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沒過多久。


    白天的高溫餘熱還未散去,熱風拂過大地每個角落。


    隊伍裏那些人吃過有味道的樹皮樹根後,在休息的地方找了位置,再次七橫八豎的躺下靠著。


    他們趕了一天的路,此刻精疲力盡,很快便沉沉睡去。


    夜晚是狼人最好的行動時間,那些早就盯上獵物的狼人此刻睜開了布滿血絲的雙眼,冒著凶光。


    坐起身轉頭貪婪的看著熟睡的人類幼崽,眼裏的恨不得生吞了他們。


    兩個人類幼崽被狼人帶走,疲憊熟睡的人類毫無知覺。


    時藐藐悄悄的跟著綁走孩子的六個皮包骨的白發老頭,來到一處四周都是幹草的荒涼處。


    夜晚,暖風徐徐。


    麵黃肌瘦的老頭麵目猙獰扭曲,看著地上的孩子舔唇吞咽,聲音如同惡魔一般,討論著該怎麽樣分食兩個孩子,可以好好飽的餐一頓。


    手裏拿著他們一早磨好的菜刀,在兩個孩子身上比劃著。


    “這兩個小兔崽子身上的肉不多,我就要兩條腿就好。”


    “看上去還行,沒想到這麽瘦,早知道多抱一個了。”


    “……”


    六個老頭越說越興奮,兩個老頭迫不及待的揚起手裏的刀,高高舉起朝著兩個毫無知覺的孩子砍去。


    就在一瞬間,六個老頭齊齊倒在地上,失去知覺,時藐藐各廢掉了他們一隻手,才扔掉手裏的木棍,拍了拍手,冷冷的看著地上的老頭。


    時藐藐並沒有殺了他們。


    惡人自然是由惡人來裁決。


    痛快的死去實在太便宜他們了。


    時藐藐俯下身抓著兩個孩子的衣領,拎著他們往回走。


    沒錯,她就是像拎小雞仔一樣,兩隻手各拎著一個孩子。


    ……


    災民再次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環境和一張張陌生的臉。


    他們身上絲毫看不出逃荒的跡象。


    隻有個別的人身上有逃荒的影子。


    而每個人身上都背著一個包袱。


    站在災民身邊的田土德,背著手朝著他們笑嗬嗬的,帶頭開口:“你們醒了。”


    災民嗓子幹澀,疼的厲害。


    張了張口,發出嘶啞。


    “你,你們是誰?”


    “別怕,我們不是壞人,你們先喝口水吧。”


    沈香梅說完,端著一碗水上前,遞給一個剛剛醒來的婦人。


    然後在災民驚訝的目光中,身後一群人一個接一個的端著一碗水走向他們。


    男女老少都有。


    孩子們小心翼翼的端著水走著,就怕水灑在地上。


    災民感覺像是一場夢。


    直到他們接觸到碗,再也忍不住,接過碗眼睛放光,咕咚咕咚將碗裏的水一飲而盡。


    接著他們又看到給他們遞水的人從包袱裏拿出了白麵饅頭。


    災民呆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明明像是一場夢,卻如此真實。


    白麵饅頭到他們手裏的那一刻,災民落下淚來,把饅頭塞進嘴裏,囫圇吞棗的吃進肚子裏。


    各吃了兩個白麵饅頭後,他們這才真正的活了過來。


    開始打量身邊遞水遞食物的人,也注意到了自己手腳上的白布。


    他們還替自己清理了傷口。


    這群人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這時候還會有這麽多水和食物。


    田土德看他們疑惑,便微笑著解釋道:“是藐丫頭救了你們。”


    “我們東西邊境方向時家村裏的村民,逃荒來到此地。”


    “昨夜我們的人撞見幾個老頭要吃孩子,就順手救下了,後來就遇見到了你們,看你們睡的熟,就沒有吵醒你們。”


    “覺得救下的孩子肯定和你們有關係,便把你們都帶回來了。”


    “不過你們人數太多,我們救不了那麽多人,就救下你們了一小部分的人。”


    時藐藐當然不會全救,一天的時間,她早就看清楚隊伍裏的狼人與羊。


    救下兩個孩子後,就連夜讓人把他們背到來到這裏,本來是想叫醒他們,可他們好像因為白天趕路太累,進入了深度睡眠中。


    怎麽搖都搖不醒。


    難怪孩子被抓會毫無反應。


    時藐藐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讓時逆暗中幫了忙,讓他們陷入更深的沉睡。


    “吃……吃人?”一個婦人艱難結巴開口,眼神裏全是難以置信。


    “對,就是這兩個孩子。”田土德指著身後的兩個六七歲的幼童。


    被指著的兩個孩子害怕的躲進大人的懷裏,害怕的顫抖。


    災民心裏有很多疑惑,可他們不敢多問。


    “你們……為,為什麽要救我們?”


    “還,還給我們糧食和水。”


    一個男人低頭支支吾吾的小聲詢問,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問這樣的問題,他們被救是一件很幸運的事,自己應該心存感激才是,可男人還是沒忍住心中的好奇問了。


    現在的糧食和水都一樣金貴著,是有錢都買不到的東西。


    眼前這群人卻毫無保留的讓給了自己。


    要是在山寨裏,他們會第一時間認為是土匪在養人吃肉,可周邊的環境明顯就是大山腳下,他們隻是多走了一步,躲在了幹枯的林中。


    還有給他們送水的那些孩子,一看就很乖巧懂事。


    這些足以說明眼前的人並沒有說謊,他們的隊伍確實也是在逃荒中。


    隻是他們好像很不一樣。


    沒有逃荒的慌亂,沒有逃荒的皮包骨,隊伍人數不多,卻一個個臉上有肉,皮膚也沒有被烈日曬的起皮幹裂。


    最重要的是他們有水有糧食。


    男人身後被救出來的其他人反應過來,眼裏有星星,立刻起身跪在了地上,感激的朝著他們不停磕頭。


    對他們來說,小隊伍的出現就像是突然冒出的神仙,從絕望中把他們拯救出來。


    “多謝各位恩人多謝各位恩人。”


    其他人也跟著跪在地上,不停磕頭,感謝的聲音此起彼伏。


    “謝謝你們救了我們的孩子。”


    “謝謝恩人救了我們。”


    遞水的村民等等轉頭,對視過後,滿意的笑了,紛紛將人扶起。


    這群人確實如藐丫頭所說一樣,是知感恩的人,從一開始的到現在眼裏除了迷茫害怕到震驚好奇,最後是感激,始終沒有一點惡念。


    還會下意識的護著自己的家人和孩子。


    “快起來,都快起來。”


    “你們先起來。”


    “……”


    跪在地上的災民被扶著坐在地上。


    災民嗚咽,紅紅的眼眶蓄淚,卻怎麽也流不出眼淚。


    他們蓬頭垢麵,身上的衣服更是看不出原來的樣子,淩亂的頭發,黑漆漆的臉,皮膚粗糙裂開,連孩童看上去都像個小老頭一樣。


    田土德欣慰的臉上笑容逐漸消失,長長歎口氣,寧靜安逸的日子要結束了,前麵等著他們的將是暴風雨。


    “小哥哥,你能再給我一個饅頭嗎?”一個小女孩小聲怯生生開口,嘶啞的聲音裏還帶著孩童的小奶音。


    小女孩麵前的是田大誌七歲的大兒子田金寶,小女孩四五歲的樣子,全身皮包骨,每一處的血管清晰可見,此刻正耷拉著眼睛,小心翼翼又緊張的用餘光觀察著田金寶。


    她見田金寶沒有動作,害怕被他們討厭拋棄,連忙低聲帶著哭腔解釋道:“我,我不是給自己吃的,我想等我爹和爺爺回來,給他們吃。”


    “你們,能不能不要討厭我,我,我就是問問,不給也……”


    小女孩磕磕巴巴的解釋被打斷,三隻小手各拿著一個饅頭直接遞到了她的麵前,異口同聲。


    “給。”


    “別哭。”


    這場麵讓所有災民愣住,破防的再次鼻頭一酸,眼睛酸澀,可就是流不出眼淚。


    小女孩被突如其來的三隻手嚇了一跳,退後一步,看著眼前的饅頭,鬼使神差的小手慢慢伸出去,快速拿起一個,藏進懷裏。


    “一,一個就夠了,爺爺和爹爹去山裏了,很快就會回來的。”


    說完快速的跑到一個婦人旁邊,把頭塞進她懷裏,死死護著懷裏的饅頭。


    婦人慈愛的揉著小女孩打結的頭發,擦掉淚水,有些尷尬的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看向田金寶身後的田土德。


    “對不住,恩人。”


    “小女隻是太……”


    田土德搖搖頭,“沒事,她被你們教的很好。”


    婦人還沒有回應,田土德繼續開口詢問:“剛剛這個小丫頭說他爺爺和爹爹去了山裏?”


    “嗯,不瞞恩人,他們是前兩天去的。”


    “隊伍裏實在沒有糧食了,十多個男人便想組隊去了深山,想冒險弄些食物回來。”


    “隊伍裏的其他人沒有幾個肯去。”


    “我公爹說他不願待著等死,便也跟著一起上了山。”


    “可他們去了三天,到現在還是沒有回來。”婦人心裏難受,垂眸說話聲越來越小。


    “所以隊伍裏剩下的男人就是為了保護你們。”時藐藐淡淡的聲音在田土德身後響起。


    災民視線從田土德身上移開,隻見一個七八歲小姑娘正麵無表情的帶著一群人朝著他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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