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撕打在一起的兩人,蘇念雪突然感覺從未有過的疲憊。


    所謂的親情,不過一場騙局罷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好像已經分不清了。


    “好了,你們別打了,這事兒就到此為止吧。”她揉了揉昏脹的眉心,還真是累得慌。


    “念雪……”韓婧茹擦了把眼淚,“都是我的錯,我要是當年親自回來問問你就好了。”


    林天城輕歎一聲,雖在顧家的時候,就料到會是這種結果。


    可親眼所見,卻還是覺得憤怒還有惋惜。


    大人之間別苗頭,最終真正受到傷害的卻是孩子。


    隻是可惜了,念雪這麽一個好閨女。


    可事已至此,說再多也於事無補了。


    他從懷裏掏出一塊手絹,默默的遞給了韓婧茹。


    “天城,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該死。


    我為什麽就不知道回來看看,親口問問她呢?”韓夢娟用手帕捂著臉頰,泣不成聲。


    這點林天城是知道原因的,之前她的確是走不開。


    至於後來嘛……則是害怕,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


    要知道,這些年她寫了那麽多信都石沉大海。


    她本能的覺得,蘇念雪不會想要見她這個媽媽的。


    她有些害怕麵對她。


    這次還是他跟小雪一直鼓勵她,她才鼓起勇氣來的。


    “蘇建國,你真不是個男人,我看不起你。”林天城說出了他進門以來的第一句話。


    “大人之間的事,何必要牽扯孩子?


    就算婧茹跟你離婚了,可念雪終究還是她的女兒。


    這一點,無論到哪兒都否定不了。


    你為何就一定要阻止她們母女聯絡呢?


    你真是沒品!”


    “你一個外人,憑什麽對我們家的事指手畫腳?”蘇建國那雙蒼老而耷拉著的眸子裏,此刻盛滿了憤怒。


    “我不是外人,我是婧茹的丈夫,是念雪的繼父,我為她們說兩句公道話還是可以的。”


    林天城身板挺得筆直,冷冷的看著他,眼裏帶著些鄙夷。


    “繼父”


    你想當她的爹,那也得看我閨女認不認你才行。”蘇建國此刻就跟個孩子一樣,將蘇念雪牢牢的綁在了自己的船上。


    “為什麽不認?


    你不是也給我找了個繼母嗎?


    那我媽有個繼父,不是也挺正常。


    為了公平起見,我叫他一聲爸,你也不該有意見不是嗎?”蘇念雪淡淡的掀了掀眼皮,對著蘇建國冷冷一笑。


    還真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想當年他王蘭花剛進門的時候,可是非逼著自己叫她媽媽的。


    蘇建國猛地瞪大雙眼,眼裏滿是不可置信,“蘇念雪,你瘋了吧?


    你媽拋棄了你,跟別的男人跑了,你現在不僅要認她,還要喊這個男人作爸?


    我看你生孩子把腦子生傻了吧?”


    蘇建國的聲音有些尖銳,他顯然不能接受這個說法。


    照他看來,蘇念雪是他親閨女,這麽多年,又是跟著他長大,自然就該無條件站在他這邊才對。


    可他剛剛聽見了什麽?


    她居然要喊這個男人作爸!


    那豈不是默認了,韓婧茹拋棄他們是對的。


    她怎麽能胳膊肘朝外拐呢?


    他不是很能接受這一說法。


    還不待蘇念雪出聲,韓婧茹就大聲打斷了他,“蘇建國,什麽叫我拋棄了她?


    我從來就沒有拋棄她,我隻是不要你了而已。


    再說了,我是跟你離婚之後,回到瀘市才嫁給天城的。


    這怎麽能叫我跟別的男人跑了呢?


    倒是你,你娶了這麽個母夜叉回來。


    這些年,念雪在家裏過的啥日子,我不相信你一點都不清楚。


    你現在還有臉在這裏挑撥離間,蘇建國,你怎麽不去死呢?”


    她毫不掩飾自己對蘇家這兩口子的厭惡。


    她再一次後悔,自己當年真是瞎了眼,看上了啥玩意兒?


    就是可憐了自己閨女。


    “韓婧茹,你還講不講理了?


    我一個大男人,要養活這一大家子,哪有空去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說的你多無辜似的。


    你要是真心疼念雪,你當年就不會撇下她,拍拍屁股走了。”


    說來說去,又繞到離婚這件事上去了。


    在蘇建國心中,造成這一切的根源,就是韓婧茹。


    當初也是她執意要離婚的,所以她才應該是那個過錯方。


    不想,現在她這個過錯方,還能理直氣壯的指責他。


    她也不想想,就算他再不對,可到底也將閨女養大了不是。


    而不像她似的,一撒手就是十多年。


    在這十多年裏,杳無音訊啊!


    不,也不對,她倒是沒少寫信回來。


    可是那又怎麽樣,她反正是最大的過錯方。


    至少他這些年就是這麽認為的。


    蘇念雪嘴角微微勾起一縷譏諷,原來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


    他知道她在這個家裏受了多少委屈,還有所有不公平的待遇。


    可那又怎麽樣?


    這些事情在他眼裏,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罷了。


    畢竟,她一個人的份量,哪裏抵得上他所謂的一大家子。


    命運啊,就是這麽可笑。


    等他真正到了生死關頭的時候,他所看重的一家人,卻沒有一個人想法子救他。


    反而是她這個沒什麽份量的女兒,想盡法子救了他一命。


    也罷!


    她做了這麽多,早就夠了。


    以後啊,就這樣不拖不欠,也挺好的。


    “走吧,我們回去吧!”她揉了揉愈加昏脹散了眉心,聲音卻淡漠的厲害。


    “念雪……”蘇建國眼裏帶著些愧疚,還有深深的無力。


    也許他真的錯了吧!


    要是念雪真跟著她去了瀘市,或許現在就不一樣了吧!


    至少……比跟著他要強。


    蘇念雪回頭看了他一眼,“爸,我最後再叫你一次爸。


    這輩子咱們父女緣分,就到此為止吧。


    以後我再不會登蘇家的大門。


    你們以後見了我,也隻當……不認識吧。”


    她朝著王蘭花的方向瞪了一眼,“你們……好自為之吧!”


    “念雪,我……”他蠕動了兩下嘴皮子,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走吧。”蘇念雪衝兩人揮了揮手,當先走在了前頭。


    蘇家的動靜,早已經引來了村裏人。


    現在見他們走了出來,眾人紛紛上前打聽。


    韓婧茹氣不過,三言兩語就將事情全說了。


    她想著,他們早晚是要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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