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鄧瞎子本來的聲音了,他聲音可真是巨難聽啊。我的天,說他是公鴨嗓都埋汰了老公鴨。


    我想想該怎麽形容呢?我感覺就是,聽他說話就像聽到有人用指甲一直摳黑板,一聽到就全身哪哪都不舒服。鑒於這人的人品太差,我不想理他。張九炎從煙盒中抽出一支煙扔在他麵前,卻並沒把打火機遞給他。


    鄧瞎子全身像虛脫了一般,艱難地撐起來,自己拿過茶幾上的打火機把煙點著,深深吸了一口之後似乎才緩過了一口氣。他道:“真是好多天沒有這麽輕鬆過了。”


    我冷哼一聲,語氣有掩蓋不住的鄙視:“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活該。”


    我原以為鄧瞎子在經過這件事之後,會有所悔悟,誰知道他笑了,隻是笑得很不屑,甚至在這笑容裏還帶了一絲譏諷。這倒把我弄得不解了,於是我問道:“你笑什麽?”


    鄧瞎子又吐出一口煙圈,緩緩將身體靠在了沙發上,似在回憶什麽,然後蹦出來一句:“女人都是肮髒的。”


    女人都是肮髒的?這句話你媽在你身上的時候你倒是說啊,現在在場的女人就我一個,你來句女人都是肮髒的?什麽意思?是說給我聽嗎?於是我立刻回懟道:“你才肮髒,你全家都肮髒,你全村都肮髒!”


    誰知道鄧瞎子聽到我這句話,他不但不生氣,還一下子笑得非常開心:“對啊,我就肮髒的,我全家都是肮髒的,我那個村子裏的人更是肮髒的。”過了幾秒,他又補充了一句:“全村就沒一個幹淨的,一個比一個髒。”


    我:“……”


    果然真誠才是必殺技啊。那鄧瞎子這麽真誠,倒把我整不會了,我本來還準備了一大堆懟他的話來著。眼見他手裏的煙快要吸完,張九炎又給他遞過去一根,這次沒用扔的。鄧瞎子一愣,隨即感激地點了點頭。


    就跟張九炎的煙不要錢似的,鄧瞎子抽完一支接著一支,隨著煙圈漸漸吐出,鄧瞎子的回憶也漸漸浮現出來,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討厭女人的呢?


    “或許是我被村裏的大爺大娘們指指點點的時候吧,他們總說我的父母相結合是因為我媽媽耍出來的手段。甚至有人說我長得這麽難看,一點都不像我爸,是我媽先有了我,為了給我上戶口,才耍手段找了我爸這個冤大頭做接盤俠。搞得好像我的身世就是個笑話一樣。可是大人們的事,又關我什麽事呢?我回去問我爸媽,我爸倒是安慰我,讓我別理外麵的人。可我媽卻什麽都沒說,連解釋都沒有,難道那些外麵的人說的都是真的嗎?”


    “或許是學校裏那些小女生們,她們都喜歡長得好看的男生吧。她們喜歡長得好看的男生也沒錯,愛美之心人人都有嘛。可為什麽要欺負長得難看的我呢?她們叫我醜八怪,叫我外星醜太郎,還編了好多順口溜來踐踏我,什麽‘我不打扮比鬼難看,我一打扮鬼都癱瘓’,還有什麽‘我溫柔一笑,雞飛狗跳,我燦爛一笑,狼都上吊’,類似這樣的話太多太多了。我沒有得罪過任何人,也沒有招惹過任何人,長得難看又不是我的錯,欺負我很有意思嗎?”


    “她們捉弄我,把粉筆磨成灰倒進我的杯子裏,從樓下往站在樓下的我頭上吐痰,考試故意把小抄扔到我桌子上再告訴老師說我作弊,把我鞋帶和桌腿係在一起看我重重地摔在地上,類似的作弄有很多很多,但是真正讓我對女人感到惡心的,還是後來更過分的事。如果那些女生隻是欺負我也就算了,但她們把用過的那些髒東西放進我的書包裏,我一打開書包看到上麵的血跡,那些東西真的讓我當場就吐了出來。她們都是女的啊,怎麽能為了作弄我而做出那麽不知廉恥的事來呢?她們的父母要是知道又作何感想呢?”


    “又或許是我再大些,從初中到了高中之候,我的班主任也是個女人。雖說我成績不好,但我對老師們是相當恭敬、相當禮貌的。老師不喜歡我,我理解,我長得醜旁人閑言碎語又多,學習也不拔尖。但我又沒得罪過她,上課也是老老實實的,她卻天天讓我站教室外麵。我不是不想好好學習,可我懼怕上學,學校裏老師同學都是對我指指點點的。後來我也是進了社會才知道有個詞叫作校園霸淩,隻不過別的人是被同學霸淩,而我是被老師同學一起霸淩。我真的好想和其他同學一樣,坐在教室裏上課啊。可我那麽短的學習生涯中,我的記憶幾乎都是在外麵站著,成為同學們的笑柄,成為全校最大的反麵教材。”


    鄧瞎子還絮絮叨叨說了許多,都是他為什麽會怨憎女人,他那公鴨嗓聽得我實在難受,冷汗都給我聽出來了。


    他的遭遇確實可憐,我不想聽他說話但我又不得不問:“等等,如果你從小的遭遇導致你無比厭惡女人,那你應該從小就是一直很厭惡啊,那你為什麽還會娶了王丁丁?她也是女人。”


    鄧瞎子用他的瞎眼兒看向我這邊,不過沒聚神,又用他的公鴨嗓答道:“是,我從那個時候就一直厭惡女人,一直到我成年。從那些女同學把那些髒東西放進我書包裏開始,我看見女人就想吐。嗬嗬,王丁丁算什麽東西,我娶她難道還能因為是愛嗎?她隻不過是我為了使自己看起來像過著正常的人生活的工具而已。”


    一個壞人的心思往往是很縝密的,這點在鄧瞎子身上那被體現得叫一個淋漓盡致。本來他的家庭就因為父母的婚姻從小飽受非議,他比誰都懂得一直生活在流言蜚語中的煎熬滋味。


    這些種種流言和欺淩終於在他成年之後得到了改善,從明麵上轉到了背地裏,他在懂得這個道理之後就更加不想再重新體驗一遍了。所以他必須要讓自己看起來是一個正常的人,一個正常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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