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當天晚上就弄了一條大魚,雞蛋全被劉母收起來了。


    即使如此,一條三四斤重的大魚,劉大嫂用酸菜配著做了一大盆酸菜魚,再加上兩三個配菜,一家十五六口人分著吃,也足夠一家人吃得滿嘴流油,齒頰留香。


    一家十幾口人興奮得七嘴八舌,紛紛討論江家的富貴:


    “這家人真不是一般的富貴,這種魚,我經常看到他們買……”


    “上次他們搬過來那天弄的菜,巷子尾部的陳家都說聞到了,香得很——”


    “天天吃肉,也不知他們哪來這麽多的錢?”


    “一家兩口子都上班,能沒錢嗎?聽說那個男人是廠裏大領導,一個月一百多塊工資呢!”


    “一百多工資呀,難怪這麽耐造?”


    劉老大說著,又笑眯眯地對劉四道:“老四,跟江家扯上關係,這回你可是立 上大功了。”


    “我看,你不如與他們家多走動走動,那個男人是廠裏大領導,找他幫幫忙,說不準還能給家裏幾個兄弟姐妹安排一個工作呢!”


    劉家四兄弟,三個媳婦隻有兩個上班,還有兩個未嫁的妹妹,還有快長成的侄子女,成年沒有工作安排的,至少有五人,未來幾年孩子長大,沒有工作的更多。


    幸好,現在不用下鄉支持農村建設,但是,這不大的院子和兩層小樓也擠滿了劉家人,一家人為一點雞毛蒜皮的事情鬧個沒完沒了的。


    如果江家可以幫幾人找到工作,不,就算隻安排劉四上班,讓他住進員工集體宿舍,情況也比現在好多了。


    劉四聽得有些意動,但他想到那個千嬌百媚,笑靨如花的少婦,心神又動搖了。


    安排工作哪有這麽好安排的?而且,就算安排上了,一個月也不過二三十塊錢,能幹得了什麽?


    劉四習慣了有錢大手大腳,沒錢回家啃老娘,讓他費盡心思討好那個男人,隻為了一份工資不高的工作,他覺得,還不如哄下女人,別人隨便手指縫中漏出點東西,也比這工資高了。


    他則為難地看了老大一眼:“大哥,就背那老婦人出門一會,十分鍾也沒有,現在送來了幾斤雞蛋,一條大魚,再讓他幫忙安排工作,隻怕很難!”


    劉老大不滿地皺了皺眉:“那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一份工作很多嗎?”


    “大哥,那老女人就扭了下腰,被樹枝刮了一道小口子,還算不上人命關天,而且,還送了重禮的。”


    其他人不說話了,隻有劉嬸心有不甘,覺得虧了。


    “難道,那個女人特意買了這些東西,就是為了堵我們的口,不讓我們求他安排工作?”


    “那女人妖裏妖氣的,也太狡猾了。”


    “要不,我們把雞蛋還給她,讓她幫忙安排一份工作?”


    “你想什麽呢?幾斤雞蛋幾個錢?一份工作多少錢?”


    一家人差點又吵了起來,劉四聽得頭大,幾口扒光了碗中的稀飯和酸菜魚,啪的一聲把碗筷放到了桌子上。


    “行了,我想辦法找那個女人套套話,她看起來好說話一些。”


    劉四說完,推開麵前的椅子,轉身大步出去了。


    劉家眾人聽說他打算找那個女人,不禁露出賊兮兮的微笑。


    劉四走出了家門,走到小巷外麵,回頭尋了個角落,偷偷觀察江家院子的動靜。


    他看到一樓的院子燈光通明,二樓三樓陽台的電燈相繼亮起,那個借薑給他的明嫂子出現在陽台上,給二樓三樓的陽台花盆澆水。


    他看到明嫂子上了頂樓,頂樓的燈與夜色融成了一體,要不是旁邊的樓房太暗,幾乎看不出樓頂有人。


    最後,她回到院子,給一樓院子的花圃與果樹澆水,打掃院子。


    劉四等了許久,終於等到明嫂子幹完活出門,他不禁心中一喜,眼巴巴地看著明嫂子走得老遠,終於興奮地握了握拳頭。


    搬了幾塊磚頭走到陰暗無光的圍牆一側,他擦了擦拳頭,往手心吐了口唾沫,踮著腳尖站在磚頭上,輕輕一跳,便抓住了圍牆頂端。


    劉四是個爬牆的好手,沒幾下便攀爬到了圍牆上。


    坐在牆頭抬頭看了看二樓明亮的玻璃窗,兩個女子身影倒映在玻璃窗上。


    “稿費?這是你的稿費?有多少?”


    “不多,就五塊錢。”


    少婦一聲驚呼:“五塊錢還不多呀,才一幅海報就五塊?如果一個月畫上十幅八幅,比工資還高了,你太厲害了。”


    “你想什麽呢,還一個月十幅八幅的,一年都沒那麽多……”


    兩個少婦低聲說大聲笑,這聲音,都傳到院子外麵去了。


    劉四狐疑地盯著那兩個身影,怎麽是兩個人?那個幹活的保姆不是走了嗎?


    他本想趁著這家中無人,隻有一個身材纖瘦的少婦,可以潛進去探探情況的。


    不過,現在房子多了一個人,他就沒把握可以無聲無息地控製兩個人了。


    今天要不要潛入?劉四往漆黑的後院方向望去,隱隱約約看到角落飄過淡淡的草木芬香。


    正當他狐疑著,一道黑影似閃電般從院子的石椅上一躍而起,一雙利爪在他臉上狠狠抓了一把,幾滴血沫頓時飄散在空氣之中。


    劉四痛得幾乎尖叫失聲,又馬上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定神看去,卻見一米多遠的牆頭上,一隻渾身炸毛的小貓的幽藍眼睛死死盯著他。


    橘貓半伏下身子,渾身炸毛,用低沉而憤怒的聲音衝著他怒吼:“喵——”


    如果不是體型太小,如果不是這聲音太可愛,別人都差點以為它是小老虎。


    而在圍牆下方,兩隻大鵝憤怒地拍著翅膀,衝著他嘎嘎亂叫著。


    得,這下不用考慮探不探了,有這三隻畜生在,劉四今晚不可能得逞。


    他急急翻過身正要跳下圍牆,身後的橘貓又是一躍而至,給他最後狠狠的一抓。


    嗷,劉四痛得差點叫出聲來,脖子散發出濃烈的血腥味,這凶貓,肯定把他的脖子也抓傷了。


    劉四跳下圍牆沒多久,便悄然回到了小巷中段自己家中。


    回頭一看,身後響起了自行車的鈴聲,一輛自行車停在江家小樓前麵,小樓的男主人江正柏回來了。


    劉四滿臉不甘之色,站在自家院前的陰影處遠遠盯著江家方向,看到江正柏推著自行車進了院子;看到江正柏親自送了一個女子從院子出來,送出了小巷。


    再回小巷之際,男人目光如電,忽然凝神望向劉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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