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就是剛才那個穿紅衣服悍丫頭嗎?”大頭大手一指。


    小女孩甜甜一笑,完全沒了剛才的凶悍。


    “我在這鬼地方呆了三百年,今天托各位的福,終於自由了!這裏的東西你們隨便拿。”粉衣女子爽朗的一揮衣袖,心情十分之好。


    “你為什麽殺人?他隻是個孩子。”莫語冷冷的問。“就為了自己能離開這地方?”


    粉衣女子聞言看向莫語,一看之下,竟十分驚訝,她下意識的念出一個名字:姑姑?隨即又兀自搖頭,這人族不過有幾分像姑姑罷了。眸光在莫語和南沐音身上轉了轉,了然的冷笑一聲道,“這千年來,我桃姬是殺過不少人,不過我從不殺孩子,至於他怎麽死的,這要問你們人族自己了。走吧,我離開後,這座墓將永遠消失,那個守墓的紅獸已經追來。“她頓了一頓,冷眼看向南沐音,嗤笑道:“你也在這裏,可惜姑姑未必需要,看在你受了蝕心釘的份上,奉勸你一句,該回哪兒就回哪兒吧。還有,縱然被困三百年,當初救我姑姑莫煙,我從未後悔。”


    “你知道莫煙?“南沐音眉目料峭,冷冷的問。


    然而女子說完就消失了,南沐音衣袖一揮,也隨之消失不見,想必是追那女子去了。墓室裏傳來石柱斷裂的聲音,接著就有大大小小的石頭落下來。


    “快走。”顧城夾起兩個孩子。一腳邁進洞裏,一回頭卻發現莫語還蹲在那裏,仿佛在跟誰說話。他大喊一聲:“墨魚,你在哪幹什麽,找死啊!”


    莫語沒理他,一手拉著空氣,輕聲說著:“跟姐姐出去好不好,姐姐帶你回家。”


    墓室開始大麵積坍塌,顧城和大頭都把孩子綁在胸前,大頭先爬進洞裏探路,又是一聲巨響,半截石柱落下來,眼看著朝莫語頭上砸去,顧城罵了一句,飛身過去把她推向一邊,自己卻沒來得及閃開,被柱子擦過後背,他甩甩頭,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絲,拉住莫語向洞口跑去。


    此時,村裏的人都聽到遠處一聲巨響,白色的煙霧騰空而起,那座聳立千年的峻山轟然而逝。


    *****


    莫語強撐著身子,往村東頭的小道上走。那個從古墓裏帶出來的小男孩走到這裏就消失了。說不定他還活著,莫語在心中祈禱著,要盡快找到他家。


    “墨魚,等等。”


    顧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莫語回頭一看,他正大步走過來,臉色有些發白,額頭上浮出一排細密的汗珠,不知道是走的太急還是身體不舒服。“你還受著傷,怎麽又跟過來了?。”


    “我沒事,倒是你,眼看著要暈在半路。醫生說了,那倆孩子沒事,有大頭看著,放心吧。”


    “那就好。村裏的人也不知道去哪了,連個人影都沒有。”莫語擦擦汗,感覺眼前都要冒金星了。


    顧城往前一指,阿嬸正站在一戶人家的大門口,不時的用手抹著眼淚。看見他們過來,連忙攔住。


    莫語一問才知道,這戶是老陳家,住在村子的最東邊,是前幾年剛建的房子,周邊住家不多,前後各有一戶。前些天聽說孩子奶奶要帶著他去姥姥家住幾天,所以這幾天沒見到人就沒多想,誰知道,孩子的奶奶突然發病倒屋裏就去了,剩下個不到三歲的孩子在床上。這幾天又下大雨,聽不到哭聲,孩子沒人喂養,竟然就這麽餓死了!天氣放晴後,時間長了屍體開始發臭,後邊的鄰居老蔡家媳婦聞到異味才進了他們家,結果發現了這個慘劇,現在孩子爹娘正從打工的地方往家趕。


    莫語聽著,心裏堵的難受,不知道該怎樣安慰阿嬸,又看見那小男孩站在門裏麵對她笑,便跟著他走進門。


    阿嬸想攔她,小姑娘家的,還是別看了。


    莫語依舊往裏走,嘴裏低聲自語著:孩子還有未完成的心願,我得進去。


    孩子?阿嬸聽的愣住,小語這孩子說的是什麽意思?


    顧城示意阿嬸放心,也跟了上去,他很好奇,這墨魚不顧身體苦撐著過來是為了什麽,現在他終於相信她的眼睛有奇異功能,她不僅能看到靈,還有魂魄。


    院子裏站著不少人,莫語眼裏隻有那個孩子,他進屋,莫語也跟著進屋,他從自己蓋著白布的屍體邊走過去,看看莫語。又指指高桌子上的抽屜。莫語走過去,使勁拉了一下才把抽屜打開,他很開心,浮在半空中去拿一個白色的小瓶,可是抓了幾下都抓不住。莫語拿起那個小白瓶,上麵的說明寫著,是治療心髒病的藥。“奶奶的藥?”


    孩子點點頭,又指指地上的屍體。


    “要放在奶奶身邊嗎?”


    孩子又點點頭。


    她揭開白布一角,把藥瓶放在奶奶手上。


    孩子笑的很開心,他終於做到了,雖然已經太遲。他對著莫語笑笑,周身發出柔和的白光,如同一個展開翅膀的小天使,他走向門外,漸漸消失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中。


    莫語心中五味陳雜,鼻子微酸,眼淚不由得滑下來,忽然覺得眼前一黑,所有神思被抽空,耳邊傳來顧城逐漸變弱的聲音。


    顧城看著那倒下的身影,一個箭步過去接住,連叫幾聲,發現莫語已經沒有意識,立刻抱起她向村裏的診所裏跑。根據剛才莫語的舉動,他大致猜到了內容,那個場麵讓他這個自認為心硬的男人都備受觸動,更何況身臨其境的莫語。這對她的衝擊可想而知,顧城看著懷中的人,目光複雜。


    莫語再醒來時,已經是五天後,在城裏的大醫院,手上掛著點滴。


    “醒了?”顧城穿著藍白相間的條紋病服坐在床上,手裏拿著個橙子,他右腿支起踩在床邊上,左腿垂在地上,以往的大背頭此刻服帖的垂在額頭前,窗子裏透進來的陽光灑在他毛茸茸的頭發上,他使勁摳了下橙子皮,新鮮的汁液忽然噴出來,他嗯了一聲頭微微後仰,眨著一隻眼睛,模樣可愛又好笑,莫語忍不住笑出聲,眼前那個帶著痞氣的男人忽然變成柔和的少年,這畫麵讓莫語有些不可置信。


    “這也太難剝了!”顧城用紙巾擦擦手,嘴裏抱怨著大頭找個水果刀這麽半天還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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