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問什麽不如就讓我來告訴你?”那淡然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就好像他所講的事情跟他自己沒有一點關係。


    吃驚也隻是一瞬間,文書立刻反應了過來,從容地行禮道:“師兄。”


    仿佛他剛剛什麽話都沒有和千楚楚說隻是來看望而已。


    水雲仙頷首,並無任何表示,也無怪罪。


    文書如負重釋道:“我剛剛想起今日是我講課,師兄,千楚,你們慢聊。”


    說完不等他們回應,深深的同情的望了一眼千楚楚轉身就走。


    千楚楚:…………跑的這麽快!是欺負自己不能隨意亂動嗎?!


    “想問什麽我就在這裏。”水雲仙一句話拉回了她對著文書惡狠狠瞪著的目光。


    凝視著他臉上一片淡然,千楚楚咽了咽口水,急忙搖頭道:“沒有…我沒有什麽要問的…沒有…”


    還多重複了一遍表示一下自己的決心。


    雖然說她是真的好奇,想知道,那也是前提在別的地方打聽到的,而不是跟本尊打聽的!


    水雲仙負著手一步一步的向她走來,他的臉色有些慘白,甚至比她這個傷殘的人還要沒有血色。


    “與其從別人那打聽,不如我親自告訴你。”他行至床榻旁,竟然彎腰撿起了地上打碎的那個粥碗。


    千楚楚的臉色瞬間更黑了。


    剛剛為什麽就沒有讓軟糯順便把這個碗也帶走銷毀?


    甜粥仍在地下散落著,淡淡的甜味飄入鼻腔,雖然輕微,但並不是聞不到。水雲仙卻並沒有多說什麽。


    隻是做出了一個就連千楚楚都不敢想象的事情,他竟然蹲下身去,把地上的碎片一片一片的撿了起來。


    “當時我們師姐弟三人,一言師姐,我,文書師弟,我們三個同一時期來到天山拜師。”


    當時的一言和水雲仙,被人稱為天造地設的一對,很多人都盼著他們能結為道侶,而他們,也算是共渡難關,相依為命,情投意合。


    他突然開口讓千楚楚一愣,但是反應過來他是要給她講以前的事,她也隻有乖乖的靜坐著聆聽。


    “師姐天資聰慧,是我們中最早修煉至大乘的人,我和文書都不極她分毫。”低低輕語,還有一絲驕傲。


    千楚楚卻十分好奇,“還有師傅比不過的人?”


    “是,和她比,我永遠也比不過。”


    千楚楚裂了裂嘴角,但是她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師傅語氣中的那種堅定那深厚的感情,看的出來,師傅當時一定是很喜歡很喜歡她。即使現在,也是如此。


    “可是當有人來天山鳴不平,說我師姐隨意殺人,妄圖修煉成魔,我是完全不信的,不論是我,就連我們天山眾多的師兄弟都不信。”


    “但是我不能以自己的意願堵住天下悠悠眾口。就算我能,我的師傅天清師尊也不會讓人隨意抹黑我們天山的聲譽。”


    “所以我師傅動用了術法,召喚了靈鏡,想要回顧事實的真相,可是我們看到的卻是…”


    “她真的殺人了?”千楚楚好奇的接到。


    水雲仙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還是點了點頭,“我的師傅說師姐已經入魔,所以下了追殺令,號令天山所有弟子捉拿師姐,生死不論。”


    一個生死不論讓千楚楚不由得抖了抖,不把人捉回來說清楚就下追殺令,這師傅也是真狠。


    “雖然看過這些,但我依舊不相信師姐會做這樣的事情,直到…”


    當時水雲仙匆匆忙忙的要趕到一個村莊,因為聽說他的師姐就在哪裏。


    他費盡心思的趕到了那裏,看到的卻是…血流成河!滿地的鮮血,全部的村民東倒西歪的,已然毫無生機,然而她的師姐就站在這些人的中央,她的手中拿的是她的縈思劍,劍上滿是血水,火紅火紅的血水一滴一滴的順著劍尖滴在地上,竟然已經匯聚成了一小汪的通紅的一灘水。


    她竟然聽到了水雲仙的腳步聲回頭望了過來,笑眼盈盈的說道:“你來了。”


    但是她的臉上還有些尚未擦去的血液,就連她的笑容應照在地上的那一攤紅色的血水上都是那般的猙獰,就算那隻是帶著溫柔笑意的笑,可是看在水雲仙的眼裏,卻就如同嘲笑一般,諷刺著他的信任。


    他終於還是拔劍了,拿著師姐為他千辛萬苦找來的忘憂劍,指向了他最喜歡的師姐,也是他最愛的人。


    師姐明顯一怔,隨即還是笑著問他:“為什麽?”


    水雲仙則問道:“為什麽要殺人?”


    就連他都不曾感覺到自己語氣中帶著顫抖。


    師姐更是笑得越發的燦爛,她說道:“雲仙,這是魔,我沒有殺人,我殺的是魔。”


    可是明明就是滿地的人,屬於人的氣息,他直到現在還能聞到。


    於是他就真的以為自己的師姐入魔了,聽從了師傅的命令,向著自己的師姐拔了劍,想要把她帶回天山,淨化她身上的魔氣。


    當時忘憂還有靈,白光一閃就主動遵從主人的意識出鞘,飛向主人認定的邪魔外道。


    師姐欲言又止,顯然有話要說,但是由於水雲仙的不信任,終究也是和他打了起來,半分解釋都沒有。


    也不知師姐是怎麽了,竟然一反昔日的高深修為被水雲仙步步緊逼。


    師姐卻步步後退。


    水雲仙當時也沒有多想,隻是以為師姐可能是因為剛剛的屠村,耗盡心力。


    於是師姐就這樣被逼到了懸崖,再往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可她依舊毫無懼色,站在懸崖邊上,她笑容略帶苦澀的問道:“你不相信我嗎?”


    水雲仙道:“我隻相信我眼睛看到的。”


    師姐手伸在半空中,像是想要撫摸他的雙眼,道:“可是眼睛會騙人,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但是師傅說的話不會有假,師姐,這麽多條人命,你隨我回去任憑師傅發落吧,為你的所作所為認錯。”


    “我沒錯,我不認!”


    “師姐!”


    “雲仙,你真的要為了這些人傷害我嗎?”


    水雲仙木然道:“…師姐,我們修仙就是為了天下之人…”


    “好好好!”師姐竟然大叫了三聲好繼續說道:“好一個為了天下之人!水雲仙,你竟然不相信我,隻相信你所謂虛無縹緲的天下之人。”


    “我沒錯,我不認,我也不會和你回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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