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所有人向來時的方向而去,但爾笙卻不抱希望:“我們進來的時候,洞口就已經消失了,不知道現在能不能出去。”


    “碰碰運氣吧。”必先抱著腦袋信步向前。


    其他人沉浸在短暫的失憶中,爾笙的內心深處一直在抽疼。他問甘化:“你知道樂允千憶嗎?”


    甘化眨巴眨巴眼睛說:“我知道樂允氏,據說是最早進入巨人國接受能力的人類家族。但千憶···我似乎沒有印象。”


    爾笙又問夢期:“夢小姐,你——”


    沒有等他問出口,必先橫在他們中間:“問什麽啊!咱們專心走路吧,節省一點體力好嗎?”


    “看啊。”方權已經跳到一個小山坡上,銀發隨風飄蕩,他指著前麵洞穴的方向:“那是國王的軍隊。”


    剛才的一切都被拋在腦後,他們向前跑去。


    真的!那是國王,他親自來到這裏了?


    直到他們靠近才發覺,那確實是國王的儀仗隊,但國王不在其中。代替國王的是身披金色皮毛大衣的金發女人,她頭上戴著鑲嵌金色玉蘭花的高帽。


    “微蘭···”方權微微失神。


    那副模樣令這位高貴的女人反感,她輕輕咳嗽一聲。身旁的官吏立刻擋在前麵,以高傲的姿態說話:“勇士們,偉大的帝國書記官玉蘭京參女士向你們致敬,希望你們此次的回歸帶來了長生石。”


    甘化冷笑一聲:“什麽意思?如果我們沒有把長生石帶來,如何?”


    玉蘭京參示意身前的官吏讓開,薄唇微開優雅至極:“皇子殿下,您為何非要找微臣的不痛快呢?”


    皇子殿下?眾人驚訝的看向甘化,隻有必先早已親身體驗到他的記憶,此時低著頭,偷偷的往那破石頭裏注入能量。


    甘化皺眉身上的火焰足以燒死眼前的女人,可是當京參走近他輕輕的拍拍甘化的肩膀。火焰頓時熄滅,與此同時伴隨著無力感。


    爾笙認得京參,他上前扶住甘化,以客氣的態度說道:“玉蘭大人這是做什麽?謀害皇子嗎?”


    京參仰起頭眼神冰冷:“啊?你說什麽?”


    眼看著兩撥人劍拔弩張,必先趕緊隔開眾人奉出那塊破石頭,信誓旦旦的說:“大人!別動怒!您看,長生石在這裏。”


    這是京參第一次見到必先,而且必先是光遇世界僅此一位的暗屬性能力者。所以那長生石上散發的黑氣令他陌生,真的以為就是長生石了。京參拿過那石頭揮揮手叫眾人讓出一條路來。


    “國王陛下會賞賜你們的。”京參說話的時候,眼睛甚至都沒有從長生石上移開過。


    必先推著盛怒的甘化往前走:“走啦!走啦!”


    方權卻失望的收回視線,夢期壓低聲音說道:“玉蘭氏在很小的時候,覺醒了天才能力。為了把她的才能最大化,帝國采用了切割手法,將她進行切片。今日的玉蘭家族就是昔日的玉蘭氏。”


    方權點點頭,終究沒有說什麽。


    一切都在這裏結束了,他們向那個隧道走,外麵清爽的氣息吹拂過來。爾笙一陣眩暈,倒下去。準備扶住他的必先也跟著暈眩,緊接著所有人都趴在了地上,方權暈乎乎的以水為刃劃開自己的胳膊。鮮血直流疼痛叫他保持清醒,方權用長槍掛著兩隻,手裏拽著必先的腿,肩上扛著夢期。艱難的走出洞口,回頭看去玉蘭京參的依仗就在身後。


    從京參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導致他們昏厥的不是京參。


    方權最後倒下了,擠在高牆外的人們的歡呼聲戛然而止。


    從醫院趕來的人圍住勇士們,他們傷的很重。身體內的大部分器官都在衰竭,在搶救中必先最先睜眼,戴著呼吸機的他感覺到口袋裏有什麽東西正在發熱。掏出來一看竟是散發七彩光芒的寶石。


    玉蘭京參就在旁邊,她看看自己手中的破石頭又看看那七彩的寶石,怎麽看怎麽覺得不對勁。


    她從病怏怏的必先手中奪過彩色寶石,壓在他耳邊陰惻惻的說:“好啊,你敢窩藏寶物?不過我相信國王陛下會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你們的。”


    玉蘭京參將長生石扔在地上,拿著彩色寶石悻悻而走。


    必先體力不支的暈過去了。


    ——


    必先抬起頭說道:“導致我們失憶的就是那塊彩虹石。而我因為握住了那東西所以成為它的主人因此保留了記憶,這十多年來,我一直都在翻閱古籍,得知了遺忘石的存在。這石頭隻要捕捉到痛苦記憶就會自動發功,所以···”


    大家陷入沉思,方權笑了一下別開頭。原來自己成年以後的記憶都是痛苦的嗎?可是現在的他獨自看著墓土中破敗的空無一人的家就會感到好受嗎?


    必先訴說著關於巨人國的冒險,而黑水卻一直翻湧而來。


    他看向默不作聲地甘化,期待他說些什麽。


    甘化確實該說點什麽,但他卻低垂著眼眸不吭聲。


    夢期望著黑水向身後看去,他們所站在的高閣像是一葉扁舟,沒有目的地孤獨的漂浮在黑水之上。


    沉默良久,甘化忽而跳下高閣,一拳打在地上。


    以他為中心燃起熊熊烈火,頃刻間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襲來。


    必先問:“你要做什麽?”


    甘化冷著臉,眼中沒有半點遲疑:“它們怕火對嗎?”


    “······”


    甘化:“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它們淹沒光遇。”


    必先抿著唇瞧了眼昏迷中的爾笙也加入黑水圍堵中。


    方權卻走近爾笙,夢期擋在他麵前質問:“你要幹什麽?你難道要連帶著爾笙一起消滅嗎?”


    方權冷漠又絕情的回答:“不然呢?所有人的犧牲都白費了嗎?”


    夢期大吼:“我不準!你沒有聽到嗎?爾笙說救救他!”


    方權的眼眸閃出晶亮的藍色光芒:“如果你攔著我,我會連你一起殺死。”


    他不是開玩笑的,夢期舉起大盾擋在他麵前,已經做好一戰的準備。


    身後的爾笙忽而睜開眼,血淋淋的眼眸看清眼前的形勢後咯咯笑出聲:“方權你真夠惡毒的!居然要殺人!你對得起你曾經奉行的騎士精神嗎?”


    方權薄涼道:“我早已摒棄一切!”


    水波紋細密的封鎖四周的空間,升騰起的水霧潤濕幹澀的風。夢期以盾牌格擋方權的攻擊,水波紋凝結成無數的皮鞭每抽出一下,大盾傳來的陣痛都令夢期直觀的感受到,對方的殺心。


    方權:“為什麽不回擊?”


    夢期說:“我不想向夥伴揮盾。”


    此話一出方權愣住,但隻有一瞬間。他以刁鑽的角度繞過夢期的阻攔直直刺向爾笙,爾笙沒有任何防禦任由水鞭穿入自己的胸膛。夢期驚愕的回過頭看著那一滴血沒有流出來的爾笙,還有那依舊癡癡看著他們的爾笙。


    “看清楚了嗎?”方權走到夢期身邊:“他已經不是爾笙了。”


    一種麻木的疼痛令夢期絕望,她顫抖的身體已經無法站直。她真後悔這些年沒有去醫院看他,沒想到再次相見就是永別。


    夢期痛苦絕望的模樣,可是千憶盼望了二十多年的戲碼。可真正看到她如此,為何千憶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呢?


    “他呢?”夢期都快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她拽著爾笙毫無溫度的手,不斷的重複:“他呢?”


    千憶沒有說話,想以笑容來掩蓋自己的慌亂,卻從夢期眼眸中的倒影裏看到了自己的無助。他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爾笙的心髒在此刻忽而跳動,千憶捂住那顆心髒。這裏明明已經不再供血,為何還能跳動?


    “衝啊!!!”


    “保護我們的家園!”


    “衝啊!!!”


    人們的呐喊聲縈繞在耳畔。


    與黑水纏鬥的甘化望向後麵。


    原來是光遇末世的傳言傳遍光遇每個角落,可是遲遲的末日沒有降臨。人們來到墓土邊境卻看到單薄的身影在阻隔黑水的邁進,怎麽能讓這幾個人戰鬥。光遇的所有人類都該為光遇的明天付出一份力。


    擁有能力的人使用能力,沒有能力的人使用武技。什麽都不行的普通人舉著沙袋築起堡壘,他們像他們的祖先一樣保護光遇。


    方權回過頭對千憶說:“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祖先們犧牲的意義。”


    人們已經精疲力盡,但精神卻支撐著他們繼續與蔓延的黑水對抗。


    黎明的光照耀在大地上,光芒在地平線上勾勒出金邊。黑水向後撤退猶如退潮般從墓土的山坡間向下去,盡管空氣中依舊彌漫著死氣。但人們卻擁抱在一起,慶祝他們的勝利。


    究竟是他們的勝利,還是黑水主動認輸了呢?不得而知。


    直到這個時候,那位國王才假惺惺的被親衛們抬到墓土地域線上,他尊貴的柔毛靴子甚至都不願意踏足墓土。


    “勇敢的帝國子民們,你們再一次的保護了我們的國家!我與你們的心連在一起,哦!我親愛的子民們我真心的感謝你們。”


    站在人群中狼狽的甘化眼神薄涼的注視著那位國王,隨後悄無聲息的離去了。見他離開的必先也跟了上去。


    “你要走了?”必先緊跟兩步,生怕這次甘化依舊要丟下他。


    甘化:“嗯。”


    得到回答的必先,猶猶豫豫的說:“那個···我把巨人國的事都說清楚了,我們應該沒有隔閡吧?”


    聞言,甘化停下腳步看著他,眼前的瘦弱男人幾乎知道他的全部。這種感覺令甘化不舒服,想要訣別的話在口中醞釀許久卻無法說出。必先懇切地眼神令人動容,甘化決定遵從內心的聲音,他無奈歎息:“不會。”


    “哈!”必先如果有尾巴此時肯定快晃掉了,他們一前一後的向遠處走,消失在墓土。


    夢期蹲在爾笙麵前,他又陷入昏迷了。


    冰冷的指腹上布滿厚重的老繭,夢期撫摸著那些屬於爾笙的痕跡,淚水撲簌簌的流。


    她要給爾笙辦一場葬禮,恐怕都沒有人參與。


    他沒有家人,沒有什麽朋友。


    如果他們算朋友的話,那也隻有四個人會參加。


    夢期臉頰酸澀的將那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龐,濕潤的眼眸注視著了無生氣的爾笙。


    那雙死寂的眼眸再次發亮的時候,夢期以為自己在做夢。


    “爾笙!”


    聽到聲音,而後看到哭的梨花帶雨的小姐,爾笙難掩驚訝:“啊···大小姐。”


    等一下,他們的手為什麽交握在一起。


    爾笙心髒狂跳,剛要說些什麽,卻被一聲“老婆!”阻攔在口中。


    隻見身穿臃腫爵士服的黑色卷發男人以一種誇張的悲傷臉跑過來,撲到夢期身上,抱著她大哭:“老婆!老婆!我才知道親衛隊把你帶進宮是做什麽!嗚嗚嗚嗚!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老婆?”爾笙怔愣住。


    夢期象征性的拍拍他的肩膀,側過臉落寞的看了眼爾笙。


    “這是我的丈夫,也是·······”


    男人一邊抹眼淚一邊眨巴著那紫色的眼眸:“我是禁閣爵士陶入畫。”


    他握住爾笙的手,絲毫不介意他們三人的手握在一起。


    “你能醒過來真是太好了,爾笙先生。”


    爾笙依稀記得,曾經有人在他醒來時告訴他。自己似乎是禁閣的智者,是禁閣爵士的下屬。


    “···您好。”爾笙忽然低下頭規規矩矩的問好。


    陶入畫不再與爾笙說話,順其自然的抽回夫人的手緊緊握住,淚眼婆娑:“老婆,我們回去好不好?嗯?”


    夢期看了眼低著頭的爾笙,不期待這個人說什麽了。


    “再會,爾笙先生。”她說。


    抬起頭的爾笙甚至沒有來得及說再見,就見夢期被禁閣爵士的仆人們簇擁著上了馬車。


    “真是窩囊廢!”


    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再次響起。


    爾笙似乎已經習慣了,他像是回應那個聲音一樣的喃喃道:“是啊,我真是窩囊。”


    那個聲音卻有興致與他聊天:“如果你想,我可以咬掉那個人的腦袋。”


    爾笙沒有說話,看向那個已經空無一人的方向。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最不知該去往何處的便是方權,一種自暴自棄想死的衝動再次湧上心頭。


    溫柔的聲音自麵前而來:“你在這啊,方權先生。”


    方權低下頭,見到那個醫生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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