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清音弟子按照慣例上門問診,將提前為上官惠準備的藥交給蝴蝶公主。


    “這是我家掌門新為殿下調的方子,請殿下先用用看。草藥浸泡過夜,文火煎上六個時辰後方可服用。一日隻吃一劑,最好在晚間吃。”


    一切囑咐完畢,弟子又特意取出一隻巴掌大小的陶罐,“這是我今早剛煎好的一劑,公主現在就可以讓殿下服用。”


    “真是麻煩你了。”蝴蝶公主對這些乖巧懂事的小弟子一向好脾氣。與以往一樣,叫婢女給那弟子拿了賞錢,送他出府。


    很快太陽落山,夜幕悄然而至。


    上官惠仍在昏睡。屋內沒有明晃晃的燈,隻點了一根蠟燭。溫和的光籠罩著鬆軟的床榻。蝴蝶公主像往常一樣支開了屋裏的人,親自給上官惠喂藥。


    不過並未喂那陶罐裏的,而是喂了上官文若提前熬好的。


    陶罐內的藥被盛出來放在另一隻碗裏。陶罐被留在桌上,大敞了蓋子。霎時間,馨香四溢。那氣味上官文若還記得,正是故人春。此香氣易散於水,佩戴沾水的麵巾便能遮擋。


    蝴蝶公主佩戴麵巾繼續喂藥,故意背對著窗子。


    窗下,餘哲買通的家仆順著窗縫嗅到故人春的香氣,連忙關好窗,輕手輕腳地躲到後院的草叢裏。


    不知不覺夜色漸濃,藥也喂完了。


    蝴蝶公主摘了麵巾,起身出屋。婢女提燈引路,送她回後院。


    婢女照舊問她要不要召幸駙馬,蝴蝶公主仍是拒絕。成婚多年膝下無子,她急駙馬更急。駙馬經商常年不在家中。近日好不容易回來了,又不讓見。


    不是她不想見,是現在真不能見。


    躲在草叢裏的小廝聽罷心裏鬆了口氣。心想餘哲算計的時間的確不錯,近來公主都沒有請駙馬來,今夜天色已遲,現在拒絕,駙馬應該是一晚都不會來了。


    蝴蝶公主累了一天也乏了,這便要睡了。稍後,屋內大小婢子全被支出來在門外侯著。


    那小廝見狀更放心。蝴蝶公主果然如坊間所傳不喜人近身,即便夜間也不留婢女在屋中。


    又等了半個時辰,門外那些婢子也打起瞌睡來,小廝知道時機到了。


    於是故意從草叢中站了出來。


    幾個婢子見公主的寢閣內進了外人,驚恐之餘自然要上前查問。


    小廝不急不慌道是公主請他來的。


    幾個婢子將信將疑,公主何時在寢閣留男人過夜?便是自己府上的下人也該有所避諱的。


    可就在這時,屋內傳來蝴蝶公主柔柔的一聲輕喚:“阮郎,來啊!”


    婢女們驚呆了。


    這……是公主說出來的話?自家主子何時變成了這樣?


    正想著,蝴蝶公主竟自己推門出來了。衣裙已褪去一半,如今隻剩件裏衣了。


    幾個婢子第一反應便是拿衣物給她遮擋,有人衝進屋內取衣服,有人甚至解開自己的衣裙要蓋在她身上。然而這些衣物取來,蝴蝶公主通通不接。


    她略帶醉意的臉上漾著喜色,推開那些婢子,又一把摟住“阮郎”的脖子,“來嘛!”


    婢女們嚇壞了,這便要往外跑。


    “站住!”蝴蝶公主這一喝,也無人敢動了,“你們去做什麽?找駙馬來不成?今日誰敢出這院子我就殺了誰!”


    幾個婢子麵麵相覷,連忙跪下求饒,可心裏又著急,就快哭出來。


    蝴蝶公主就當沒看見一般,繼續摟著“阮郎”進了屋。


    “啪”地一聲,門一關,裏麵做什麽,婢女們也不知道了。


    好在這院裏再沒有別的外人,否則這事情要是傳出去,公主這名節可就完了。


    誰知就在此時,院子傳話來,說駙馬親娘賈氏到了。


    那個老妖婆仗著自己家裏有錢,常常不把公主當皇室女看,還擺出一副長輩架勢指摘苛責。這些年若不是駙馬兩邊調解,蝴蝶公主早與她鬧翻了。現在從駙馬家宅躲到公主府,與此也不無關係。


    可幾個月來婆媳相安無事,怎的偏偏今夜趕來了?


    賈氏自然不是碰巧來的,而是得了信來的。


    一進門便扯著嗓子大吼:“那個不要臉的潑婦現在何處?”


    府裏連同內侍管家在內一眾人誰也攔不住她。


    賈氏越出三門,直奔後院,見婢女們都跪在屋外紅著眼睛,徹底明白過來,這便要進門。


    “老夫人,您可不能進去!”


    “我不進?再不進都該替別人家抱孫子了!”賈氏怒氣衝衝,挽起袖子跟要幹架一般。別看上了年紀,這一路奔來毫不氣喘,更是一腳踢開了門。


    正打算卯足了力氣捉奸,可一進門,立刻傻了眼。


    蝴蝶公主穿戴齊整,泰然自若地坐在床邊,倒是地上,躺了一位手腳束起,嘴上貼了黑膠的男子,婢女進來指認,正是先前闖門的小廝。


    那小廝已被打昏了,打昏他的人是公主府上的門客。因為不便讓婆母知道這些門客會武,便讓他先自窗子逃走了。


    “你不是來看我笑話的麽?”蝴蝶公主起身瞪向賈氏。


    賈氏無言以對,隻好改了口,“不是我要來,是聽人報信說公主出了事,所以想來看看。”


    “誰告訴你我出事的?”蝴蝶公主氣勢洶洶地喝道。


    這下輪到賈氏害怕了。畢竟私闖公主府傳出去也不是什麽光彩事。


    賈氏立刻將剛剛是誰報信,說了什麽,一五一十告訴蝴蝶公主。


    蝴蝶公主現在就吩咐人去查。


    第二日清晨,駙馬聽完事情經過,更是氣得不輕,恨不能將那小廝原地打死。他不過是想想,誰知那小廝還真死了。


    上官文若來驗過屍說是毒死的。他昨日便服了毒,一日後發作。買通他的應該是個大人物,害怕事情敗露牽連自己,所以用毒滅口。


    而順著給賈氏送信的那人繼續查下去,也沒查出幾個人便斷了線索。


    最後還是蝴蝶公主與駙馬提到陶罐內氣味奇特的藥。駙馬尋了幾位大夫皆說不知此香氣為何物,於是迫不得已尋到清音觀。駙馬覺得此事嚴重,又涉及公主,不便聲張,便直接將那陶罐送到常冉處,也未告訴他自己所詢問的是何事。


    常冉隻當是普通辨藥,當即告訴他是故人春。


    駙馬立刻慌了。


    果真是這藥搞的鬼。


    可這故人春不是隻有清音觀才有麽?如此說來陷害公主的人不就是你們清音觀的了?駙馬這才與常冉把事情說開,非要將他帶去朝堂說清楚。


    常冉害怕得渾身發抖,卻是不得不與他同去。


    這邊蝴蝶公主得了信,也立刻趕入了宮。


    很快,事情敗露的消息傳到上官朔耳朵裏。


    上官朔跌坐在椅子上,將中間環節仔仔細細想了一遍,並未覺得哪裏出了差錯。


    故人春藥效奇佳,無人能逃出其魔爪。蝴蝶公主沒有中招,一定是提前知道下藥一事。可一貫魯莽糊塗的蝴蝶公主何時變聰明了?


    真是令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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