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風不言不語,任憑差役們將他提到後院的矮房內,張四用繩索結結實實地將他綁在木椅靠上。


    此人居然會想到用那般惡毒的辦法去殺人,真是殘忍至極,其心可誅。


    所有人都用一種異樣的看怪物般的眼神死死盯著眼前被牢牢綁縛著的男人。


    跳躍的燭光下,劉捕頭望著柳風沉默的臉道:“我們就等著你半夜翻牆來縣署義房呢!”他嘲諷一笑,“沒想到你還真來了!說吧,你是不是那個養惡犬去咬死人的凶手?”


    柳風抬頭,看了趙重幻一眼,目光複雜難辨,頓了片刻,神色肅整,低沉堅決道:“是的,就是我!”


    劉捕頭見對方如此理直氣壯毫不畏怯的模樣,頓時有些義憤填膺,他將寒光閃閃的匕首往柳風麵前一丟,“那也不必囉嗦,你就直接招供是如何殺害本朝恩科士子的?”


    柳風一時卻不言語。


    見他不說話,本就氣惱的劉捕頭直接便提了一旁的殺威棒,”哐當“用力往柳風麵前一丟,震得青磚地都顫了顫。


    柳風盯著那粗黑的棒子,目光閃了閃,但是麵色卻不動,隻開口道:“不必審了,你們寫供詞我直接畫押,顧回就是我殺的!“


    一聽此言,大家都不由麵麵相覷——


    還沒碰到過哪個犯人如此直截了當地承認自己的罪行,且還是一樁殺人行凶的惡性案件。


    “狀子會讓你畫押,但是你必須交代行凶過程!“劉捕頭自然知道官府規矩,即使犯人直接承認罪行,也還是需要詳實有效的口供畫押,萬一大堂之上罪犯反口,所有涉案的捕快差役都得擔責。


    柳風又是一陣沉默。


    幾個差役半夜三更還在辦案,一身疲倦,自然不會有好臉,惱火的張四抄起殺威棒就要往柳風身上打去。


    “張四哥——“趙重幻突然叫住對方,張四驟然停住。


    “勞煩各位哥哥們先出去,我有辦法讓他開口!”趙重幻不看別人,隻凝神望著柳風。


    大家聽聞此言,互相對視了一眼,劉捕頭看了看神色淡定的趙重幻,點點頭:“行,我們在外頭!”說著領著幾個人出了矮房。


    隗槐臨走時瞅了眼與趙重幻對峙的柳風,有些不敢相信此人會是凶手。


    畢竟白日裏鬥茶會上柳問卿突發癲疾後,他與趙重幻幫助他兄弟二人回到棲雲客棧的,一路看柳風言談舉止卻是個頗有幾分文士風度的男人,豈會是一個喪心病狂的殺人凶手?


    莫非真有斯文敗類這一說?


    他歎口氣,也跟著劉捕頭他們出去了。


    待大家都出去了,趙重幻回身挑了挑燭台,然後轉過來安靜地望著柳風,眸光落進鎏金的火光,似要燃燒起來的一汪星湖,而後者原本還是固執與其對視的目光,漸漸失去了堅持,不由低下頭偏了視線。


    趙重幻緩緩走了過去,撿起殺威棒。


    柳風微微緊張地又看著她。


    她卻直接將殺威棒朝角落裏一丟,抬手去解開柳風綁縛的繩索。


    柳風徹底驚呆了。


    他原以為這個少年也欲給自己殺一頓威嚇,哪知卻是如此這般舉動,他怔怔道:“小差爺這是何意?”


    趙重幻淡淡一笑:“柳五哥不像是會以那般手段殘害人性命的人!”


    柳風眼眶直覺一紅,迅速低頭掩飾自己的異樣。


    趙重幻凝著他,驀地抬手拍拍他:“你若是不承認是凶手我倒還有幾分自信就是你,可是你卻一意求死直接承認,那反倒不正常了!”


    柳風怔愣住。


    “我不知道你想保護誰?可是據我這一天的了解觀察,你確實是在保護一個人,一個你不惜犧牲自己也要保護的人!”趙重幻沉沉道。


    柳風抿唇,他坐直身姿,遙遙望著那桌幾上的燭台,頓了片刻,搖搖頭。


    知道他一時不會實言,趙重幻拉過一個矮條凳,直接端坐在他麵前,緩緩問道:“柳問卿跟昭慶寺裏的哪位師傅認識?”


    柳風沒想她會出此言,霎時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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