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勝此人,玉貞早就覺著其品行不端目的不純為人不善,甚至也提醒過曹天霸,後來曹天霸下山,總算與孫勝分道揚鑣,玉貞當時還鬆了口氣,不想孫勝現在雖然娶了妻子生了兒子,並未安分,或許,這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吧。


    玉貞道:“不用說,你哥盜取先帝朱諭的事,也是這個孫勝告訴宋赤誠的。”


    這麽極度隱秘的事,也隻能是內部之人知道,而孫勝當初畢竟是風雲寨二當家兼軍師,他了解也就不足為奇。


    麥子氣的朝地上啐了口:“這種小人,天打雷劈,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那些惡人早晚都會給老天收拾去的。”


    玉貞冷冷一笑:“老天很忙,管的事多呢,對付這種小人,還是得咱們自己,不過現在沒工夫搭理他,眼下救你哥要緊。”


    麥子點頭:“玉貞姐你說的沒錯,可……”


    頓了頓,做賊似的偷著瞟了眼玉貞:“可我聽說我哥當著那麽多人跟你悔婚了,你還管他?”


    玉貞苦笑了下,自己這是什麽宿命,同兩個男人定過婚,被阮致文悔婚兩次,被曹天霸悔婚了一次,且這次更讓她難堪,當著那麽多人,她當時都無法給自己的心情安排個準確的形容詞了,豈止難堪,更難受,因為,她是動了心的來愛這個男人的,見麥子言語中幾分懷疑和試探的意味,玉貞狠狠道:“我不信。”


    麥子不知她是不信曹天霸會悔婚還是曹天霸不愛她了,見她咬人似的表情,沒敢問。


    玉貞揉了揉太陽穴,身心俱疲狀:“我去找宋繡程。”


    說完即走,腳步匆匆,生怕自己慢了些,曹天霸就給宋赤誠暗中害死,所以出了喬家藥房便徑直去了阮家的綢緞莊,她知道,最近那位阮家大少奶奶迷上了做生意,經常在綢緞莊等鋪子出沒。


    巧的很,宋繡程正在綢緞莊清點一匹才打江南而來的綢緞,她或許不懂做生意,但她不乏聰明,假以時日,現在她已經把生意做的有模有樣了,正對著夥計們比比劃劃,忽然發現夥計們的目光齊刷刷飄向門口,她還以為有客人到了呢,高興的一轉身,發現是玉貞,不免愣住,她可是有日子沒見著玉貞了,彼此都忙,又勢如水火,能不見當然不見,不想玉貞竟然登門,她笑了下,轉頭看了眼丫頭櫻春,櫻春會意,立即過來,她就搭著櫻春的手臂儀態萬方的走向玉貞:“呦,今天什麽風?表小姐怎麽會來我店裏?”


    玉貞懶理她的陰陽怪氣,感覺在她身上突然有了張茉莉的影子,也知道她與張茉莉最近在交往,大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張茉莉熏陶下,這位曾經端莊嫻雅的宋家大小姐,沒有學會張茉莉的風情萬種,東施效顰,隻能說是賣弄風情。


    無法理解的是,宋繡程如此聰明,該看出張茉莉和阮致文之間是什麽關係,她還與張茉莉姊妹相稱來往密切,唯有一種目的,她或是想整死張茉莉,或是想利用張茉莉,如果是前者,倒也不足為奇,這位阮家大少奶奶別看長的端莊嫻雅,其實手段狠辣,阮致文身邊曾有個丫頭叫春秀,模樣標致,又得阮致文喜歡,宋繡程過門沒多久,即把春秀強要到自己身邊,後來,春秀三天兩頭給她打罵,受盡了折磨。


    那是阮家的家務事,玉貞雖然同情春秀,也不想多管閑事,見鋪子裏人來人往,不便談話,就道:“表嫂,不請我進去喝杯茶嗎。”


    宋繡程便知道表小姐是有事找自己的,不知是關於生意還是關於曹天霸,但無論關於什麽,現在自己都是贏家,曹天霸當眾悔婚,不出一日已經在曹家堡傳的沸沸揚揚,而曹天霸又身陷囹圄,所以喬玉貞現在是孤掌難鳴了,宋繡程得意一笑:“莫說喝杯茶,我請表小姐吃頓飯又如何,而今表小姐給未婚夫悔婚,我著實可憐表小姐呢,請吧。”


    她假惺惺的唉聲一歎,實際是幸災樂禍,將玉貞請到內間,櫻春上了茶,賓主落座,玉貞開門見山道:“我是為曹天霸而來的。”


    宋繡程並不吃驚:“猜到了,是想我幫你救曹天霸?那你可是找錯人了,首先我一介女流不能過問我爹我哥公務上的事,其次即便我能過問,我瘋了才救曹天霸呢,我巴不得那惡人趕緊下地獄,從此曹家堡也就太平了,否則成日的心驚肉跳,就怕哪天這個野獸又犯了野性,重操舊業,打家劫舍,我阮家可就倒黴了,誰讓我阮家的買賣越做越大,越來越好呢。”


    那神情,仿佛整個天下她都唾手可得似的。


    玉貞有著她興奮的囉嗦了這麽多,最後隻一句做了總結:“曹天霸如果死了,我就嫁給我表哥。”


    正自得意的宋繡程愣了下,隨即怒視她:“喬玉貞,你要麽是瘋了,要麽是存心來惡心我的。”


    玉貞神色淡然:“隨你怎麽想都成,反正曹天霸死了,我就嫁給我表哥,他今天死我就今天嫁,他明天死我就明天嫁。”


    宋繡程使勁啐了口:“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從未見男人屍骨未寒就另行改嫁的。”


    玉貞笑笑:“他已經向我解除了婚約,他根本不是我男人,我想嫁誰就嫁誰。”


    宋繡程冷哼一聲:“那又怎樣,我是阮致文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也絕對不會準許我的丈夫納妾。”


    玉貞嘲諷的看著她:“納妾?你錯了,我是想成為阮家大少奶奶呢,你也知道我和我表哥青梅竹馬,比他和你的感情深厚。”


    宋繡程當然知道,也一直為此擔心,他們之間豈止青梅竹馬,這個女人還碧玉羞花,宋繡程氣的揚手欲打,玉貞輕蔑的覷了她一眼:“你省省力氣吧,趕緊想一想怎麽樣才能救得了曹天霸,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宋繡程氣得直喘粗氣:“喬玉貞,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女人。”


    玉貞不以為然:“比起性命,臉皮一文不值。”


    宋繡程自認口舌上不是其對手,道:“你如果想救曹天霸,大可以去找我哥,何必拐這彎的來求我這個表嫂呢,表小姐冰雪聰明,該知道我哥喜歡你,雖然曹天霸十惡不赦,但憑著我哥的能力,救他也不算怎麽費力,不過,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我們宋家也不圖你別的,隻圖你能為我哥生個一兒半女,這個條件,不苛刻吧?”


    她這話說的像是發自真心,玉貞曉得,她其實是在羞辱自己,也不氣,救人要緊,道:“我誰都不求,也不是求你,而是跟表嫂你做個交易。”


    宋繡程挑起眉毛:“交易?怎麽,你想花銀子買曹天霸的命?那你得傾家蕩產了,因為曹天霸不是一般的罪犯,他是反賊,盜取先帝的朱諭,他是吃了豹子膽嗎,嘖嘖,怪不得能當土匪呢。”


    玉貞笑了笑:“我所說的交易是,你替我保住曹天霸的命,我替你保住阮家大少奶奶的名分。”


    宋繡程冷笑下:“你想嫁就嫁得了?你料定你表哥會娶你?別忘了,我可是堂堂的阮家大少奶奶,我爹可是曹家堡的父母官,我哥還是朝廷重臣呢。”


    玉貞把玩著茶杯:“那麽,宋小姐你敢不敢試一試?”


    宋繡程沒有回答,心虛,她知道,雖然阮致文怕她,是忌憚她的父兄,即便怕她又怎樣,家裏,就跟春秀眉來眼去,外頭,就與張茉莉明鋪暗蓋,在男女這種事上,男人比上沙場還勇猛呢。


    玉貞見她不吭聲,繼續提醒她:“你哥是朝廷重臣,我祖父難道不是麽,再說西太後可管不了咱們小老百姓這些破事,西太後管的都是大事。”


    宋繡程能說什麽呢,其一自己根本不是喬玉貞的對手,小女子鐵齒銅牙大概是太上老君煉丹爐打造出來的,其二宋繡程忽然也明白了一個道理,曹天霸還真不能死,她其實已經猜到,這次曹天霸落難,一準是哥哥和丈夫密謀的,假如曹天霸真的死了,誰能斷定丈夫會不會去勾搭這位表妹呢,即便不能,哥哥娶了喬玉貞,讓這個女人進了宋家,成為自己的嫂子,哼,除非天下女人都死絕了,否則絕對不行。


    心裏已經妥協,嘴上還強硬:“我如果不幫呢?”


    玉貞怡然的端起茶杯,抿口茶,也不是渴,存心折磨她,最後放慢條斯理道:“那你就等著我表哥的休書吧。”


    宋繡程拍案而起:“喬玉貞!”


    玉貞莞爾一笑,人美,笑起來更美,故意氣對方的,愈發嫵媚:“曹天霸死了,我就要嫁給我表哥,你也知道我表哥對我的心思,她娶了我,哪裏還有你的位置。”


    宋繡程揚起腦袋:“曹天霸盜取先帝朱諭,罪名太大,莫說我不會幫你,即便念在親戚關係,他是反賊,必然斬首,朝廷的旨意,我亦無能為力。”


    玉貞道:“我隻要你保住曹天霸在曹家堡不死即可。”


    宋繡程忽而想起什麽:“不對啊,我可是聽說曹天霸當眾向你悔婚呢,既然你們都已經解除婚約了,你何必管他的生死,再說他那樣讓你沒麵子,換做是我,巴不得他趕緊死了才好呢。”


    這女人的消息倒靈通,玉貞淡淡一笑:“那是我跟他之間的事。”


    宋繡程撇撇嘴:“行,算我鹹吃蘿卜淡操心,不過你的事我無暇過問,你走吧,我鋪子上忙著呢。”


    玉貞也不糾纏,因為她吃定這位阮家大少奶奶的軟肋是什麽,她說不幫,暗地裏一定會幫,起身告辭,宋繡程冷冷的讓櫻春送客,她前腳走,宋繡程後腳就氣得摔茶杯推桌子的罵:“居然敢用這件事來威脅我,賤女人,早晚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櫻春連忙勸道:“小姐還是趕緊想法子救救曹天霸,奴婢可是聽說喬玉貞絕非一般的女人,她說得出做得到,可著曹天霸誰不知道,一個女人,當街騎馬,傷風敗俗,她還有什麽不敢做的。”


    宋繡程心氣不順,瞪了那丫頭一眼:“你是怕我哥娶喬玉貞吧?”


    櫻春臉一紅,忙低下頭:“奴婢是怕大少爺對表小姐不死心。”


    宋繡程揚手就是一巴掌:“賤婢,敢這樣說大少爺,明明你就是怕我哥娶喬玉貞,還在這裏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你別忘了,你隻是宋家的一個使喚丫頭,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做夢,我哥喜歡你,我爹我娘也絕對不會同意,我也不會同意,一個丫頭居然想成為宋家大少奶奶,想成為我嫂子,別做美夢了。”


    櫻春手捂火辣辣的麵頰,啜泣道:“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


    宋繡程站起來,抻了抻屁股處壓褶皺的衣裳:“你明白就好。”


    至於怎麽救曹天霸,她心裏還沒個主意,想回去先探一探阮致文的口風,假如一旦自己救不了曹天霸,還真怕阮致文同玉貞舊情重燃。


    回到家中,阮致文正在炕上抽煙呢,春秀坐在旁邊為他捶著腿,宋繡程沒讓人通稟,悄默聲的突然進門,屋內煙霧彌漫,把她嗆得直咳嗽:“老天,走水了嗎?”


    聽是她的聲音,春秀立即站起。


    宋繡程這才發現這丫頭在屋裏,又看看阮致文四仰八叉的姿勢,頓時惱怒,抬手就給春秀一巴掌:“小浪蹄子,趁我不在家,竟然勾引大少爺!”


    春秀捂著半邊臉,忌憚其平日的淫威,哭都不敢哭,隻替自己辯解:“是大少爺讓奴婢進來伺候的。”


    宋繡程過去掐住她另外一邊的麵頰,使勁一擰:“伺候?你是怎麽伺候的?在炕上伺候嗎?”


    春秀痛得終於哭了出來。


    阮致文丟了手中的煙袋,氣道:“她是咱們房裏的丫頭,合著我不能使喚咋地。”


    宋繡程這才鬆開春秀,罵了聲“滾出去”,又吩咐櫻春把門窗都推開了,一邊還揮舞著帕子驅趕煙霧,當初是她硬把春秀要到身邊的,圖的是好監視,可沒想到她和阮致文是夫妻,同房住,阮致文與春秀難免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所以她最近正在另想其他法子,見阮致文生氣了,她更氣:“好的不學,學抽煙,都是張寡婦把你教壞了。”


    阮致文道:“別又扯上七大姑八大姨的,再說,生意上有你管呢,我幹閑著,也隻能抽煙解悶了,難不成還像你們女人一樣,納納鞋底繡繡花,嗬,我可真成了你的賢內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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