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嬸子,我……,是我對不起桃子。”顧彥鬆低垂下頭顱,語帶哽咽。


    這個高大的漢子,此刻,背脊佝僂得更厲害了。


    “現在說對不起有啥用,你知道我的桃子過的是啥日子嗎?


    她落水傷了身子,過門這麽多年了,也沒個娃。


    王家……”一說起這事,楊嬸子不由得又抹了一把眼淚。


    桃子不常回來,可每次回來,那副憔悴沒有一絲生機的樣子,就跟個提線木偶也差不多。


    每次看到她那副樣子,楊嬸子就心如刀絞。


    也就更加恨顧彥鬆,恨顧家的人。


    是他們害了桃子!


    “對不起。”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此時的顧彥鬆卻虎目含淚,哽咽著出了聲。


    “顧彥鬆,我打死你!”楊嬸子淚流滿麵,撲到他的身上,一下一下捶打著顧彥鬆。


    “夠了,你就知道怪我哥。


    桃子姐有今天還不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逼著她去換親。


    她會變成今天的樣子嗎?


    說到底,我大哥跟桃子姐的今天,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你以為我大哥的日子就很好過嗎?”顧彥柳抓起楊嬸子的手腕,一下子就將她甩了一個趔趄。


    “不,桃子有今天,都是顧彥鬆害的,都是你們顧家害的。”楊嬸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失聲大喊道。


    顧彥柳的話,戳中了她心裏最隱秘的地方。


    她接受不了這個說法,她這些年堅持把這件事怪在顧家身上,心裏這才好過了些。


    “要不是你問我爺爺要五百塊的彩禮,我大哥跟桃子姐能分開?”


    顧彥柳冷笑一聲,將最後的遮羞布扯了下來。


    蘇念雪也鄙夷的瞥了楊嬸子一眼,五百塊?


    前些年可還是集體責任製呢!


    那時候能有一百塊的彩禮,那就是大禮了。


    她還真敢獅子大開口!


    “我要是不多要一點彩禮,剛子那個樣子,咋討媳婦啊?


    我一個婦道人家,又上哪去賺錢啊!


    說到底,也是你們顧家不看重桃子,要不,怎麽會連五百塊錢都不舍得?”


    楊嬸子邊抹眼淚,邊撿起地上的泥巴往顧彥鬆身上丟。


    “你說的倒輕鬆,五百塊就算將我們全家都賣了,我爺爺也湊不出來。”顧彥柳已經忍她很久了。


    楊嬸子一家平時不搭理她,她還不待見她呢!


    今天她還敢欺負她大哥,她第一個就忍不了。


    “我的桃子啊!”楊嬸子捂著臉哭,聲音淒厲而又哀怨。


    顧彥柳見她那副樣子,也沒有了再跟她爭辯的興趣。


    “大哥,嫂子,我們走,別理這個拎不清的老太婆。”顧彥柳瞪了地上的楊嬸子一眼,帶著他們就走了。


    山腳下,顧彥鬆就打算回去了。


    “彥柳,你平時在家的時候,可不許這麽厲害,要聽你嫂子的話,知道不?”顧彥鬆看著妹妹的眼神有些複雜。


    以前跟在她身後的小丫頭,也長大了,也知道護著他了!


    他真是既欣慰又無奈。


    “我平時在家可聽話了,不信你問我嫂子。”顧彥柳有些不好意思。


    蘇念雪點了點頭,“嗯,彥柳挺好的,大哥,你就放心吧!”


    “弟妹啊,我就先走了,你們也回去吧!


    以後彥柳跟爺爺就麻煩你了!”顧彥鬆扯出一抹笑意,向他們告別。


    “大哥,要不你在家裏住一晚上再走吧?”顧彥柳看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出言挽留道。


    “不用了,家裏還有事呢,等我下次抽出時間,再來看你!”顧彥鬆摸了摸她的頭皮,轉身大步離去。


    “大哥,你以後得經常回來。”顧彥柳剛剛對著楊嬸子的時候,沒有哭,現在看著顧彥鬆的背影,反而掉了眼淚。


    “好,回去吧!”遠遠的傳來了顧彥鬆的聲音。


    “走吧,回去吧!”蘇念雪歎了口氣,拉著她往回走。


    “嫂子,其實大哥日子過得並不好。”顧彥柳好像很有傾訴的欲望。


    可蘇念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


    她不過才進門三天,還不了解家裏的事情,實在不好妄下評論。


    好在顧彥柳也沒指望她回應她,自顧自的說開了,


    “大嫂從來沒有上過我們家來,一次都沒有過。


    就連生了慧慧,也沒說帶來給爺爺和我們瞧瞧。


    我也是在集市的時候遇到過,可是她都不理我。


    我們都知道,她這是瞧不上我們家呢!”


    “好了,彥柳別想那麽多了,這些事情不是你一個小姑娘可以左右的。”


    她輕歎了口氣,按村裏的習俗,上門的男人就是跟嫁出去的女人一樣。


    一般都是家裏窮,或者實在娶不上媳婦的男人,才會去做上門女婿。


    “嫂子,還是你好,有啥好的都能想到爺爺跟我。


    也不會嫌棄我們是累贅。


    你不知道,爺爺一天有多高興,我們都為二哥感到高興呢。”顧彥柳親昵的拉著她的手臂,搖了搖。


    “我也沒做啥呀?再說你們本來就不是累贅啊!”


    她說的是實話,顧彥柳又勤快又懂事,爺爺又剛強,哪就是累贅了?


    “爺爺說了,等你們有了娃,花銷他全包了。


    還有我,我也幫你帶孩子。”


    顧彥柳一說起這件事,臉上就是一臉興奮模樣,將剛剛的傷心事,忘在了腦後。


    “我跟你哥才結婚多久,哪來的娃?”蘇念雪臉皮有些發燙,他們不過在一起兩個晚上,那就有這麽快了?


    才多久,他倆就想到娃頭上去了?


    “那不正常嗎?


    結了婚的人都會有娃,我跟爺爺隻是先談談而已。


    再說了,我們又不會催你,你反正別有壓力就是了。”顧彥柳接過她手上的水果籃子。


    “來,嫂子給我吧,咱們回去吃枇杷去。”


    到了家,兩人就坐在石榴樹底下吃枇杷。


    門外探出一個小圓腦袋,看了一眼顧彥柳一眼,又縮回去了。


    顧彥柳自然也看到了,不過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她剛剛才跟楊嬸子吵了一架,生氣著呢!


    過了一會,那個小圓腦袋又悄咪咪的探出頭來。


    蘇念雪拿起一串枇杷,朝他問道,“吃嗎?”


    狗蛋兒點了點頭,但又怯生生的看了顧彥柳一眼。


    顧彥柳瞥了他一眼,慢慢將身子轉了過去。


    “要吃的話就進來拿。”蘇念雪拿起一串枇杷,放在身邊的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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