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盛初中,天台。


    時淮看著先他們一步出現在此的身影,神色微冷。


    欄杆邊的兩道身影微頓,似乎沒想這裏到這個時間居然還會有人出現在這裏。


    其中一人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見時淮嘴角上揚,眼中是止不住的戲謔。


    愣神之際,耳側傳來同伴的悶哼。


    切爾貝羅機關甚至來不及查看同伴的情況,就被浮萍拐抽飛出去。


    “非本校人員未經允許不得入內。”


    雲雀恭彌說完,忽然皺眉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切爾貝羅。


    時淮來到其中一人麵前蹲下:“這條規則同樣適用於非人類。”


    弄明白異常的雲雀恭彌眉頭鬆開,抱臂靠在欄杆上,靜靜看著時淮接下來的動作。


    隻見時淮拿出手機,對麵似乎一直在等待,號碼撥出的瞬間就被接通。


    時淮語氣不自覺帶上一縷輕快:“交給你了,店長。”


    電話對麵,風見和煦坐在一片漆黑的屋子裏,肩膀上縮著一隻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金眼小黑團,麵前的電腦是這裏唯一的光源。


    指尖躍動,密密麻麻的數據映入眼底,非人之感躍然浮現。


    “搜索到個信號。”


    “比我想象得要多。”時淮的食指豎於唇前,將切爾貝羅即將喊出的雲雀大人壓了回去,“不知道你們的主人有沒有為你們編寫緊急自毀程序。”


    電話對麵的風見和煦按下回車鍵,無論眼神還是聲音都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有。”


    與此同時,切爾貝羅冰冷的麵孔上終於出現了一抹人性化的震驚。


    除了她,也就是跪坐在時淮麵前的這一個,所有的切爾貝羅機關全部在十分鍾內自動銷毀。


    時淮抬起切爾貝羅的一隻手,察覺到對方的不正常冰冷和顫抖後驚訝道:“你會害怕?”


    “這是擬人模塊經過多重分析後做出的綜合反饋。”


    即使身體做出了恐懼的反應,切爾貝羅的聲音依舊冰冷。


    時淮頓時失了興趣,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切爾貝羅,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來了。”風見和煦透過聽筒的聲音略微失真。


    與此同時,跪坐在地上的切爾貝羅別扭地抬了下胳膊,待適應得差不多後,毫無形象的盤腿坐在原地。


    “我說你啊,真是急性子。”


    同樣的聲線,此刻的切爾貝羅顯然更像個活人。


    她半抬著眼皮打量著時淮以及默默等在一邊的雲雀恭彌,萬分悔恨地捂住臉。


    “可惡,拉麵又糊了!”


    時淮與雲雀恭彌沒一個接茬兒,就那麽冷眼看著她,“切爾貝羅”隻能收拾好情緒。


    “考慮到接下來你的問題回答起來可能比較麻煩,還是讓我來挑幾個簡單的說說吧。”


    “不過在此之前,有一件事需要確認一下。”充滿探究的視線一動不動地盯著時淮的麵孔,“比爾澤布?白?20?”


    從第二個稱呼開始,雲雀恭彌能明顯感知到時淮的情緒變得極不穩定,看向“切爾貝羅”的視線也變得危險。


    看到時淮的反應,“切爾貝羅”表現得比時淮本人還要震驚。


    “居然還活著一個?”


    光聽這話,仿佛時淮的存在並不合理。


    時淮徹底亂了分寸,他上前揪住“切爾貝羅”的衣領,力道大的出奇。


    “你是誰?”


    他清楚對方就是想看到自己這樣的反應,也顧不上自己的反應會暴露什麽。


    “為什麽會知道這些?”


    如果這些名字從六道骸嘴裏吐出來,時淮或許連一個眼神的懶得給他。


    “回答我!!!”


    本該強硬的逼問從時淮嘴裏吐出來,卻像是絕望的哀鳴。


    雲雀恭彌直接上前握住時淮的手腕:“鬆手。”


    見時淮還是死死盯著對方,緊攥的手沒有放鬆的跡象,雲雀恭彌隻能用另一隻手捂住他的眼睛。


    “鬆手,雲雀時淮。”


    雖然“切爾貝羅”吐出來很多個名字,但在雲雀恭彌這裏,隻有這一個。


    在時淮的手因遲疑的瞬間,雲雀恭彌趁機把人拎出欄杆之外:“你隻有一次機會,組織好語言,草食動物。”


    不隻是雲雀恭彌,“切爾貝羅”甚至能看看到自己視線裏憑空多出來一個冒著紅色感歎號的倒計時。


    “喂。”她心累地看了一眼被遮住雙目的時淮,“他不冷靜你們好歹要冷靜一點。”


    無論是切爾貝羅還是通過切爾貝羅與時淮連線的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威脅。


    這群人怎麽說打就打?


    “再不冷靜我就要自毀了,白?小白?雲雀時淮!”


    看到時淮如夢驚醒般撿起掉在腳邊的手機喊了一聲店長,“切爾貝羅”再次重重歎氣。


    “沒事取那麽多名字幹什麽?”


    “算了,還是你來問吧。”“她腦袋一歪,像條沒有夢想的鹹魚似的任由雲雀恭彌拎著自己,“想好再問,我的時間不多,最多回答一個問題。”


    時淮不假思索地問道:“他在哪裏?”


    誰知聽了這個問題,“切爾貝羅”的眼神就開始變得古怪。


    她抬手做了一個扶眼鏡的動作,發現臉上戴的是麵罩後,又悻悻收手。


    “你還真是……算了,時也命也。”他看向時淮的眼神中夾雜著憐憫,“你已經找到了。”


    “他就在這裏。”


    普通人的壽命不過短短百年,錯過了,找到又如何。


    “不過……”看著此刻還算鮮活的時淮,“切爾貝羅”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再等等吧,那家夥本身就是個奇跡,不是嗎?”


    得到答案的時淮緩緩抬起頭,完全沒有想象中的急迫。


    不等“切爾貝羅”反應,雲雀恭彌忽然鬆手,兩雙毫無波動的眸子在視線中極速上升。


    漆黑寂靜的校園,留著粉色長發的女子自高處墜落,在地上擺出扭曲的形狀。


    ……


    川平房地產。


    白發的青年睜開雙眼,伸手扶了下眼鏡,順帶捏了捏眉心。


    “居然被騙到了。”


    他差點忘了,時淮不是乖寶寶。


    “不過這個貌似更好養一點。”


    就是這個世界線上的彭格列雲之守護者好像有點……


    “大叔,對不起。”木質的拉門忽然被拉開。


    紮著麻花辮,穿著白色工作服的少女提著食盒走進來。


    “拉麵又糊掉了……”少女低著頭,沒過多久再次恢複活力,“不過一平今天有看到小一號的沢田先生哦!”


    ……


    “都爛了,真慘。”


    時淮趴在欄杆邊上,捏在手裏的手機要掉不掉。


    沒過多久,手機中傳來風見和煦的聲音:“又有新的信號出現了。”


    時淮轉手機的動作一頓,語調輕快的道了聲謝。


    在提出對新點心的離譜要求後,他又對著手機說了一大堆能夠挑動人情緒的話,直到聽見風見和煦的應答出現卡頓,這才心滿意足地掛掉電話。


    最後,他的視線才落在身旁眺望並盛的人身上。


    與此同時,雲雀恭彌也收回視線,靜靜看著麵前的幼崽。


    原本沒有弧度的嘴角微微上揚,雲雀恭彌想,這隻幼崽應該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眼睛有多亮。


    他甚至可以猜到時淮接下來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他會輕佻地叫他的名字。


    “恭~彌~”


    然後對他的所作所為,明知故問。


    “為什麽鬆手?”時淮杵著下巴,看似玩味地打量著雲雀恭彌,“你可不是那種會隨便剝奪他人生命的人。”


    雖然他早就提醒過,切爾貝羅不是人,不具備生命該有的特征。


    一般這種時候,雲雀恭彌都會以違反風紀為由,將對方比作不知好歹的草食動物。


    所以隻要他的回答避開這個理由……


    “偶爾配合你咬殺幾個草食動物,”看著幼崽的從容被自己打破,肉食動物的視線仿佛掠奪般掃過時淮的全身,“感覺不錯。”


    幼崽就會給出不一樣的反應。


    時淮臉上玩味的表情消失不見。


    那個他一直放任不去觸碰的、他願意選做錨點依賴的任性的遊雲。


    那個他渴望馴服又覺得不該被束縛的、隻會撕咬獵物的野獸。


    朝自己低下了頭顱。


    “啊……”時淮有些煩躁地咬起右手拇指的指甲,視線卻不肯離開雲雀恭彌半分,“我會……忍不住的。”


    忍不住想被那雙充滿野性的雙目注視。


    想他低下高傲的頭顱。


    想觸碰他的底線、他的命脈。


    想……


    掠奪他的一切。


    指尖觸碰到一片柔軟時,時淮聽到一聲低沉的笑音。


    雲雀恭彌沒有反感他的觸碰,仿佛得到了想要的回應般低垂著眼眸。


    “好孩子。”


    對時淮來說,清冷的聲音遠比傳說中海妖的歌聲還要吸引人。


    指尖從雲雀恭彌的眼角勾勒到耳邊,再到下巴、喉嚨,最後繞過後頸,兩條胳膊試探性地環住雲雀恭彌的脖子。


    慢慢的,一點點貼近。


    直到腦袋縮進對方的頸窩,輕輕蹭了蹭。


    “這是新的馴服方式嗎?”


    在兩人看不到的地方,時淮的眼底染上了詭異的興奮。


    雲雀恭彌能明顯察覺到時淮的變化,嘴角弧度不減反增。


    “是。”他學著風的模樣輕拍著時淮的後背,“想要撕咬我嗎?”


    同樣的動作,卻誘導著不同的結果。


    需要一個擁抱?


    不,在雲雀恭彌看來,隻有那些被時淮刻意引導的家夥才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作為被時淮選中的,能引導時淮的那一個,他清楚地知道時淮需要的不僅僅是擁抱。


    他要的是一個足夠強大,強大到能讓他不再壓抑,放任他撕咬卻永遠不會淪為為獵物的錨點。


    但有一點風看得很透徹。


    “乖崽崽?”


    時淮的指尖因這一聲不自覺抓緊了雲雀恭彌披在身後的外套。


    幼崽需要被誇獎才能學會更進一步。


    “真過分。”時淮仿佛嗚咽的呢喃聲在雲雀恭彌耳邊想起,“叫我的名字吧,恭彌。”


    現在還不行。


    現在的雲雀恭彌還不夠強,時淮害怕自己會將他撕咬成渣。


    “恭彌。”


    “恭彌……”


    一邊乞求著對方呼喚自己的姓名,一邊不停地呼喚著對方的名字。


    這讓大半夜沒等到兒子回家,所以跟著定位竊聽器追到樓下的雲雀淮彌僵在原地。


    “老公。”雲雀淮彌將其中一隻耳機遞給身旁的人,“我怎麽覺得我們的兒子……”


    “好帶勁啊!”


    “……”


    這麽多年過去了,自家媳婦怎麽還是喜歡給兒子裝這種東西?


    看著莫名陷入興奮的夫人,雲雀時恭選擇默默戴上耳機。


    不就是小兒子在喊大兒子的名字嗎?


    “可是小時淮他的聲音軟軟的,好像要哭了耶!”


    兒子哭了你興奮個什麽!


    雲雀淮彌當即給這位木頭翻了個白眼,搶回耳機自己慢慢聽了起來。


    雲雀恭彌沉默著站在原地。


    感受著對方逐漸攥緊自己外套的手。


    感受著對方壓抑到喊不出他名字的嗚咽。


    然後假裝妥協地問:“叫哪一個名字?”


    “雲雀……”


    “雲雀?”


    隻一個姓氏,哪怕是以疑問的形式被說出口,時淮緊繃的神經似乎就能放鬆不少。


    然而雲雀恭彌話音一拐:“他是誰?”


    “恭彌……”


    “他是誰?”


    雲雀恭彌沒有理會他的呼喚,隻是無比耐心地又問了一遍


    ‘kufufufu,既然主動將自己置身被動,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六道骸又開始在在時淮這邊竄門,可惜這次時淮沒心思也沒精力陪他打發時間。


    光是聽清雲雀恭彌說什麽就已經很費力了。


    “他是誰?”雲雀恭彌不厭其煩地問著。


    “他……”


    ‘他很煩對不對?看到眼前的脖子了嗎?擰斷他,你就自由了。’


    時淮本就不正的思維徹底被帶歪,雙手抓著雲雀恭彌的脖子按入地麵。


    這一幕,與黑曜戰後的某一次幻境相重合。


    即使知道不太可能成功,六道骸還是惡趣味地蠱惑著他繼續用力。


    果不其然,雲雀恭彌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眼底的耐心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殺意。


    被殺意刺激的時淮剛有暴走的趨勢,轉眼又被雲雀恭彌連名帶姓定在原地。


    雲雀恭彌緊盯著時淮的雙眼,似乎要透過那雙眼睛看到遠在複仇者監獄的六道骸。


    “絕對要咬殺你。”


    六道骸沒有搭理雲雀恭彌的威脅,或者說他搭理不了。


    沒有時淮主觀意願上的同意,哪怕時淮死了,這具身體也不會給六道骸吐一個字的權利。


    況且比起這個,他還有更有趣的發現。


    無意識的時淮貌似對“乖”這個字眼格外執著,隻要在適當的時候誇一聲,時淮就會毫不猶豫地執行他的命令。


    壓抑本性的被動開關,下意識尋找錨點並順從的習慣。


    這些都不像是先天形成的性格特點,倒像是後天刻入大腦的習慣。


    讓時淮本人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要麽是在他很小的時候,要麽就是培養他的人當時十分受時淮的信賴。


    一把已經被培養成型的忠誠之劍,用他的人卻回過頭對他說自由。


    ‘嗬,黑手黨果然是最肮髒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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