可不要將豫王府牽扯進去!”


    圍觀眾人一聽,算是明白這二人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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