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峰回路轉同樣也出現在這個環節。經過調查組核實,他爺爺坐牢的罪名,竟然是通共。這不等於用鐵錘把這小姐姐的好身份給錘實了嘛。於是一家子歡歡喜喜送她去報到了。


    後來才知道,舉報她的,竟然是她至親的親戚!因為她從小太過優秀,又考了國考第一,心裏嫉妒,知道她爺爺好像坐過牢,但是知道的又不太清楚,於是心生一計,跑去揭發舉報。


    誰承想那姑娘的爺爺坐牢的罪名竟然會是通共。


    張九炎講到這裏就停住了,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圈:“現在你知道為什麽祝修德要這樣做了嗎?”


    “嫉妒?祝瀟瀟的爺爺是他的親哥哥,祝瀟瀟的爸爸是他的親侄子,祝瀟瀟和他哥哥是他的親堂孫,他有什麽好嫉妒的啊?何況從祝瀟瀟身上就看得出來,他們一家對他絕對也差不到哪兒去。”我還是低估了人性的惡。


    “曾經有部電影裏有一句台詞,大概意思是說任何人都可以變得狠毒,隻要他嚐試過什麽是嫉妒。聽上去誇張,卻不無道理。其實任何人,隻要看到身邊有人比自己好,產生羨慕是很正常的心態,但羨慕跟嫉妒不同的是,羨慕是自己也想擁有,但不會破壞別人的已有;而嫉妒則是自己也想有,如果無法得到,就會處心積慮毀掉別人,從破壞別人的感覺中得到滿足。嫉妒的本質,就是見不得人好。”張九炎吸了半支煙就把煙熄滅了,“祝修遠的墳墓就在他們老家,祝修德做起手腳來很方便。我想如果不是因為祝瀟瀟的爸爸和哥哥都在陵園裏,他也會對著他們的墳墓做同樣的事情吧。”


    我沉默下來,靜靜消化著張九炎的話,和祝修德的事。


    生活中時常有這樣的人,他們心機深沉,善於隱藏真實想法,又總是爭強好勝喜歡比較,還自私狹隘,常常在背後議論他人。當身邊有人成功時,他們總要想盡辦法證明,他人是用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要不在背後中傷幾句,就難以滿足自己的優越感。而他們在背後議論他人的時候,往往就是妒火中燒的時候。


    這種人過不好自己的日子,也不被人待見,且他們總是把目光集中在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上,總是在眼紅別人擁有的東西,在這種比較中變得極其自卑。因為好像不管怎麽比,自己都落在下風。於是,他們就會看什麽都不順眼,做什麽都不順心,他們會千方百計的找機會給別人放冷箭,把別人拉下來,甚至踩進塵埃裏,才能彌補自己內心深處的不平衡。


    其實每個人的人生都一樣,不可能十全十美。別人繁華的背後,肯定也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酸楚。如果總是盯著別人的日子,反複用他人之長和自己之短爭高下,就會因為嫉妒而變得苦悶,永遠都過不好自己的這一生。


    東野圭吾在《惡意》中說,有些人的恨是沒有原因的,他們平庸、沒有天分、碌碌無為,於是你的優秀、你的天賦、你的善良和幸福都是原罪。有種惡意不需要理由,而且可以深刻到賠上自己的一切,都要致對方於死地。


    嫉妒心,就是一個人根植於內心的惡意。在見到祝修德之前,我簡直無法想象,一個人的嫉妒心竟然能夠強烈到這麽可怕的程度。


    “你說祝修德背一直打不直,是因為他背上坐著他的父親?”我突然想到了什麽,向張九炎求證。


    “對,而且他的頭疼,也是因為他的父親一直拿拐杖敲打他頭的緣故。”


    “你說他爸爸一直念著一句什麽話來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之前聽祝瀟瀟提起過,他的太爺爺好像是個教書先生?”


    “對,是個教書先生。你到底想問什麽?”果然張九炎又已經看出來了。


    “我想問,祝瀟瀟的太爺爺,他長得胖嗎?”


    “胖。胖得跟尊彌勒佛似的。你怎麽知道?”


    “我夢見他了。那祝修德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


    張九炎先是沉默了一會,接著回答道:“他會活得很久。因為他要先把陽間該受的報應全部受完,才會下去接著受苦。


    後來我特意問過祝瀟瀟他五爺爺的情況。


    那是在我們處理完事情之後的半個月,祝瀟瀟所在的專案組成功破案之後的第二天。祝瀟瀟利用休息的時間帶著他媽媽一起去祖墳祭拜他的爺爺,他們去的時候還買了一大堆營養品,也順便去看祝修德。


    祝修德不能翻身轉腰,還是無法將背打直,隻能死死地仰靠在炕上,看著來看望他的祝瀟瀟母子。他臉上沒有憤恨沒有悲傷,甚至連劇烈的痛楚也呻喚不出來,因為他的嘴角有半邊不能動。


    祝瀟瀟雇來照顧他的,村子裏的一個中年婦女,每天過來三次,喂他吃一些流食,一天擦一次身子,換一次屎尿弄髒的衣服。剛開始還給他換下來,擦拭完再給穿上幹淨的衣服,後來因著太髒太臭,也嫌太麻煩,就直接不給他下半身穿衣服了,用被子搭著,中間隔層塑料布,每天扯下來扔了就行。


    這樣一來照顧他的人要輕鬆了許多,但祝修德就遭了老罪了。不過這些也怪不著人家,畢竟有誰天天照顧這麽一個毫無瓜葛的人會不嫌煩呢?


    祝修德的摔傷早在七八天之後就已經好轉,但因為不能動,他背上和臀部壓出的褥瘡卻紅腫化膿引起高燒,幾次燒得昏迷。不僅如此,自打來照顧他的人給他用了塑料布之後,他長褥瘡的地方就從後背和臀部,擴散到了整個下身,又癢又痛,不抓癢得要死,抓的話又痛的要死。關鍵他能動的隻有半邊身子,就算他不怕死,好多地方還是抓不到。


    饒是如此,祝修德還是一次又一次從危機裏緩活下來,隻是變得更加麻木和虛弱了。說句不好聽的話,他也就是在受著活罪等死而已。


    那天祝瀟瀟和他的媽媽,給他把髒衣服脫下來,換上了他們帶來的新衣服;又給他擦幹淨身體,上了些藥和爽身粉;又給他整理了一下背後的枕頭,讓他靠著舒服些。


    最後,祝瀟瀟的媽媽還做了一些好吃的飯菜,一勺一勺喂他吃進去。祝修德陰鷙的眼睛裏難得露出一絲感激,卻又很快被不平所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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