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箋不行,無論是早上來的路上細細碎碎的議論聲,還是或明或暗的指指點點,隻要是妄加在顧璞身上的,她一點都受不了。


    “現在最好什麽都別做,熱度過去,原本該怎樣還是怎樣。”顧璞翻過一頁書,和明顯坐立不安的葉箋說。


    “可是……我做不到讓那個人得逞的。”


    “說的也的確是事實,頂多就是引導了下輿論走向,除了名聲、收入有點影響之外。我不虧,也不想費心思和無聊攪事的人計較。況且,無論哪種情況,我都能養得起你。”


    “萬一醫院因為這件事……對你有了偏見呢?”


    “無所謂,我並不在乎別人對我的評價。”


    葉箋知道顧璞的性格,他從來都是這樣。


    可她不是。


    所以她故意含糊其辭地表達出自己知道那人和屈崢的關係,並聲稱,如果不單獨出來見麵,那麽,她手裏的資料,將會是明天的熱搜。


    為了顯示誠意,她特意從盛蕾蕾那討了張碟片的截圖,像素不高,場麵漆黑,甚至還人工打了馬賽克,但仔細,還是能看出在苟且何事。


    葉箋隻在賭,賭那人心頭的鬼。


    沒想到,還真正中下懷。


    *


    “沒想到是你。”


    葉箋冷颼颼地看著等在那裏的人。


    “東西呢?”


    葉箋見過這個護士,那個時候她一副良良善善的模樣,如果不是她出來,葉箋還真的,不敢相信,那些毒到骨子裏的字詞是出自她。


    “這麽著急?我們不先聊一下嗎,也許,我還不止一個備份。”葉箋陰陰柔柔地含笑。


    “你……”


    護士露出嘴臉,咬牙切齒。


    “東西刪了,這……自然發你手機。”


    *


    “你是不是傻?東西都沒看清楚就心虛,壞事的家夥!”屈崢看過手機裏女人發過來的照片,勃然大怒。


    “對……對不起,我沒想到她……她竟然……”女人發狠地握著麵前的鐵欄杆。


    “你沒說是我讓你這樣做的吧?”


    “沒……沒,我不會將你說出來的。”女人以為男人因為這個會有所動容,可下一秒,他絕情的話從手機屏幕傳過來,“我們就這樣吧,以後不要再見麵了。”


    屈崢話落就掐斷電話,陰騖地看著遠處那一點不知從何處傳來的飄渺燈光握緊了拳頭。


    *


    微博撤下來,熱度還是不增不減,這件事對顧璞的影響不止一點。


    白天,顧璞原本負責的手術,因為這件事,家屬堅決反對顧璞握刀,院裏沒辦法,隻能把手術重新安排給其他人。


    有些先例,不能開,一開,就難收,到現在為止,顧璞已經因為這個被取消了三台手術,傳言,院裏在考慮召開一個有關是否應該對顧璞作出封刀處理的會議。


    葉箋連續幾天寢食難安,她不知道究竟怎樣才能把這件事情平息下去,顧璞本事到哪裏,她很清楚,所有曾經接受過他救治的病人也知道。隻是,輿論一起來,無論你以前怎樣清白,都抵不過那一瓢有意的髒水。


    但是,顧璞沒事人一樣,甚至還有空閑給她修改論文,她不止一次感慨過顧璞的好心境。


    “顧璞,你是知道誰做的,對嗎?”葉箋搭上他握著鼠標的手問。


    顧璞手一頓,看著屏幕安靜了幾秒,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所以,你已經有了答案。問我,隻是需要一個合理的掐架理由?”


    葉箋心念一轉,了然,問,“你知道我……”


    顧璞突然打斷她,兩手落到凳邊,一使力,就把她連人帶椅子拉到麵前,“你的行為太反常,留心不難發現。我是知道是誰,我隻是想看看,他究竟能做到什麽地步,至於你,隻要好好待著,其他,什麽都不需要做。”


    *


    院裏還真的就開了會,來的都是有聲望的醫生,其中包括屈崢,統共十個人,對於是否通過顧璞封刀這個決定,兩人棄權,四人投同意票,四人投反對票,因為不超過半數人反對,所以,院裏最後做出的決定是,給予顧璞封刀的處理。


    消息一下來,立刻就在醫院裏傳得沸沸揚揚。


    立院以來,顧璞是第一個被封刀處理的醫生,還是主任,自然就不是小風小浪。


    葉箋聽到投票的結果,當下就冷靜不下來,她表示對投票結果存在異議。顧璞是當事人,不方便發表意見,但院方還是秉承一貫的公平公正,於是,決定周一再重新召開一次會議,針對上次投票的結果。


    葉箋瞞著顧璞用了兩天時間把他所有負責過的病例整理出來,從病人的病症甚至到術後好幾年的複發率,一概都詳細地羅列出來。


    對於這個落定的決定還有反擊的機會,屈崢明顯是不樂意的,所以,偶爾撞見葉箋的那麽幾回,他都是黑著臉。


    周一早上,葉箋和顧璞提前了半個小時到會議室,葉箋把u盤裏的文檔拉到投影的電腦上。因為有些小近視,她站著不是很能看得清電腦屏幕上的字,所以,她曲折手撐在桌麵,去翻看今早起來檢查過一遍的文檔。


    顧璞站在她邊上,他知道她從來都不打沒準備的戰。可就剛才她鼠標隨意滾動那麽幾下,他瀏覽到的頁麵,的確驚訝到他,他不知道她這些東西資料是怎麽得來的。但一想到所有這些東西的背後,都是因為他,他心就軟得不行。


    他柔愛地揉揉她毛茸茸的腦袋,不想,卻從她紮好的頭發裏鉤出來一撮頭發。葉箋察覺到,她單手摸摸自己的頭發,當觸及那拱起來的一坨,她皺眉,嗔怒地看了眼身後慢條斯理的顧璞,“幫我把它紮回去。”


    顧璞笑,真的就一手掌住她的發根,一手去解她的發圈。


    顧璞紮頭發的熟練程度出乎了葉箋的意料,她還沒問他需不需要梳子,他就已經把頭發綁好了。


    葉箋往腦後摸了摸,花苞頭竟然紮得比她還要好。


    顧璞看出她的驚訝,把玩著她的手給她解釋,“以前幫你綁得多,手感在著,雖然發型不一樣,但一通百通。”


    葉箋嗯了聲。


    會議室隨時都會有人進來,為了避免不好的影響,顧璞就先坐到下麵,可眼睛卻是半點不離地看著葉箋。


    人齊之後,葉箋先簡單地陳述了下她的觀點,然後,就對那天的結果發表自己的看法,“我覺得,當天的投票結果,不足夠支撐對顧璞作出封刀處理這一決定,所以,我希望院長以及在座的領導們,重新考慮這一決定。”


    “當天所有的投票都是公平公正公開,事實大家也是看見的,的確不超過一半的人反對這個決定。那麽你在這裏陳詞濫述,又是因為什麽,難道真的和傳言說的,你和顧璞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屈崢座下咄咄逼人。


    葉箋單手握住話筒,直直地看著屈崢,開口一字一句都是英姿颯爽,“屈主任說的沒錯,當天,的確不超過一半的人投反對票,但,也不超過一半的人投同意票,那按照屈主任的說法,是不是應該不給予顧璞封刀的處理?”


    葉箋話落,會議室裏頓時一片竊竊私語,顯然,大家都是慣性思維,人雲亦雲,從來沒想到過這個方麵。台上的女人話一出來,大夥才發現,這結果從另一個方麵來看,竟然可以得出另一個結果來。


    簡直是漂亮的回擊!


    屈崢下意識怔住,葉箋繼續乘勝追擊,“至於我和顧璞的關係,不需要傳言,我和他,的確是戀人的關係。”


    葉箋的坦誠和膽色讓座下的人眼前一亮,包括顧璞,通常,為了減少麻煩,這種類似於師生戀的禁忌關係,否認是最明智的選擇,偏偏,葉箋卻反其道而行之,“但是,如果院長和各位領導因為這個,對顧璞的能力存在質疑,那麽,我請你們看看顧璞行醫以來,所有病人的記錄,下麵附錄的聯係信息,都是真實的,我們也都一一征求過病人的意見,如果院長和領導們還存在懷疑,可以當場連線。”


    在座的人被葉箋一番話說得熱血沸騰,就連當初投同意票的幾個人,臉上,都有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葉箋微微笑著看了眼最後麵的顧璞,繼續,“在上海的時候,醫院都是把成功率不到五的手術留給他,所以,我希望院長和各位領導,能謹慎地作出這個決定。”


    “那你呢?”屈崢抱臂看著台上的葉箋,問,“你的本事到哪?當初複試的時候,顧璞人並不在國內,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他事先沒有給你泄題?”


    “我不評判我自己的本事到哪,但如果屈主任對我複試的成績存在懷疑,我願意配合,重新再考一次,題目,你來出。”


    屈崢臉色一下難看得厲害,一路沉默的院長終於發話,“既然這樣,那就再重新投一次票。”


    這次,沒有人再投棄權票,最終結果以九對一的絕對優勢,撤除顧璞的封刀處理的決定。


    *


    當天下午,顧璞接到了解除封刀後的第一台手術。


    葉箋不太舒服,在手機裏給他留言之後就先回宿舍。


    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敲門,葉箋從床上下來,以為是顧璞沒帶鑰匙,可一推開門,見到的卻是屈崢。


    “弟妹,剛睡醒啊?”屈崢這個稱呼叫得很自然,仿佛早上在會議上公然和她抬杠的不是同一個人。


    “屈主任是有什麽事嗎?”葉箋不打算請他進來。


    “進來喝杯茶都不行嗎?”


    葉箋搭在門邊的手沒有用多少力,屈崢一推,也沒管葉箋,就直接進來了。


    “顧璞不在嗎?”屈崢打量了一圈,半真半假地問。


    “所以我就不留屈主任了。”逐客令很明顯了,偏屈崢聽不懂似的,愣坐著不動。


    葉箋整個人很沉,眼皮像挑了千斤重的鐵,想睡覺,但屈崢不走,她不敢,怕屈崢看出什麽端倪,她隻能強撐著。


    就這麽僵持著坐了好一會,屈崢突然起身,朝門口過去,葉箋以為他這是要走,可他卻落手在門鎖處。


    本能的自我保護意識告訴葉箋,這不對勁,隻是她還沒動作,門外突然撞過來一股凶猛的外力,整扇門砰地就開到最大。


    葉箋看到門外的人——顧璞。


    “屈主任這是要幹嘛?”顧璞一手將葉箋帶到胸前,眼睛涼颼颼地剮著屈崢,一字一句都是咬牙切齒。


    “沒,就來看看弟妹,見你不在,準備走而已。”


    “哦,那就不送了。”說完,顧璞反手就把門給關上。


    葉箋繃著的神經總算是鬆懈下來,她酸軟地靠在顧璞身上,回想起剛才的事還一陣後怕。


    “以後不要給別人開門,我出門有帶鑰匙,沒帶的話,你打電話給我確認過再開門。”顧璞把葉箋抱在胸前,一手托著她,一手探探她的溫度,邊簡單把她的東西撿好,邊有些心悸地問,“哪裏還不舒服?”


    葉箋雙腿夾|住他的腰,閉著眼睛在他肩膀上搖搖頭,“好多了,隻是很困。”


    “那你繼續睡,我們回家。”


    顧璞把她的腦袋摁到自己的肩上,又取了件有帽子的長衣,掛到她的腦袋上,將她整個人都罩了起來,才抱著她往停車場方向過去。


    葉箋一路睡到回去,等被顧璞放到床上的時候,她掙了掙眼,才發現自己回到家。


    “別睡太熟,我先給你洗把臉。”顧璞把她的頭發解掉,讓她睡得舒服些。


    葉箋應下,隻是,她還是抵不住困意,後來,顧璞什麽時候給她洗的臉,她都想不起來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房門邊的插座留了盞夜燈,淡黃色的,不刺眼。


    葉箋掀開被子,把顧璞留在床頭櫃的半杯水喝完,趿上拖鞋,就往他房間過去。


    認真算起來,兩個人除了剛確定關係那會睡過一張床,就再也沒什麽特別出格的事情,平時最過分了也就情到深處顧璞不自覺貼|貼她腰上的皮膚。


    但葉箋想起來,總覺得那會是她是睡得最自在的。


    現在,一覺醒來渾身軟綿綿,她就不樂意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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