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忱和蘇滬這段日子相處的倒是愉快,沒有客人需要接見的時候就同忱寰還有公主、蘇格等人一同在春怡園的湖裏劃船,看風景。


    偶爾登山,作畫,偷著喝酒,喝過酒後忱寰和蘇格坐在林間聽著亦忱吹笛子,蘇滬和公主們隨音而舞,尤謁偶爾會在旁作陪。


    蘇滬自小便在蘇家長大,蘇家封地是央國著名的陰柔之鄉,擅長禮樂和舞蹈。


    蘇滬的舞蹈,便是一絕,衣袂裙擺隨風飄搖,輕盈的好似蝴蝶,又像似被風吹動的輕柔花朵。


    如果日子永遠這麽輕鬆快活,那該多好。


    婚期臨近,整座皇城都變得擁擠和忙碌。


    城外的酒店驛館日日爆滿,段父和柏將軍等人都趕了回來。


    讓亦忱覺得尷尬的是父親應該如何麵對上朝,趙家的人又該如何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


    太子的婚禮,既像是一場慶典,又像是一場朝政會議,而這一切,皇上又會如何處理?


    亦忱和尤謁等人從不會參與朝會,自然也不會過多的了解朝堂上的情況,隻是每日見段父回來後就不展愁眉,便可猜得出他需要麵對什麽狀況。


    婚禮前夜,整個皇城都掛滿了紅色的布幔和燈籠,滿城的喜慶氣氛讓人將所有煩惱都拋到腦後。


    亦忱和尤謁散著步,途徑宮外的一處小巷,似乎看到了龐姑娘和蘇滬的侍女交代些什麽,又看到那侍女拿了一樣東西便跑開了。


    這二人為何不在府上說話,反而鬼鬼祟祟的在外約見呢?


    亦忱和尤謁並未理會,繼續前行,那龐玉瑾似乎也沒瞧見二人。


    亦忱邊走邊回想蘇滬介紹過的這位龐小姐。


    她也是蘇家封地上的大戶,陪同蘇滬一同進皇城。但是亦忱對這位蘇家封地上的大小姐印象非常不好。


    一來,是她與那趙金過於親近,二來,最近發生件事讓亦忱對她更是厭惡。


    某日清晨亦忱匆忙來為蘇滬送步搖。


    走到後院時聽到了抽耳光的聲音。


    透過牆上的窗棱,隱約看到了一身著白色青花服飾的女子在訓斥兩名侍女,一邊罵著,一邊抽她們的耳光,隨後又對她們指指點點。


    女子訓斥的內容亦忱並沒有用心去聽,甚至連麵貌都沒看清,隻是看她那高高在上的姿態,亦忱便不喜歡這位小姐。


    兩個女孩低著頭抽泣著,亦忱想要上去勸解。


    這時亦忱才發現此人竟是龐玉瑾,龐玉瑾高傲地瞥了亦忱一眼,便轉身離開了。留下了一頭霧水的亦忱,和兩名抽泣的侍女。


    亦忱問她們緣故,原是二人急著去服侍太太,本是應走正廳的大路,一時心急,便偷偷穿了花園的小路。


    在小花園撞到了這位小姐,她一大早不知來後花園做什麽,被人看到她在這裏便很是氣憤,於是就對這兩名侍女又打又罵。


    在段府,仆人侍女都是亦忱眼裏的親人朋友,她們雖是需要管教,但從不會出手去打或張嘴就罵,更不會高高在上的羞辱她們。


    想起龐玉瑾的樣子,亦忱便對這兩名侍女感到同情,也不知是什麽家庭的孩子,居然遇到了這種主子,恐怕平時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那日待亦忱陪同蘇滬梳妝完畢後,在廳堂裏見到了玉瑾,也想起了在蘇家時她和塵邈的衝突。


    而此時的龐玉瑾,似乎像沒發生任何事一樣,見到蘇滬和亦忱,立刻露出了親近的笑容,和她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其實早就見過,也冷漠相待過,為何此時又裝親近呢?


    亦忱出於禮貌,都一一回了她,可是依舊在內心裏對這位小姐有些忌憚。


    後來聽蘇滬講過她的事,曾經龐玉瑾是蘇滬姐姐的摯友,她在陪同蘇滬姐姐上山時出了事故。


    蘇滬的姐姐在那以後便不知去向,而龐小姐回來時也受了很重的傷,久久未愈,就連現在還時常有夢魘的毛病。


    龐家與蘇家是世交,龐父非常忠誠地效力於蘇家。所以那件事以後,蘇家人總是覺得虧欠這龐小姐。


    亦忱聽到那件事的時候便覺得蹊蹺,既然兩人同時上山遇到的事故,為何這個龐小姐卻能活下來,而蘇小姐卻消失了呢?


    但是蘇家和龐家是那麽要好的世交,人家兩家的具體情況她一個外人也不好妄做什麽評斷。


    就是心裏還對那龐小姐有些排斥,甚至見到她時都會觀察她的所作所為,亦忱覺得,這女子定不是像看起來的那般溫靜美好。


    回過神來,亦忱辭別了尤謁,想去探望下準新娘。


    亦忱來到蘇滬閨房,明日便是大喜之日,此時蘇滬的內心又是什麽感覺呢?


    “你緊不緊張?明天就嫁人啦!開不開心?激不激動啊?”亦忱笑著看向蘇滬。


    “說不緊張不激動定是假的,每次想到可以嫁給塵寰,便覺得要好好感謝你。”蘇滬透粉的小臉看向亦忱,起身來拉亦忱的手。


    “感謝我嘛!哈哈,以後有了小侄子或者小侄女可要讓他們常來陪我這個姑姑玩!”亦忱笑著逗她。


    “那是自然,就你這樣的姑姑,定會受到孩子的喜歡!”


    她們正說著,有名侍女走了進來,“蘇小姐,今夜需要為您先梳理辮子,這樣明早起來梳妝也不至於過於匆忙。”


    亦忱看向侍女,忽然覺得有些眼熟,遂想起她正是在巷子裏和龐玉瑾碰麵的那個。


    “也是,先準備好一部分,明日盤好發髻即可。”


    蘇滬說著,侍女便沾著花油膏為她梳頭,那東西的氣味,永遠印在了亦忱的腦海裏。


    “你用的是什麽花油?”亦忱蹙眉看向侍女。


    “是宮中拿來的。”侍女無辜地看向亦忱。


    蘇滬拿起來聞了聞,似乎並不覺得這味道有什麽奇怪。


    亦忱看著侍女為蘇滬編起辮子,她的頭發濃密烏黑,那辮子上又塗了花油,在亦忱的眼裏,這辮子看上去卻像是一根黑色的粗繩。


    翌日,亦忱穿好禮服等候在宣仁宮門口的轎子旁,卻遲遲未見新娘出來。


    她派人進去查看,結果派去的宮人惶惶張張跑了出來,跑到門口,忽然噴出一口濁血,倒在了地上。


    亦忱、蘇格和太子等人見狀,匆忙進入宣仁宮,其他的一切亦忱都沒有注意到。


    直到進了蘇滬的閨房,看到蘇滬呈‘大’字躺在地上,麵色青紫,頭發披散在身下,瞪著血紅的雙眼,半張著嘴,青紫色的舌頭伸著。


    在頸部,有一道半指多深的勒痕,流淌的鮮血染紅了身下的長發。


    登時,宮內哀嚎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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