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丫丫幾人非常自在的回了老家,吳教授前幾日有事去了南京,剛巧今日回來,結果興衝衝帶了最新的報刊來到梅林中學,雪丫丫他們卻回家了,頭當場就怒了。


    “這叫怎麽回事?幾個孩子這就給放回去浪費時間了?”


    雖然年紀小,可幾個孩子不但是主動型選手,吸收消化比他帶的研究生還好。老頭子覺得,照幾人學習的進度,很有必要帶他們去研究所轉一輪,把其他幾個老東西肚子裏的貨也掏一掏。那邊他將牛已經吹了出去了,說自己的關門弟子如何如何智商超群、還有自己的見地,甚至有比他們更明確的科發方向。


    是的,雖然沒有正式拜師,但在吳有訓心目中,雪丫丫就是自己的關門弟子。其實,四小隻學的都不錯,但明顯,雪千言對機械方麵更有興趣,雪千仞從文從理都可以,但對醫學更好奇,且自己找了不少書籍來看,還在休息時跟老大夫請教。林福寶是各項均衡,哪方麵都不差。雪丫丫建議她往外交方麵發展,林福寶道:


    “都說弱國無外交,咱們國家雖然大,但比之美蘇還是有一大截差距的,我不擅長與人爭論……”


    雪丫丫搖頭:“福寶,外交,據理按法即可,底氣這種事,交給我們吧!”


    “要按你所說,那仞子哥和郞大哥才是最適合做外交的,可事實上——好吧,他們的意誌重要,你的意誌當然也重要!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沒理由她能尊重兩位男士的想法卻不有尊重小姐妹的意願!而林福寶,聽著雪丫丫的話卻陷入了沉思。前世,因她學習進度普通,高中畢業時恰逢十年動亂,年紀合適,三叔朋友相幫,讓她找了個眾人眼中不錯的婚姻。可婚姻這種事,幸福都是別人看的,沒人知道她在婆家戰戰兢兢,即使後來生了兒子,她的軟性子也一度讓婆婆拿捏。後來,高考重新開始,她是抱定主意想考大學的,但考試在即,她的準考證卻被丈夫撕了。他是那樣的脾性:我可以成長,你也可以,但你不能比我優秀太多,否則,我會認為你不在我管控範圍之內。


    後來,他們一起經商,生意越做越大,對方的控製欲也越來越強。小到耳飾、發型,大到給娘家兄弟安排職位,哪一條他都管,讓她窒息的感情,在眾人眼裏卻是他愛她、待她一片情深的證明。生意越做越大,她在外人眼裏也越來越風光,可她心裏卻總是茫然的。一輩子說長不長,她就這樣過到五十歲,才知道丈夫在外麵有一個私生子。她心裏一點也不悲傷,相反,她甚至私心裏覺得自己終於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離婚了。可當她提出的時候,兒子兒媳們不樂意了,愛她的奶奶已經不在,她以為疼她的父母卻勸她息事寧人。她哥哥倒是支持她,可嫂子一句話就讓林正英啞了口:“他倆離婚了,公司歸誰?俺們工作咋辦?”


    都 是退休的年齡了,本該享福的,但返聘工資高,子女有需要,做父母的不得不像老黃牛一樣繼續上崗。林正英想說什麽,最終看著妹妹也沒開口。


    林福寶當時覺得整個人生是無望的,半百的年紀,想離離不了,隻好忍著氣過著別人眼中養尊處優的日子。所有人都勸她:


    “都這樣!隻要他肯回來,錢拿回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得為孩子考慮考慮,你倆離了,他能有什麽損失?可你兩個兒子後麵能得的就少了!”


    多現實的理由啊!人人都勸她大度現實,考慮長遠,心態放寬。卻沒人知道,她一度抑鬱的想要送自己離去。精神上的崩潰,讓她一度失去求生的意誌,就在穀底的時候,她的丈夫出了車禍身亡,小三帶著孩子上門要爭家產,但那時的《婚姻法》,還沒有後麵那樣維護小三,所以,小三算是自信惡果,而她,就那麽自由又幸福的度過了晚年。到後麵,是睡眠中回到了娘胎。


    活了一輩子,為大多數人豔羨,可她卻並不知道自己的目標在哪。


    雪丫丫看著林福寶茫然又失落空洞的目光,也不打擾她,隻伸手牽著她,慢慢坐到凳子上,等福寶回過神來,手裏已經有一杯熱水。雪丫丫道:“送你句渣男語錄,哪裏不舒服就多喝熱水!”


    林福寶被逗笑了:“可是我還是沒想好要做什麽。”


    好像有些失敗啊。


    “迷茫才是人之常態吧。何況俺福寶那麽優秀。這人要是行,幹啥啥都行!就可惜你不能分身!”


    林福寶嗔怪的敲了下丫丫的額頭:“丫丫,但我想有所建樹!”


    雪丫丫沉吟片刻:“你喜歡什麽?”


    問得沒有邊際,林福寶卻道:“我不排斥與人交流,但卻不喜歡與人爭吵。我羨慕你的果決和颯爽,但我自覺做不到,我……”


    雪丫丫打了個響指:“要不要去當兵?”


    林福寶瞪大了眼睛:“當兵?!”


    她兩手食指對了對,想想記憶中颯爽的女兵,不確定道:“我可以嗎?”


    “為什麽不可以?”


    雪丫丫掰著手指:“做一個職業軍人,但你可以同時學習醫學、武術、機械等,所有你現在學的都可以用起來。技多不壓身嘛。”


    林福寶右手握拳:“我再想想。”


    “不著急,福寶!”雪丫丫看著外麵漸落的暮色,轉頭對福寶道:“咱們就算要離開桐城,也


    至少要再等一年。”


    林福寶訝然的看著她:“是擔心什麽?”


    雪丫丫看著眼前的女主好友,憂心道:“我不放心 奶奶他們。”


    林福寶自然知道八年後的浩劫,肖奶奶的身份,在整個林家莊不算秘密,她的個人特質太過顯眼,就算她現在能夠和隊員們融成一片,她身上濃濃的書卷氣也讓人心怡。當然,也讓很多人有距離感,而這種距離感,在後麵的“運動“中,是致命的。


    她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丫丫比她聰明還敏銳,如果丫丫都感到困難,她也不能提出什麽建設性的建議。但,最終,她還是道:


    “雪家老宅那還是挺隱秘的……”


    “那是下下策,福寶!”雪丫丫食指拇指輕撚:“我要奶奶堂堂正正居於人前!”


    林福寶囁嚅道:“可能會很難!”


    在人命如草芥的運動中,她覺得肖奶奶能活下來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那就把這當成目標,試試唄!”雪丫丫握拳:領導左傾、階級對立擴大、外界危機暫緩等,所有這些,是不是可以用一個高端發展的事物引領起來?當主要矛盾轉變強化的時候,其他矛盾都得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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