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我便清醒了,我從他懷裏瞬間坐起,與他四目相對,


    岑塵敲了敲我的頭,輕笑:“怎麽了?我怎麽能夠讓你昨晚白占我的便宜。”


    提到昨晚,我又是一陣羞澀,到底是誰占誰的便宜!


    我眼角微彎,嘴邊帶著笑意:“好啊,聘禮在哪裏?”


    我伸手討要。


    岑塵把自己的手放上,理直氣壯地說:“我便是最好的聘禮。”


    我失笑。


    他反問:“你的嫁妝呢?”


    嫁妝……


    我將握住他的手反過來,將我的手放在上麵:“小女子身無分文,從來都是仰仗岑少俠,甚至連自己的命都在入不歸山時給了他,那麽隻好將自己作為嫁妝了。”


    那天岑塵說過,我不再是君家的君魅,而是不歸山的君魅。


    如今,我想再貪心些,成為隻屬於岑塵的君魅。


    “也是,我勉為其難。”岑塵一臉自己吃虧的表情。


    “娶我還真是委屈你了。”


    “知道就好,所以……”


    他摟過的我腰身,湊近我,盯著我的雙眸,似是要把我看透:“永不反悔?”


    我堅定道:“永不反悔。”


    永不反悔……


    可是後來我們為什麽會走散了?


    我不知道這一覺睡了多久,那些暗藏在深處的恐懼、溫暖、愛意如潮水般向我湧來。


    “小姐……”


    我起身,淚水浸滿了眼眶,不斷地往下掉落。


    薑璿慌了,連忙幫我擦掉眼淚。


    我的心緒久久不能平緩,整個人就像失了魂一樣。


    半晌,我聲音嘶啞:“姬華,為什麽我的記憶隻回憶到了瀾溪鎮?”


    姬華撓撓頭,同樣困惑:“我也不知道,難道這香薰過了千年作用也減弱了?”


    “小姐,別急,記憶的事情我們慢慢想辦法。”薑璿握住我的手安慰道。


    我死死咬著嘴唇。


    我不僅想起了關於君魅的記憶,還想起了岑塵與穆清穎之間發生過的事情。


    尚書府、小巷、臨城、念塵閣、不歸山、芷都等等,這些我全都想起來了。


    可他卻離開了。


    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直在一起,就算相看兩厭。


    不是說好不離開嗎!


    我慌忙地抓住姬華:“我怎麽才能找到他?”


    姬華麵露欣喜,激動道:“感應術。”


    對!我怎麽忘了,他教過我的。


    我顫動著雙手,拿出符咒,懸置空中,念著感應咒,可卻什麽都感應不到。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


    符咒燃盡,我一口鮮血噴出,浸染了被褥。


    “小姐。”薑璿將我摟在懷中。


    我腦海中又閃現岑塵將我摟在懷中的場景,心裏一陣刺痛。


    你到底在哪裏?


    薑璿緊緊抱著我,道:“小姐,你別急,一定會有辦法的。”


    此時的我已經聽不進任何人的話,目光呆滯,毫無生機,世間萬物全部失色。


    這種痛甚於當年在外宅。


    是我把他弄丟了。


    後來薑璿他們給我強行施了術法讓我沉睡了。


    待我醒來後,已是五天後。


    璟行為我輸入靈力,治療之前急火攻心的傷。我靠在床頭,雙目無神,神色憔悴。


    他眼中充滿心疼:“清穎。”


    我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一處發呆。


    “抱歉,其實我早就想起來了。”


    我看向他,淡淡道:“南闕。”


    他點頭:“在十方之境時想起了,他也是。”


    岑塵在不歸山時說他喪失了一部分記憶,讓我幫他找君魅,說是可以恢複記憶。


    自那時起,他是否就在騙我?


    我忍著喉嚨的幹澀,艱難開口:“他的計劃你知道多少?”


    璟行垂下雙眸,躲開我的直視:“他說他會想辦法讓你忘記過往一切,成為一個普通人,讓我好好照顧你。”


    所以在芷都淩家牢房中,他說的那句“我想你了”,是真的。


    那棵桃花樹是外宅的,當時我腦中閃現的鮮血也是真的。


    那壇加了九香銷魂草的醉花釀是苦的,我後來喝的藥也是苦的。


    那個說我“貴不可言”的算命先生也是他,那抹方帕是我繡給他的。


    不歸山那晚的故事是真的,潯洲的婚宴是真的,夢裏的告別也是真的。


    岑塵,你將我安排得可真好。


    璟行拿出婚事,將它燃盡,道:“皇上已經下旨解除了婚約。”


    這樁婚事很是蹊蹺,南錦並不是我的母親,我和璟行又怎麽會從小定下親事。


    “南闕,謝謝你。我沒事,你回去吧,我想睡會兒。”


    璟行走了。


    我喚出倩影,不,它叫倩行。


    岑塵雖然切斷了我與他的聯係,可倩行劍還在。所謂劍在靈在,說明他還活著。


    我的記憶並未全部恢複,瀾溪鎮後麵的事情很關鍵,我必須記起。


    熏香已然失效,隻剩一個辦法。


    我用倩影將手腕上的靈脈割開,然後默念咒語。一團黑氣圍繞在我身邊,我漸漸入了夢境


    我施展的是魔族術法,需要以靈血輔助。周圍已經下了結界,除了岑塵無人能解。


    我在賭。


    賭,我能夠在血液流盡前醒來。


    賭,岑塵感應到魔氣後會過來。


    我的意識回到了那天。


    “小姐,你們要回不歸山了嗎?”薑璿邊收拾包袱邊問道。


    我搖頭:“時柒和師父留在瀾溪鎮,我和岑塵要去人族都城鄞澤。”


    薑璿一臉苦惱:“師父傳信讓我回昆侖,此次沒有辦法和你同去了。”


    “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我和岑塵來到鄞澤。


    鄞澤是人族的都城,居住的大部分是人族。


    這裏的建築多為青磚黛瓦,與靈族的藍白相間不同。我總覺得靈族的房屋太過高雅,少了些世俗氣息。


    成親後,我倒是想在郊外竹林裏搭一個小木屋,過著隱居的生活。


    “我們不住客棧嗎?”我問道。


    他搖頭,牽起我的手:“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們來到汲水畔的一處住宅。


    這裏地方不大,但位置極好,既靠近河流又接近主街道。


    “多年未見,岑兄風采依舊。”


    剛進門,一位公子就負手出現,他雖衣著樸素,但舉止間顯露著貴氣,尤其是腰間的玉佩,一看便是上品。


    岑塵難得打趣道:“有勞竹玉大師掛念。”


    竹玉,玄州最有名的機關術大師和玉器鍛造大師。之前隻見過他出手的寶物,沒想到能夠看見真人。


    我欣喜的表情被岑塵盡收眼底,他牽著我的手緊了緊,向我投來幽怨的眼神。


    我垂眸一笑,醋壇子。


    “這位姑娘是?”竹玉看向我問道。


    岑塵先我一部回答:“君魅,是師妹,也是妻子。”


    語音剛落,又補充了一句:“我的。”


    我被岑塵氣笑道:“百公子打造玉器的手藝舉世無雙,幸識。”


    竹玉隻是他的雅稱,他原名百裏初,是南氏一族的人。


    百裏初邀請我們來到大廳。交談間得知他和岑塵是認識多年的摯友。


    一入大廳便聞到一股苦澀的藥味。


    百裏初將木窗打開:“你們別介意,方才在熬藥,這苦味還未散去。”


    不一會兒房中傳來陣陣咳嗽聲。


    百裏初連忙給我上好茶,便讓我們稍等片刻便匆匆進入內室。


    “你從未告訴我你和竹玉相識。”


    岑塵喝了口茶:“是你忘了。”


    我忘了嗎?不可能,我很喜歡玉器,一直將竹玉先生視為敬佩之人,如果岑塵提到過他們的關係,我一定會纏著他帶我來見大師的。


    我狐疑地看著他,他一本正經地喝著茶,無視我的眼神。


    突然房中傳來一聲驚呼:“悠兒!”


    我和岑塵相視一望,他微微點頭,我們一同來到內室。


    隻見床上躺著一位姑娘,麵色憔悴,口吐鮮血,危在旦夕。


    百裏初將她摟在懷中,為她輸入靈力。但並未見效,這位姑娘身上的靈力消散得很快。


    “百公子,我師從瀾溪鎮白夫人,可否讓我為這位姑娘看看。”


    百裏初抬眸看向我,眼中盡顯擔憂,輕輕點頭。


    他站在床頭十分急切,我無法安心為悠兒姑娘診斷。


    我看了眼岑塵,他便將百裏初帶了出去。


    我搭上她的脈搏,脈搏很穩定。又探了探她的靈脈,時而快時而慢,靈力不斷流失。我又檢查了一下她的身上,外傷很是嚴重,像是經曆了嚴刑。


    我試著將自己的靈力緩慢傳輸給她,希望能夠暫緩她的病情。我和岑塵一樣修煉的是神族術法,這種術法可以和任意一種靈力融合,很是溫和。


    她的呼吸漸漸平緩,靈力也不再流失。我又給她身上的傷上了藥,暫時無礙。


    給她輸入靈力時我便發現,她體內的靈力和南闕的很像,她應該是南氏的人。


    可除了南氏的靈力,她體內還有一種很是強勁的力量,這也是她會如此虛弱的原因。


    我幫她將帷幔放下,輕輕退了出去。


    出門便見百裏初迎上,焦急道:“君姑娘,她怎麽樣?”


    “我剛剛給她輸了靈力,她暫時沒有危險。但她體內那股強勁的靈力是她患病的原因,必須想辦法除去或者壓製。”


    百裏初的神情有所放鬆:“多謝君姑娘。”


    我頷首,張望四周:“岑塵呢?”


    “岑兄說有些事情要辦,讓你在這裏等他。”


    有事,莫不是發現了密卷的蹤跡。


    百裏初問道:“君姑娘可有壓製或除去那股力量的辦法?”


    “想要壓製它就要知道那股力量到底是什麽。”


    百裏初眉頭微皺:“此處不方便說話,請姑娘隨我來。”


    我們來到後院的一間房間,這裏陳列著許多的物件,都是出自竹玉之手,任何一件都是精品。


    “君姑娘,請坐。”


    我坐下後,他拿來一個精巧的盒子,打開後,裏麵是一個銀環。


    他將銀環拿出,向我展現:“抱歉,那股力量我不方便說出,但我已經找到了壓製它的辦法。”


    我接過銀環,它看似隻是普通的銀鐲,但是當我拿到它時卻感到一種壓迫感。


    我讚歎:“百公子不愧是機關大師。”


    “君姑娘謬讚。”百裏初說,“這銀環是用上好的靈物打造,專門用來壓製靈力,可我還缺一樣東西。”


    “何物?”


    “赤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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