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房間裏,一時間落針可聞。


    眾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了顧彥荷身上。


    顧彥荷似是想起了那些事情,臉上漸漸的就帶上了些羞愧。


    “遠的咱就不說了,咱就說你出嫁這幾年的事。


    你大哥就不說了,他沒那條件。


    就說你弟,他私底下貼補了你多少,我想你心裏應該是有數的。


    別的不說,就說你那倆娃,你營養不足,兩娃一生出來,就沒奶水吃。


    他們從小到大吃的奶粉,還有你月子裏吃的補品肉食哪來的?


    你心裏該有個數!


    我雖然沒過問這些,但我眼不瞎,耳不聾,還沒有糊塗到啥也不知道。


    我跟你說顧彥荷,我一直幫你留著麵子呢。


    可你倒好,還有臉鬧上門來?”老爺子將事情一一點了出來,將她臉上最後那塊遮羞布給扯了下來。


    “爺爺,我兄弟這些年的確幫襯了我不少。


    這點我承認,可是………”顧彥荷蠕動了兩下嘴皮子,飛快的看了老爺子一眼。


    見他眼裏隱有怒氣閃爍,她隻得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別說半截藏半截呀!幹脆點,你一次性說完,我也想知道,他究竟有啥對不住你的地方?”


    老爺子的麵色很是平靜,隻是眼底的失望卻怎麽也掩飾不住。


    還真是一樣米養百樣人啊!


    顧彥荷見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幹脆咬了咬牙,將心裏藏了許久的話倒了出來。


    “這些年,我因為他的緣故。


    在婆家遭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擠兌?你們又哪裏會知道?”


    她這些年的確得了顧彥白不少好處。


    可也沒少因為他的爛名聲,受婆家人嘲笑。


    兩妯娌跟家裏的老婆子,一提起這事就拿話擠兌她。


    說她娘家有個二流子兄弟,一天天不著四六的,是他們顧家家教不行呢。


    沒準哪天就去蹲了巴黎子,隻盼著到時候別連累了他們周家的名聲。


    所以說她這些年既感激他的幫扶,也……怨他因為他的爛名聲,害她在婆家抬不起頭來。


    “你嫌你兄弟給你丟人了?


    那你倒是別收他的東西啊。


    可我看他每次大包小包的帶著東西去你家,也沒見你給他趕出來呀!


    顧彥荷,端起碗吃肉,放下碗罵娘,我記得我沒有這麽教過你吧!”老爺子看著她的眼神更冷了。


    都是他一手帶大的,他以前咋沒發現?


    這姑娘,這麽沒良心呢?


    以前隻知道她任性,可他也隻當是姑娘家嬌氣,倒是沒想到她這人心腸這麽冷。


    “爺爺,我………”顧彥荷一滯,這話她辯解不了。


    她自然也想硬氣的拒絕他,可沒辦法,就算大人不吃,孩子也得吃。


    要不,就憑他倆掙那倆錢,可供不起孩子吃奶粉,更別說還有那死老婆子,時不時的作妖了。


    蘇念雪看了顧彥荷一眼,眼裏帶著些輕視。


    她得了家裏那麽多偏愛,卻依舊覺得家人對不起她。


    看來有的人,天生就是沒有心的。


    她已經想好了,以後這位呀,休想進他們家的大門。


    她要是再敢舔著臉找上門來,她絕對用大掃把給她趕出去。


    什麽玩意?


    “顧彥荷,我告訴你,你在周家受了氣,可別想著跑回娘家來撒!


    這裏,沒人欠你的。


    你走到今日的地步,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怨不著旁人。


    我早跟你說了,那周家不是省油的燈,不是個好去處。


    可你非不聽啊,一門心思跟老子強,非要嫁去周家。


    好吧,你贏了,我攔不住你。


    可結果呢,你現在受了委屈,就想回娘家來撒氣,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你哥跟你弟不欠你的,整個顧家更不欠你什麽。


    把你這副潑相給老子收起來,要是再這麽胡攪蠻纏的,以後這娘家你也別回了。”老爺子的眼裏滿是失望,怒極之下,竟然在桌子上連拍了幾掌。


    屋裏的聲響,也傳到了院子裏。


    顧彥柳朝著大門的方向瞧了瞧,看著周家倆孩子的神色,就帶上了一絲複雜。


    “爺爺,我錯了,我不該這麽想的。是我豬油蒙了心,我該死。”顧彥荷眼裏滿是惶恐。


    老爺子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向來說一不二。


    他說讓她別回,那就代表以後,她恐怕真的回不來了。


    她這些年雖說因為顧彥白的緣故,的確遭了人不少擠兌。


    但也實打實的得了好處。


    不說之前的事,就是這兩年,得益於他的關係,將周武安排進了磚廠。


    賺的錢可比下地強多了。


    她那倆妯娌雖說依舊陰陽怪氣的,但卻也是羨慕她的。


    更別說,現在眼瞅著娘家哥哥,弟弟的日子都過起來了。


    這要是他們都過好了,還能不拉拔她一把?


    她今天也是昏了頭了,才會惹惱了他們。


    “你回去吧。以後好好過你自己的日子。


    沒事,就別回來了,我……你也甭惦記了。


    你們都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老頭子也管不了了。”老爺子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似再也不想多看她一眼。


    “爺爺,我錯了,你別趕我走。我真的知道錯了。”顧彥荷驚恐到了極點,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撲通一聲跪在了老爺子跟前。


    老爺子像是沒有看到地上的人一般,自顧自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慢慢走出了門去。


    顧彥柳看著老爺子的背影,眼裏帶著些思量。


    沒想到,姐姐有一天會變成這樣的人。


    顧彥白也隻是冷淡的瞥了她一眼,就將目光移開了。


    他對蘇念雪說道,“走,去睡會吧,你應該困了。”


    蘇念雪點頭,“嗯,一起吧!”


    兩人攜手朝房裏走去,沒有看地上的人一眼。


    “彥白,對不起,是姐姐錯了,我不該那麽說你的,是姐姐沒良心,你別跟我一般見識。”


    顧彥白的腳步停頓了一瞬,眼裏滿是譏諷。


    “爺爺說的對,你以後就別回來了。


    將自己的事日子過好才是最要緊的。


    我以後就不跟你牽扯了,免得連累了你的……好名聲!”


    他沒有回頭,夫妻倆徑直走進了房裏。


    然後,當著她的麵,梆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屋裏沒了一絲聲響,隻剩下顧彥荷一個人孤零零的跪在屋子裏。


    半晌,她才捂著臉放聲大哭。


    以後,她是真的沒有娘家了。


    …………


    “走,咱們今天去醫院做做檢查。”一大早的,顧彥白就帶著蘇念雪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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