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客棧天邊剛起朝霞,馬車還是平常的馬車,馬夫還是不起眼的馬夫。


    一切似乎都沒有變,一切似乎又都變了。


    馬是上品精良的馬,馬背印著象征風家的標記;平凡的馬車圍著一圈大漢,大漢每人手背也印著象征風家的標記。


    所有行事都秉承著風相岐的個人風格,囂張,高調。


    “這些都是鏢局裏的人,我家少主得知這件事後,特地派他們來保護公子。他們都是好人,隻是長的凶了一些,公子不要害怕。”掌櫃跟他們一起走,騎馬的身姿矯健,原來也是練家子,怪不得一眼看透良薑。


    “少主有心了。”沈川媚說著感謝的話,心裏盤算風相岐的用意,外人眼裏一場小小的意外,可不值當風相岐派這麽多人過來。


    “小事小事。”掌櫃態度比招待他們住店時更為客氣:“是小店招待不周,知道公子要去荔青縣,以免再有意外,我家少主決定親自護送公子。”


    說話裏已經到城外。


    老榕樹下少年郎騎在馬背上,叼著一根狗尾巴草,咧嘴露出一排潔白的牙,在絢麗的陽光裏張揚奔放。


    隊伍沒有停,掌櫃驅馬上前和風相岐說話,交談裏兩人視線一直放在馬車上,很快掌櫃將馬掉頭回客棧,風相岐接任了他的位置。


    簾子飄動,窗外年輕俊美的身影也跟著影影綽綽閃動。


    “風公子。”沈川媚挑起簾子,少年郎的美麗變得更加鮮活明亮,肆無忌憚的笑容,因為年輕所以無所畏懼。


    風相岐也正開口:“韞公子。”


    “你說。”


    “你說。”


    第二次的異口同聲,兩人相視一眼,都笑了。


    “韞公子怎麽會得罪魑魅的人?”風相岐說道。


    “魑魅閣?”沈川媚自然是知道的,魑魅閣鐵血無情精於暗殺,她瀕臨死亡的那一年魑魅閣突然問世,手段殘忍殺伐果決令人聞風喪膽,原來這麽早它就存於世間。


    風相岐說:“魑魅閣存在江湖多年,不過聽說魑魅閣閣主重傷消失,至今下落不明。以為魑魅閣也跟著散了,沒想到還存於江湖之中。可惜,還是大不如從前了,連個人都殺不死。”


    要殺的是她,風相岐當著她的麵惋惜魑魅閣,又派一堆的人保護她。


    這少年很有趣,沈川媚並不見外他的話,隔著馬車交談隨意且輕鬆:“聽起來風公子很向往魑魅閣的生活。”


    做夢都是剿滅魑魅閣當然向往,風相岐沒有被帶跑話題,笑著問道:“韞公子不知道魑魅閣?”


    “不知道。”沈川媚說:“風公子給我講講?”


    “那你可問對人了。”風相岐從魑魅閣建立初開始講。


    二十年前有一位叫魑魅的男子,左手娃娃,右手殺人,臨岩城一夕之間被屠十戶,內城七縣一月之間被殺三十八戶,每戶家中必留一朵妖冶似血的花,人稱魑魅花。


    這之後出現了魑魅閣,收錢殺人。


    十年後魑魅戰死江湖,由十歲的幼子繼位,從此魑魅閣一落千丈。


    第二個十年,這位繼任的少閣主重傷失蹤,至今了無音訊。


    趕半天的路到荔青縣才講到魑魅閣少閣主消失,風相岐卻突然沉默。


    他斷了話題開始和沈川媚拉家常:“韞公子大老遠來荔青縣是為何事?”


    “尋一味藥。”


    “韞公子是大夫?”


    “是。”沈川媚下馬車,仰頭看鮮衣怒馬朝氣蓬勃的少年,握住主動權反問:“長風鏢局也和魑魅閣一樣英勇嗎?”


    “魑魅閣算個什麽東西!”


    “廢話,當然是我們長風鏢局更驍勇猛悍。”


    “現在的魑魅閣有資格和我們鏢局比嗎?”


    “它就是蛀蟲,除之痛快!”


    一人一句七嘴八舌講起來,每個人憤憤不平目眥欲裂,將身下的馬也拽著焦躁不安馬蹄噠噠原地亂踏。


    良薑默不作聲站到沈川媚跟前將她護住,齜牙咧嘴殺氣騰騰,星辰似的眼眸消失,似狼一樣露出幽幽凶光。


    風相岐喝住眾人,沈川媚也拉住良薑。


    前者自傲說:“長風鏢局是臨岩城第一,將來更是天下第一。”


    後者笑了笑道:“風公子,做場生意吧。”


    “洗耳恭聽。”風相岐道。


    …


    許多盆水鳳花被擺在桌上,風相岐有些想笑:“韞公子問長風鏢局的實力,結果就隻是為了讓我們送這幾盆植物。”


    沈川媚說:“這是藥。我沒有守好它會掉命,你們沒有護送好它也會掉命,就算守好也不一定能保全性命的藥。所以,這不僅僅需要實力,還需要勇氣。”


    “這不就是有錢人閑著放在屋內把玩,裝裝斯文儒雅的東西?長得像竹又像蘭,不能栽進土裏,隻能以水養殖,而且隻適應荔青縣的水,比人還矜貴,明明不能開花,偏偏要叫水鳳花,不倫不類的。”風相岐將水鳳花吐槽的一無是處,沈川媚的警醒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看來風公子很有把握能將水鳳花安然送到荊陽。”沈川媚將原本想要說的話咽回肚子裏,意氣風發的少年不是什麽人的話都能聽的進去。


    也是,過程是長風鏢局的事,她隻需要等著接收結果就好。


    “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長風鏢局就不用在世上混了。”風相岐道。


    “好,我在荊陽等風公子的好消息。”沈川媚很幹脆的讓綠竹付定金,自己又另雇兩輛馬車,一駕拉花一駕拉水,聲勢浩大大張旗鼓。


    風相岐帶來的人馬在裝點自己的貨物,韞玉行事不像是個會高調的人,特別是在提醒會有危險之後。


    “韞公子既然知道有危險,還這麽明目張膽,就不怕惹火燒身?”他帶著好奇問。


    “已經火燒眉毛,是低調還是高調還有區別嗎?”沈川媚反問,人已經爬回原先來的馬車裏,掀開簾子看窗外鮮活的少年郎,笑了笑道:“在下急事傍身,先走一步,告辭了。”


    馬車風風火火的離開,周圍的熱鬧靜了大半。


    風相岐將手裏的定金銀票揣進懷裏,還在猜測韞玉的身份,手無縛雞之力出手大方的公子,是大夫又神神秘秘,身份真是令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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