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河的呼喚,將連苼的話語打斷。楚清河遠遠的跑了過來,聽聞出了事,又在路上見了被抬走的官兵的屍體,楚清河心中擔憂無比,見了連苼便一番急忙的打量:“苼兒!苼兒快告訴姐你有沒有受傷?”


    “姐,你能不能淡定點,我好得很。”


    “臭小子!但凡你安分點,你姐也不至於成日為你擔驚受怕!”


    “有句俗話怎麽說的,禍害遺千年。”


    “呸!有你這麽損自己的!”


    連苼笑了起來,楚清河揉了揉連苼的頭發,揪著衣袖擦掉連苼臉上的泥塵,滿眼的疼愛。


    她二人說話的擋頭,現場有被屍蟲咬到的傷員開始病情惡化,“不好了!這屍蟲有毒!”


    被咬到的幾名官兵,還有王琪都開始陸續呈現神智恍惚,麵唇發紫,眼瞳充血的症狀,不出一兩個時辰,恐怕都會腐化而死。連苼忙走過來,蹲下查看王琪的傷勢,王琪的手背上被屍蟲咬到,現在已經開始流出紫黑色的腐水,王琪額頭上淌著汗水,氣息紊亂躺在地上。


    “王琪,你感覺怎樣?”連苼緊皺雙眉,對這屍蟲毒她也束手無策。


    “楚……楚兄……快,把我手砍了……”


    連苼大震:“王琪?!”


    王琪露出個笑臉:“砍了阻止毒蔓延……興許還留得一命……沒事……砍吧……”


    連苼望著王琪的一雙手,斷掉一臂,對王琪來說可是天大的損失,連苼一時間難以下手。一旁慕容雪成已提著一把劍走上來,神情果決,“連苼,再不砍就來不及了,這屍蟲是人獨門飼養,除非有解藥,否則必死無疑!王琪,我這就斷你一臂!”


    王琪臉色發黑,喘著氣點頭。


    慕容天保喊著:“七哥!你真……真要斷他一臂?!”


    “沒辦法,此毒之劇,刻不容緩。”


    慕容雪成說話已揮起長劍,眼看著就要揮刀砍下來,突然彈來一顆石子,將劍劈開,劍尖入地,砍在了邊上,一堵渾厚的嗓音隨即插話進來,“等一等!”隨著聲音的主人闖進來,眾人退開幾步,楚清河訝異道:“伯顏?你怎麽來了?”


    獨孤伯顏二話不說,便朝王琪的口中塞了一顆黑色藥丸,接著眾人見他抬起王琪受傷的手臂,他手心化出一些銀粉,散在被屍蟲咬到的地方,又見獨孤伯顏口中喃喃的念念有詞,卻不知說的是何方語言,念的是些什麽話,但隻見王琪手上的傷口,神奇的愈合了,不過片會的功夫,王琪的臉色已見好轉!


    眾人大感驚歎,獨孤伯顏順勢又替其他幾名受傷的官兵一一解毒。


    當最後一人解毒完畢,這廂王琪已恢複了七八成,從地上坐起,笑著打趣自己說:“哎呀,看來我是福大命大,這手命不該絕啊!我本還想著要拿‘它’換我一命,給立個衣冠塚,現在看來也用不上了。”


    正是這晚王琪的驚人語言,讓慕容天保對他刮目相看!此人心態之好之闊達,簡直讓人瞠目結舌!慕容天保於是又多了個崇拜的對象,當即便要拉著王琪稱兄道弟拜把子。


    “獨孤伯顏,”


    連苼麵對獨孤伯顏,仰頭將他近距離打量幾眼。


    嗯,她三姐的眼光很是不錯,此人高大挺拔,雖不說特別俊美,但粗獷中頗有著男人的魅力,怪不得三姐會淪陷,完全是三姐的口味啊!“多謝獨孤大哥出手相幫,想不到,這國子監深藏不露者甚多,獨孤大哥能解屍蟲之毒,實在讓人意外。”


    在獨孤伯顏眼中,連苼是個秀麗絕美的少年,比他異常魁梧的身材矮了不是一丁半點,他深棕色的目光盯著連苼也打量幾眼,道:“你就是清河的四弟?”


    清河?才短短的時間,彼此稱呼如此親昵,看來三姐把男的功夫爐火純青啊。


    楚清河搡了一把連苼,像是在警告連苼不要用那赤果的眼神把人嚇跑,這是姐的男人!


    獨孤伯顏露出分笑容:“我乃是南隱國人,南隱國地勢嶙峋,瘴氣厲行,族部聚集,蠱毒巫術等奇門之法居各國之首,我自幼隱習,不算得什麽。這屍蟲乃獨門飼養,是較厲害的毒,這裏有一瓶解藥,他們看似已經大好,但尚需服藥三日,方能痊愈。”


    說罷,將手中藥瓶交給楚清河。


    “多謝。”連苼問:“不知道獨孤大哥,是否能分辨得出這屍蟲來源於哪裏?”


    獨孤伯顏眼神忽然閃爍,頓了頓,才回答道:“抱歉,實難分辨得出。”


    …………


    此回找出地道入口,雖然遇到阻礙,但至少有所收獲。大家尋得破解屍蟲的方法,縣令大人便再派遣第二批人下地道查探究竟。從西六所回來,連苼徑直去了太名堂的藏書閣。藏書閣內,有穿著男色士子衣冠的監生們進進出出,連苼在國子監已是風雲人物,便是連這看守打理藏書閣的老伯也認得她,那年伯笑著走上來道:“楚小公子今日來可是為了查案一事?不知祭酒大人如何了?唉,出了這事,大夥都很著急,祭酒大人為國子監***勞半生,兢兢業業,是個好人呐,不能就這麽白白的葬送了前程,丟了性命……”說罷搖著頭歎著氣。


    連苼道,“年伯放心,有學生在一日,就不會讓祭酒大人有事。”


    年伯笑嗬嗬看著她,老態龍鍾的眼底浮上一抹頑皮的笑,“你這小娃子喲,我這老頭子可是很看好你啊,我守著國子監二十多年了,見過的學子成千上萬,你這樣兒的,極少,我老頭子呀喜歡得緊……”


    連苼笑著,忽然一頓,問道:“年伯,學生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什麽事呐,你盡管說與我這老頭子聽就是。”


    連苼道:“學生想……借閱一下監生花名冊。”


    “這個……”年伯怔愣,似乎沒料到她的請求如此困難,這監生名冊本是國子監檔案,不可隨意讓學子翻閱,這於理不合,犯了規矩,不過想了想,他低低的咳嗽一聲,望了望四周,滿布皺紋的臉容上笑了笑,“來,別讓人發現就成,我帶你去看。”


    “謝年伯。”連苼便跟著年伯進了內監圖書所。


    …………


    從藏書閣出來後,想著蕭絕手上的劍傷,連苼又順道去了趟鶯歌的醫館,拿了些藥,回來的道上,慕容雪成立在她必經的地方,似乎站立已久。


    慕容雪成淡淡望了一眼她手中拿的藥包,目光才落在她眉眼之間,道:“晚飯也沒吃,聽說就去了藏書閣一直到現在,你的胃不好,怎麽總沒記著心上,倘或有一頓沒一頓餓出了病,又該怎麽好?”末了,他的目光又忍不住望了望被她輕輕藏在身後的藥包,輕聲的道:“別人的事,你卻是容易放在心上……”


    連苼見被他發現,索性大方拿出來,“慕容雪成,你也知道,蕭絕是為我受的傷,我隻是不想欠著他什麽。”


    她的確有些些心虛,不想讓慕容雪成發現,最近這段時間,她心裏想得最多的是有關蕭絕的事情,畢竟在慕容雪成眼裏,蕭絕到底是敵對立場的人,她與蕭絕走得太近,就如同和敵軍要好叛變一般,他心裏總該是不舒服的。可她不知,慕容雪成在乎的不僅僅如此。


    連苼,我們的距離,會否越走越遠?


    慕容雪成淡淡的憂傷潛在眼底,他默默凝視著她許久,彼此間氣氛微妙。


    連苼肚子裏發出咕嚕聲,適時的將她從他眼神中解脫出來,慕容雪成從寬敞的袖袍中,拿出一隻油紙包,“我特意為你買的叫花雞,今日累了一天,早該餓了,到前頭涼石上坐著吃了再回。”


    怪不得她早已聞見他身上一股雞味,連苼瞬間兩眼發亮,伸手便過來急忙撥開紙包,撕裂一塊肉塞進嘴裏吞咽。


    “急什麽,坐著再吃。”


    慕容雪成恢複了淡淡的笑意,有意的往前大走兩步,連苼兩眼發直,快步的追著跑上來,前方槐林下,有納涼的青涼石和椅凳圓桌。連苼抱著叫花雞毫無形象的大嚼大咽,看在慕容雪成眼中,卻有著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還記得,初相處時,在東宮她吃東西老不規矩,他也曾嫌棄她的吃樣不斯文。隻是規勸多次未果後,他也隻能作罷。後來不知何時開始,他早已習慣她的一切。


    習慣,果真是件溫馨又可怕的事情。


    “縣令大人那裏,可曾傳來什麽消息沒有?”連苼邊吃邊問。


    慕容雪成道:“還沒有。”


    連苼點頭,繼續埋頭大吃。


    慕容雪成反問:“你到藏書閣,是為了看書,還是找到什麽線索?”


    “我--”連苼猛的抬頭,卻頓了頓,又接著若無其事咬著雞大腿,含糊道:“沒有啊。”


    連苼心想,她懷疑的這件事,再沒確定前,還是不適合讓慕容雪成知道。


    慕容雪成見她將一整隻雞吃得差不多了,眺望一眼遠處蛙鳴蟬噪的炎夏夜色,微微的夜風迎麵拂來,撩動他高束的幾縷發絲,吹跑到前頭,曖昧的淡掃他薄潤的嘴唇,連天上漫天璀璨的星鬥也在窺探著他高人一等的絕色姿容。


    他忽然拿出一樣東西,放在石桌上。


    連苼側頭望了望他的寬闊流仙的衣袖,到底他還藏著多少東西?


    “這是什麽?”連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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