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忠安伯夫人正在給謝晚妍喂藥。謝晚妍本隻是腿受了傷,手沒事,能自己喝藥,但做母親的總是不放心,謝晚妍便也由著她,任憑忠安伯夫人拿著勺子一口一口把藥喂進她嘴裏。


    “伯爺回來了。”忠安伯夫人回頭看了丈夫一眼,然後便轉過頭來繼續給女兒喂藥。


    謝晚妍也趁著空隙,叫了聲:“父親。”


    衣袖下,忠安伯的手攥得緊緊的,緩步走到床邊,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顯然這味道是從忠安伯夫人手裏的那碗黑乎乎的藥汁裏散發出來的。聞著味道,就知道這藥必然很是苦澀。再看看謝晚妍,明明眉頭都蹙著,卻始終沒叫停,任由著忠安伯夫人把藥一口一口喂給她。


    “這藥這麽苦,一口一口喂要苦到什麽時候。”一邊說著,他一邊把夫人手裏的碗拿了過來,遞給謝晚妍,“讓妍兒自己喝。”


    謝晚妍正要接過藥碗,忠安伯拿著碗的手卻又拿開了。“這藥有些涼了。”又問夫人,“重新倒一碗新的來。”


    忠安伯夫人摸了摸碗底,“還溫著呢,不算涼。”


    “讓你去你就去。”忠安伯板起了臉。


    忠安伯夫人一向是聽從丈夫的話,當下便也沒再多言,又去藥罐子裏重新倒了一碗來,“妍兒,來,把藥喝了。”


    謝晚妍順從地接過了藥,一口氣把藥汁喝了。


    忠安伯夫人連忙遞上蜜餞,“來,吃個蜜餞就不苦了。”


    謝晚妍正要接過,卻被忠安伯攔住。他手裏端著茶盞,溫聲道:“妍兒,先喝口水去去嘴裏的苦味。”


    忠安伯夫人笑著點了點頭,“是母親疏忽了,你父親說得對,先喝點水,把嘴裏的藥味去了,然後再吃蜜餞。”


    一碗藥下去,此刻謝晚妍覺得舌頭根都是苦的,實際上她並不想喝水,想直接吃蜜餞,用甜味壓製住苦味。但父親和母親都這麽說了,她也不好反對,隻得順從地接過了茶盞。


    謝晚妍端著茶盞,正要喝時,忽見謝啟亭急匆匆跑了進來,並且大呼一聲:“妍兒!”


    房間裏的人,冷不防被這麽一聲大呼嚇了一跳,謝晚妍更是手下一抖,差點把茶盞抖翻。忠安伯眉頭緊皺,轉頭看去,“啟亭,你做什麽!”


    “啟亭,你嚇著你妹妹了。”忠安伯夫人也指責了兒子一句。


    謝啟亭步履匆忙地快跑進來,一把奪下謝晚妍手裏的茶盞,“這茶不能喝!”他頓了頓,繼而又道,“剛喝過藥就喝茶,會對藥效造成影響。”


    忠安伯夫人皺了眉,連忙解釋道:“啟亭,沒事的,妍兒就是那茶水涮涮口,不會喝下去。你快把茶還給你妹妹,讓她涮了口好吃顆蜜餞。”


    謝啟亭卻未曾動,手緊緊地捏著茶盞,眼睛直直地看著——父親忠安伯。“父親覺得,妍兒應該喝嗎?”他一字一句地問道。


    忠安伯臉色微沉,他清楚地知道,謝啟亭這是在質問他。


    這話落在忠安伯夫人耳中,卻不明所以,她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兒子,越發奇怪了,父子倆怎麽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這是怎麽了?


    “母親,我想直接蜜餞。”謝晚妍低聲開口。


    這倒是給了忠安伯夫人一個台階下,她連忙順勢說道:“那就直接吃吧,這茶不喝了。”她先是把蜜餞遞給女兒,然後又去拿兒子手中的茶盞,卻不料謝啟亭緊緊捏著茶盞,她竟沒拿得走。


    “啟亭?”忠安伯夫人更疑惑了。


    謝啟亭把茶盞拿開,“母親,我正好渴了,這茶給我吧。”


    原來是這麽回事,忠安伯夫人這才豁然開朗,笑道:“你想喝就喝吧,妍兒又不會跟你搶。”


    謝啟亭朝母親笑了笑,“是兒子的不是。”他竭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自然,然後又朝忠安伯道,“父親,兒子有話跟您說。”


    忠安伯也正有此意,直接起身就往書房走,謝啟亭跟在他身後一起去了。


    兩人進了書房,就關上了門。謝啟亭方才把手中的茶盞放下,然後冷冷地看著自己的父親,“父親在茶裏放了什麽東西。”


    忠安伯臉色陰沉,看著謝啟亭,目光如釘子一般釘在他臉上,“你知道什麽。”


    謝啟亭輕嗬了一聲,隨即苦笑道:“原來是真的,您在茶裏下了毒。是烈性毒藥吧,即便是妍兒沒有咽下去,但已經沾到了,也會毒發斃命。而這盞茶,不過隻是拿來涮口的,誰也不會往這方麵想,更重要的是,誰也不會想到,父親竟然會毒死自己的女兒。”


    忠安伯臉色越發陰沉了,他冷冷地看著謝啟亭,“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說的沒錯,茶盞裏有毒,是他下的,趁著夫人倒藥的時間,他把毒藥下在茶盞裏,中間沒經過任何人的手,而當時他極其謹慎,四周沒有其他人在,謝啟亭又是怎麽知道的。


    “父親,您心裏就一點愧疚都沒有嗎?”謝啟亭直接心頭一片冰涼,他終於能夠體會到謝晚妍的心情了。


    “剛才,差一點,您就毒死了自己的親女兒,您心裏當真一點愧疚都沒有嗎?”謝啟亭從小便被教育著,他是家中長子,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此時此刻,他隻覺眼角酸澀地厲害,實在不受他控製。


    謝啟亭擼起袖子,把眼角的水光抹去,讓自己的目光更清明些。然而,在父親臉上,他沒有看到絲毫愧疚與鬆動,有的隻是憤怒和陰鬱。


    啪!


    忠安伯耐著性子聽了半天,卻沒聽出想要的答案來,一怒之下,抬手便甩了謝啟亭一個耳光,“我問你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瘋了,父親真的瘋了。


    謝啟亭捂著臉,手下是火辣辣的疼,這一巴掌太狠。


    眼前這個目光凶悍的中年男人,不是他的父親,更不是謝晚妍的父親,他們沒有這樣沒人性的父親。


    “我早就提防著您,所以一直悄悄跟在您後麵。”謝啟亭平靜地說道。


    忠安伯臉色很是難看,“你都看到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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