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外,樹林裏,苟小財匍匐著身子,雄赳赳的精神頭,仿若蓄勢待發的小狼狗。


    窸窸窣窣~


    草叢深處,大黃探出了賤兮兮的狗頭,一見苟小財標準的狗趴姿勢,不由得整個兒興奮了起來。


    移步、抬腿,爬......


    剛開始,苟小財沒有理會大黃,主要是和這貨結下了仇疙瘩,一個見不得一個。


    可當對方悄悄咪咪地爬在了自己身上,並有意無意的壓了下來,還抽動了幾下。


    苟小財一愣,轉頭看去,正正對上了大黃那張猥瑣的狗臉。


    “臭不要臉的......幹哈呢?”


    汪~


    大黃低低的喚了一聲,別動,這個姿勢太帥了,本汪研究研究。


    “我特麽就說一聲,下來。”


    若非場合不對,不能弄出太大的響動,他非拔刀不可。


    大黃直視著怒氣橫生的目光,又瞥了眼摸向刀柄的手,沉默幾秒後,一臉失望的緩緩退了下來。


    汪的,愛趴不趴,非整出這麽個妖嬈的姿勢,害得本汪會錯意、表錯情,可惡的騷瓦男!


    喵?


    小二黑蹲在貓燁的肩頭,老遠就看見了倆貨齷齪的姿勢,眸子裏閃出了一絲好奇。


    貓燁身旁,小蝙蝠等人也聚攏了過來,一個個哼哧哼哧的或背或扛,或拉或拖,折騰的挺歡。


    這時,貓燁來到了近前,皺著眉頭,“你倆,疊羅漢呢?”


    苟小財......


    “額,沒疊羅漢,是大黃覺得我的姿勢帥氣,學我趴窩呢。”


    大黃目光一動,可以哈騷瓦,居然能夠領會本汪的意思,聰明!


    小二黑輕輕跳落在地,小爪一指大黃,下一秒,大黃就地趴窩,姿勢標準,動作靈活,目光炯炯直視前方。


    苟小財吹了吹倆片瓦,心裏一陣疑惑,莫非剛才是自己想多了,這貨真的沒啥別的意思?


    “荒廟情況如何?”


    示意小蝙蝠幾人動作輕緩點,貓燁出聲問道。


    “沒啥情況,就是那隻黑老鴉有些麻煩,跟坐月子似的死活不挪窩。”


    貓燁點點頭,“沒事,兵對兵,將對將......”


    下一句“畜生自有畜生磨”他沒說,無他,大黃和小二黑正直勾勾的盯著他。


    伸手摸了摸大黃的腦袋,這貨挺享受,眯著狗眼一陣陶醉。


    又伸手打算摸摸小二黑的腦袋,對方露出了凶凶的表情,左躲右閃,尖銳的小爪冒出了頭。


    貓燁無語,真是隻善變的小家夥,忘了剛才蹲肩膀上的親昵了?


    “下麵該你們上場了,去吧。”


    話落,小二黑未動,大黃晃著身子顛顛兒的跑了出去。


    離著近了,大黃往地上一坐,醞釀兩聲後,仰脖展現出了屬於狗犬特有的歌喉。


    汪嗚,汪嗚嗚~


    荒廟斜簷上,黑老鴉睜開了紅色的眼珠,靜靜地看著大黃在唱歌。


    直到一曲《本汪單身狗》盡數唱完,黑老鴉非但沒動,反而閉上了眼珠,一副假寐的神態。


    去你汪的,黑毛畜生無動於衷昂!


    翻動著狗眼,大黃尋思了起來,片刻後,它試探著往前挪了幾步,見對方沒反應,又挪幾步......


    直到黑老鴉再次睜開眼珠,大黃不挪了。


    汪!


    搖著尾巴,大黃吠了一聲。


    哥們,公的還是母的?


    獸有獸語,不論種類如何,大致的意思都懂,人類不同,大多時候隻會讓獸獸們領會自己的命令,卻很少主動去揣摩對方的意思。


    黑老鴉無語,呱的,有問公母之前還帶喊聲哥們的嗎?


    沒理皮對方的狗語,黑老鴉保持著沉默,但紅眼珠子明顯閃爍著不善的眼神。


    汪!


    這麽傲,母鴉吧?


    黑老鴉噴口鼻氣,第一次開了口。


    呱呱!


    去你的母鴉,老子純正的鴉哥。


    汪!


    鴉哥,深更半夜的幹哈呢?


    呱!


    守死狗呢。


    汪!


    守到了嗎?


    呱!


    守到了,地道的田園黃毛墮落狗。


    大黃......


    汪草,黑皮鴉還來勁兒了。


    汪!


    鴉哥,本汪屎急,能在破廟裏飛泡野翔嗎?


    呱呱!


    滾你丫的,這兒是鴉哥的一畝三分地,飛翔去林子裏。


    換做其他的野畜,即便是蠻橫狂躁的山熊,黑老鴉也懶得多費口舌,上去就是一頓幹。


    但眼前的田園黃卻令它有所顧忌,那身淡淡的氣息,仿佛天敵般有種隱隱的心悸之感。


    汪!


    不瞞鴉哥,本汪就喜歡在廢墟中飛野翔,特別是那種粗鈍的小石子,踩在上麵能刺激翔點......


    通融一下昂,回頭本汪介紹隻白鳳烏雞給你認識。


    聞聽,黑老鴉眯縫起了眼珠。


    白鳳烏雞啊!


    身材一流,肉質鮮嫩,別看毛白,骨子卻黑的一塌糊塗......


    略微的恍神中,大黃賤兮兮的來到院門,狗鼻嗅了嗅,後腿抬起,咻~


    黃狗滋尿。


    呱,呱呱!


    瞬間,黑老鴉怒了,身子往下一衝,如離弦之箭般對著狗頭就是一嘴。


    敢滋鴉哥的門,薅光你的毛!


    大黃慘叫一聲落荒而逃,也怪尿意正濃,根本把不住門,就這麽一邊逃一邊滋。


    賤賤的本汪來了,三聲兩汪,歌喉無雙天涯走。


    匆匆的本汪走了,一滋二尿,飛泡野翔勿留戀。


    黑老鴉這個氣,不依不饒的追著啄、抓、刺,時而落下的黃狗毛混合在蒸蒸而起的水霧中,飄飄然,隨風逝。


    林子裏,小二黑一捂雙眼,喵的死狗,還能再賤點嗎?


    下一刻,整個兒跳在了苟小財的腦袋上,四爪一蹬衝了出去,速度之快,眨眼不見了蹤影。


    苟小財頂著頭上的幾道血槽子,心裏一陣鬱悶。


    我特麽招誰惹誰了?


    貓燁掩去眼中得笑意,大手一揮,“上!”


    眾人聞聲而動,朝著荒廟趕了過去......


    另一邊,逃跑中的大黃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低級錯誤,老黑鴉屬於飛禽,掌握著絕對的製空權,而自己是走獸,根本無法與之匹敵。


    特別是在開闊的地麵上,飛禽的優勢可以發揮到極致,就比如現在,任自己如何閃躲奔跑,對方一個俯衝,至少也能薅下撮毛,再一個俯衝,少不了多兩道血口。


    看吧,又來了。


    哚!


    汪,這回是老腰。


    哚!


    汪,本汪的腦殼。


    哚!


    尼汪的黑鴉子,啄本汪的菊眼,本汪就問一聲,臭不臭!


    哚!


    汪的,又一下......


    大黃不是沒有想過還擊,相反,每當黑老鴉襲來,它都想盡辦法,或抓或咬,或撕或撞,奈何黑老鴉動作敏捷,速度奇快,幾個照麵下來,大黃,完敗。


    呱,呱!


    呱噪的鴉吼聲中,黑老鴉再次飛襲而來,大黃怒火三千丈,一個急停站穩身軀,隨後全身毛發倒豎了起來。


    本汪不發威,真當本汪是慫狗?


    看本汪的大招......


    就在這時,一顆石子飛馳而來,不偏不倚打在了黑鴉腦殼上。


    嘣!


    黑老鴉如遭重擊,呱的一聲,斜著飛了出去,眼看平沙落雁,不想身子骨挺硬朗,撲棱幾下再次平地而起。


    黑老鴉晃了晃昏沉的腦殼,瞪著猩紅的眼珠四處搜索了起來,下一刻......


    嘣!


    腦殼上又挨一下。


    這一下黑老鴉明顯有些支撐不住,勉強飛出十多米的距離後,一頭撞向地麵,犁地般掀飛了草皮泥土,留下了一道不太淺的犁痕。


    小二黑淡定的舔了舔小爪子,眼露不屑之色。


    跟我玩飛雞,知道麽,本主子的一手飛石,打的就是你這種帶翅膀的鳥貨!


    有仇不報非好狗,大黃興奮的高吼一聲,整兒縱身而起,對準黑老鴉撲了過去。


    汪的,飛啊,咋不接著飛啊?


    薅毛是不?


    本汪給你褪毛!


    啄菊眼是不?


    本汪讓你嚐嚐擎天一柱捅東海的滋味!


    起來,本汪要大戰三百合!


    狗嚎鴉叫,狗鴉大戰,小二黑慵懶的往草地裏一躺,似乎提不起什麽興趣。


    在它看來,大黃的優點不算少,諸如聽話、耐磨耐造、好玩、會伺候......


    就是太弱了,比弱雞強點,屬於那種欺軟怕硬的貨色。


    看來,今後還需好好調教調教,不能弱了本主子的威名。


    正撕咬得歡的大黃,無端端打了個寒顫。


    汪的,心裏無由來的一陣慌悸是咋回事?


    ......


    侯家醫館。


    吼,吼~


    一聲聲低沉的吼叫聲中,周身散發著黑氣的侯德仁緩緩站了起來。


    此刻的他幾乎沒有了人形,毛發稀疏的腦袋變得七拱八翹,粗壯的身軀竟然撐破了三層衣物,範著青色的皮膚上長滿了疙裏疙瘩的膿皰,活脫一隻人形癩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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