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梟看著眼前的墓,修長挺拔的身體在輕輕顫抖。


    他沒有經曆那場車禍,但站在這兒,仍舊能夠感受得到那血跡斑斑的畫麵。


    孩子,原本是上蒼賜給父母最好的禮物。


    可他的孩子卻在罪孽裏消亡,臨死前都不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所知。


    他的存在,無人知曉。


    他的流逝,悄無聲息。


    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佑佑,我跟你媽媽來看你了,你是天使,現在一定在天上看著我們吧,


    如果你心疼你母親,就賦予她一些快樂,讓她的餘生過得稍微安穩一些,不再為過去的傷痛所累。”


    洛殤偏頭看著他,冷笑道:“你有什麽資格跟孩子提這樣的要求,他所有的不幸,全都是你這個做父親的給與他的,


    南梟,你沒資格跟他說話,更沒資格跟他提要求,如果看完了就滾吧,別留在這兒髒了他輪回的路。”


    南梟的眼中閃過一抹痛色,薄唇蠕動,想要說些什麽,喉嚨卻像堵了棉花似的。


    洛殤懶得理他,踱步走到墓前蹲下,緩緩伸手撫摸著冰冷的碑,醞釀了多時的眼淚嘩嘩的掉了出來。


    “佑佑,媽媽來看你了,三年過去了,我一直都沒來看過你,你會不會怪媽媽太心狠?


    以前我沒找到害你的壞人,所以沒臉來見你,如今你舅舅幫你抓到了那個壞人,我一定會手刃他,替你討一個公道的。”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掉得更凶了,啪嗒啪嗒砸在雪層上,片刻就凝結成了冰,冷徹骨。


    最後,她終是崩潰了,趴在墓碑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那場車禍,是她一生的夢魘,比斷臂之痛還要讓她絕望千萬倍。


    南梟說要她原諒,懇求與她重新開始。


    可她所經曆的,哪一樁不是血淚史?


    承受了那麽多苦難後,她為何還要委屈自己成全他?


    他們之間,不應該有交集,相守就是罪孽,唯有遠離,才對得起孩子用自己的命給與他們的教訓。


    “南梟,放我一條生路吧,哪怕是苟延殘喘,我也想努力活著,替我的孩子看盡這繁華世界裏的春暖花開,


    可我不想讓你陪著,有你在的地方,用伴隨著疼痛,我掙脫不了這樣的詛咒,唯有遠遠的避著你,尋求片刻安寧。”


    ‘南梟,放我一條生路吧’


    這就是她的決定,這個女人狠起來,一出招便是誅心之刀。


    她將自己紮得遍體鱗傷的同時,也將別人紮得鮮血淋漓。


    …


    醫療基地。


    病房。


    江酒窩在陸夜白懷裏,周遭還彌漫著淡淡的旖旎氣息。


    “陸夜白,我有種錯覺,這間病房成了咱們的婚房。”


    陸夜白輕輕喘息著,聽了她的話之後,微微蹙起了眉頭,“別胡說,等明年開春我就給你一場盛世婚禮,


    咱們的婚房,絕對不是這個樣子的,也不可能跟病房搭上什麽邊。”


    江酒仰頭看著他,輕笑道:“好,我期待你給我的盛世婚禮。”


    陸夜白蠕動嘴角,剛準備開口,腹腔裏突然一陣血氣翻滾,他連忙推開江酒翻身下地,大步朝洗手間走去。


    江酒連忙問:“陸夜白,你怎麽了?”


    ‘砰’的一聲巨響。


    他直接甩上了洗手間的門。


    江酒愣愣地看著緊閉的玻璃門,眸中閃過一抹疑惑。


    她說錯話惹他生氣了?


    不對,不管她說什麽,他都不會在她麵前甩臉色的。


    如今他這樣,一定是出了什麽事兒。


    想到這兒,她連忙翻身下地,幾步衝到門口,伸手扭門把,不出所料,已經反鎖了。


    “陸夜白,你怎麽了?把門打開,讓我看看你的情況。”


    裏麵沒回應,倒是響起了水流聲。


    陸夜白雙手撐在洗手池上,蹙眉看著瓷盆裏的淤血。


    他沒受過內傷啊,怎麽會突然之間咯血?


    外麵的敲門聲越來越激烈了。


    他連忙撈過一旁的清新劑在洗手間裏噴了一圈,驅散了室內彌漫的血腥味。


    ‘哢嚓’


    洗手間的門打開,江酒見他手裏拿著牙刷,微微一愣。


    “你這是在幹嘛?怎麽突然間想著刷牙?”


    陸夜白轉身折返回了洗手間,含糊不清的聲音在狹窄的空間裏蔓延開來。


    “可能是著涼了,反胃,惡心,想吐,不過又沒嘔出來,嘴裏難受,漱漱口,你趕緊回去躺著,別搞感冒了。”


    江酒跟在他身後,一股奇怪的氣味頓時鑽進了她的鼻子裏。


    似乎是清新劑,可裏麵好像還夾雜著鐵腥氣,很淡很淡。


    這樣的氣味,隻有血液才能散發出來。


    她大步走到他麵前,開始檢查他的身體。


    “你是不是哪兒受傷了?”


    陸夜白吐掉嘴裏的泡沫,失笑道:“我如果真的受了傷,剛才咱們親熱的時候,你能看不到摸不到麽?別瞎想,我沒事。”


    江酒伸手扣住他的手腕,繼續把脈。


    可仍舊沒任何發現。


    “走,我帶你去驗血,去做ct,身體出了問題,就應該及時找病因,拖得時間長了,會越來越糟糕的。”


    陸夜白伸手扣住她的肩,一字一頓道:“自從我回來後,你就像驚弓之鳥一般,我稍微有點異常,你就緊張成這樣,江酒,你究竟在怕什麽?”


    江酒一下子紅了眼眶,撕聲道:“我怕我一覺醒來發現你不見了,然後找遍全世界都看不到你的蹤影,


    陸夜白,我沒怕過什麽,哪怕在最艱難的時候,我都能迎刃而上,可在你麵前,我總有那麽多的無可奈何。”


    陸夜白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打橫將她抱了起來,踱步朝外麵走去。


    “這段時間經曆了太多,你一直緊繃著神經,把自己逼得太狠了,聽我的,好好去睡一覺,我保證你醒來還能看到我。”


    江酒的眼神有些呆滯,愣愣地看著他。


    真是她把自己逼得太狠了麽?


    可為何她的心會如此強烈的不安?


    “陸夜白,你記著,咱們共了這個命,生死相依,如果你有什麽事瞞著我,就是在害我,因為你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不會苟活。”


    “瞧,越說越離譜了,我能有什麽事?”


    話雖這麽說,但陸夜白還是決定偷偷去找蕭恩,讓他給他做個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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