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文若不慌不忙自袖中取出竹笛,於掌中玩弄,沉穩而緩慢地邁著步子。


    “你……你居然……”鎮修童子“噌”地一下站起身,雙目瞪地滾圓,徑直看向上官文若。


    “我居然還活著?”她笑道,“真不好意思,讓鎮修堂主失望了吧。”


    “玉陽春!玉陽春呢?”鎮修童子大喊。玉陽春腳下生風,快步趕了過去。


    鎮修童子將玉陽春拉至一旁,低聲問道:“你不是告訴我,此人絕對進不了重月穀嗎?”


    玉陽春無奈之下,點點頭。


    現在點頭有個屁用!鎮修童子瞪向玉陽春,怒不可遏。


    其實鎮修童子想除掉上官文若的心一早就有,早到在清音觀時的挑撥離間。再後來在花鼓台,此人英雄救美護下了舒槿娘,不但沒叫他解成毒,還在外丟了人,鎮修童子如何能咽下這口氣。


    那日自花鼓台回來,鎮修童子與玉陽春提及此事,玉陽春亦是心懷憤恨,主動要求替鎮修童子分憂,鏟除此人。


    之後的幾日,上官文若輾轉於於沁城、洛澤,玉陽春便自暗中悄悄跟隨打探,竟發現此人和亡海盟的關係還不淺。這幾日無論他身在何處,身邊總少不了墨玉堂的人。


    盟內大會在即,此人墨玉堂暗中勾結,對赤玉堂而言無疑是個噩耗。玉陽春急忙將消息告訴鎮修童子,二人一合計,唯有先下手為強,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這才有了重月穀外伏擊一計。


    隻是他二人皆未料到,上官文若竟能虎口脫險、安然無恙。


    “鎮修堂主,你怪玉仙師做什麽?他奉命辦事,做得很好。隻不過,光憑他那點本事,還殺不了我。”上官文若淡然道,“現在我人就站在這兒,你要想殺我,隨時可以下來。”


    鎮修童子一把推開玉陽春,自高台上躍下,“你敢挑釁爺爺?”


    上官文若於麵具下不屑一笑,微微偏頭,盯著手中竹笛又道:“是不是挑釁,要看鎮修堂主怎麽說,你覺得我在這兒說兩句狠話就是挑釁,那鎮修堂主派人暗算設伏,加害少主,算不算是挑釁呢?”


    鎮修童子沉默片刻,忽而大笑,嘲道:“少主?”


    轉而看向簡空,“原來這就是你說的少主。果然,你們為了盟主之位真是不擇手段!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根本不是祝子安。你們以為讓一個清音弟子假扮祝子安,就能假傳旨意,做了亡海盟主嗎?笑話!”


    簡空見他猜出,臉上不知不覺間閃現出一絲驚恐,低下頭,一時不知道怎麽接話。


    隻有上官文若還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步履從容走上前來,絲毫不懼地道:“鎮修堂主怎知我不是祝子安呢?”


    鎮修童子被他這一反問,頓覺羞恥,隻道:“你是在耍弄爺爺嗎?”


    上官文若見他不信,也不怪他,而是自顧自又說:“鎮修堂主既然這麽肯定我不是祝子安,那麽我問你,我是誰呢?”


    “清音觀百餘名弟子,我怎知道你是誰?”鎮修堂主怒道。


    “這就是了。你既不知道我是誰,有何理由懷疑我?再者,鎮修堂主也承認了,在下是清音觀之人。可能進清音觀的可不止弟子,還有長老呢!”


    “不可能!若你真是長老,那日在清音觀,為何弟子們不稱你為長老?”鎮修童子又問。


    上官文若冷哼一聲,搖搖頭,輕鬆道:“鎮修堂主還真是可笑啊!對辯論證向來取己之所長攻彼之所短,怎麽鎮修堂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呢?堂主既對清音觀不了解,就不要妄加猜側,誤導旁人。我祝子安行事不羈,向來不拘禮數。再加上我進觀時年紀尚小,對師兄師姐門下的弟子,高興時喊上句師兄弟也是常有的事。鎮修堂主大可去清音觀問問,平日裏有弟子拜我我都不許,還會在乎這些死板稱謂嗎?”


    鎮修童子霎時說不出話。他自然不想去清音觀問了。若不是此人體內有朝字訣之氣,動不得手,何必在這裏費這些口舌?


    他愣在原地,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


    上官文若見他不說話,自覺無趣,便替他想了辦法。


    “怎麽,鎮修堂主還是不信嗎?”上官文若負手而立,歎了口氣,“也罷,不如今日就讓在下幫堂主查清楚,如何?”


    簡空一聽她這話,一顆心又懸了起來。好不容易堵住了鎮修童子的嘴,怎麽她自己倒還不滿意了。不是說有萬全之策嗎?要真被查出假扮少主,再傳到陛下那裏……簡空已不敢再想下去。


    上官文若環顧四周,將眾人打量一遍,說道:“我祝子安雖出身王府,可行走江湖也結識了不少朋友。不知在場諸位,可曾有人見過我祝子安,如若有,可否出麵作證,以消鎮修堂主心中之疑。”


    說罷,上官文若將麵具緩緩摘下,一張臉毫無掩飾露於眾人麵前。


    霎時,眾人之中議論紛紛。亡海盟素有規矩,盟主不得以真麵目示人。此人即便是少主,可畢竟也是要繼任之人,能逼他將麵具取下,可見決心之堅定。單是這份決心,已能說服少數人了。


    至於這石殿內餘下的人,不過兩派。


    一派是簡空部下的人,這些人平日分屬江岸巡邏埋伏,暗處行動、各有任務,從未見過祝子安。而在客棧與祝子安有數麵之緣的那幾位手下,也早被簡空按上官文若所說留在了沁城,並未到洛澤來。


    另一派便是赤玉堂眾人。隻不過此時此刻的赤玉堂內,除了上官文若在清音觀遇見的那些老熟人,還要加上暮煙和柳蛇腰的部下。隊伍似乎壯大了不少。


    這麽龐大的隊伍卻也站不出一個人來。


    “哼,你明知道這裏沒有人見過祝子安,還偏要找人出來作證!”鎮修童子冷笑道。


    “是嗎?”上官文若陰狠反問,“是赤玉堂沒有人見過祝子安,還是見過我的人,都被鎮修堂主藏起來了呢?”


    “笑話!我無緣無故,為何要將見過祝子安的人藏起來?”鎮修童子越發不能理解。


    “這樣一來,鎮修堂主才好誣陷我假扮少主,再當著眾人的麵置我於死地啊!無人能證,亦無人能駁,鎮修堂主說什麽便是什麽,就像對簡統領一樣,對嗎?”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鎮修童子眸中現出一絲惶恐,轉而又是狐疑。


    上官文若並沒有想回答他的意思,轉而看向眾人,問道:“諸位難道真的相信,花氏之死就是簡統領所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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