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世界上有什麽是絕對不可控的,那就是人心了,自己的心,不光外人控製不了,甚至連自己都控製不了,鬱安曾想過就這樣慢慢疏離楚蔚然,不痛不癢之間就可以讓他離自己遠一點,在還未用情至深的時候,打住叫停,但是人心一旦動了,便無法停止,如若要停,除非心死。


    所以即使鬱安再怎麽壓抑自己的心,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的自己還是忍不住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起身,這個時間甚至連公交車都還沒有,清掃車和清潔工們正在打掃衛生,鬱安走了很長時間才看到一輛出租車。


    她小心的透過門上的小玻璃看到楚蔚然翻了個身,然後拿起床邊的拖把開始叫程顥起床,兩個人滑稽的一幕正好被鬱安看到,她淺淺的笑著,仿佛離開了自己,楚蔚然的世界一片明媚,他就像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對這個世界不諳世事,卻有著強大的執念,幹淨透明不摻一絲雜質,純淨的仿佛連鬱安的笑容都被他找回來了。


    鬱安看到程顥已經走了,她又輕輕地走到門前,看到楚蔚然已經閉著眼睛沉沉的睡過去了,她小心的推開門,盡量不發出聲響的走到楚蔚然的床邊,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房間裏很靜,隻有楚蔚然均勻的呼吸聲和滴答滴答的點滴聲,鬱安向前靠了靠,湊到楚蔚然的麵前仔細端詳著他。


    這一刻,鬱安覺得自己的尊嚴和原則都被狗吃了,每一個細胞都在冒泡泡,甚至臉上也泛起了不自覺的微笑,仿佛這全世界就隻有麵前的楚蔚然自己,她輕輕的抬起手,想撫平楚蔚然擰在一起的眉毛,但不等她伸手,楚蔚然突然將手搭在鬱安的肩上,胳膊向下稍微一用力,鬱安整個人就趴在楚蔚然的身上了。


    鬱安嚇得趕緊抬起頭,卻看到楚蔚然一臉壞笑的看著自己,她馬上站直了身體,有些尷尬的不知道該看向哪裏好,楚蔚然慢慢地撐起身體,倚靠在床上,饒有趣味的說:“鬱安,這可是你第二次偷看我了”。


    鬱安緊張的轉臉看了他一眼,馬上反駁他說:“哪有”,楚蔚然卻依舊不依不饒的說:“哪有?上次我喝醉了在賓館那一次你不記得了嗎”。


    鬱安稍稍調整了一下心情,扭過頭故意不再看他,“那你是故意裝睡的嗎”。


    “也不能說是故意,隻是冥冥之中感覺有個人在我身邊,就睡不著了”,楚蔚然細細打量著鬱安,看著她的黑眼圈依然很重,看來她最近還是睡不好。


    “看你還有心情開玩笑,那傷的地方應該是沒有大礙了”,鬱安轉臉打量了一下楚蔚然,他的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太陽穴的位置還有一些小小的擦傷,但是他的眼神依舊清澈,整張臉上幹淨的讓人舒服,他穿著寬大的病號服,卻有說不出的合身,仿佛他穿著什麽都是合身的,鬱安晃了晃神,趕緊說:“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楚蔚然趕緊向前探著身子抓住鬱安的胳膊,“鬱安,你什麽時候和我說話能不這樣疏遠了”。說完他輕輕搖了搖鬱安的胳膊,“我沒有好,一點也不好,我一直在等你”。


    鬱安慢慢轉過身,把楚蔚然的手從自己的胳膊上拿下來,“所以我來看你了,順便替高遠給你道個歉,他太莽撞了”。


    “為什麽你要替高遠給我道歉,你明知道的,我在乎的根本不是這個”,楚蔚然有些生氣的看著鬱安說,本來他以為鬱安是真的擔心自己才來的,他以為自己和鬱安之間的關係比起以前已經更近一步了,甚至根據程顥說的鬱安看到自己受傷以後的反應,她都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態度。


    “因為阿遠是我我最親近的人”,鬱安的話連她自己聽起來都有些言不由衷,但是她還是艱難的說出來了,“阿遠他撞了你他也很自責,但是他給你安排最好的病房,你昏迷的時候也盡心盡力的照顧你了,但是他一直不敢來看你,因為他怕你怪他,所以楚蔚然,這是一次意外,你不要太責怪他”。


    楚蔚然苦笑了一下,淡淡的說:“事情真的是這樣嗎”,他抬眼緩緩地看向鬱安,鬱安有些驚慌,眼神不停的閃躲,“好啊我不怪他,我本來就沒有怪他,打球的時候難免磕磕碰碰,我一點也不怪他”。


    “那就好,你好好養傷吧”。鬱安說完馬上轉身要走,楚蔚然卻突然從床上下來,愣愣的坐在床沿上,問鬱安:“鬱安,到底是為什麽,是因為有什麽阻擋我們在一起,還是你自己本來就不想和我在一起。”


    鬱安的喉嚨裏就像塞了一團棉花一樣堵得讓她難受,她想大聲地說些什麽,但是嗓子裏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她緊緊地握著手,不等自己講話,楚蔚然溫熱的手突然包裹住她的手,輕輕地卻讓人掙脫不了。


    “鬱安,不要走~”,楚蔚然的聲音很輕帶著稍稍的乞求,但卻像是一錘子狠狠地砸在了鬱安的心髒上,鈍鈍的疼,她感覺心髒上麻麻的抽搐了一下,瞬時鼻子狠狠一酸眼淚湧了上來。


    “鬱安~”楚蔚然又輕輕喊了她一聲,鬱安的身體晃了晃,不等楚蔚然說什麽,她猛地轉過身緊緊地抱著楚蔚然,眼淚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楚蔚然刹那間有些愣住了,等他反應過來才後知後覺的抱住了鬱安,他有些欣喜若狂有些不可置信,隻是緊緊地緊緊地抱著懷裏的鬱安,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以前一直是楚蔚然想給鬱安擁抱,從來沒有奢求過鬱安會主動抱住自己,幸福來得太突然,讓楚蔚然整個人看起來懵懵的。


    他輕輕地拍著鬱安的背,聞著她發梢上淡淡的香味,頓時讓他有些混沌的大腦清醒了過來,鬱安就在自己的懷裏,真切的清晰的,有些讓楚蔚然不敢相信,但是鬱安的臉就這樣埋在他的肩膀上,雙手緊緊地抱在他的腰間,輕淺的呼吸還均勻的打在他的後背上,房間裏的空調吹出燥熱的風,讓楚蔚然有些麵紅耳赤。


    兩個人誰都沒有講話,就這樣抱在一起很久很久,久到鬱安臉上的淚痕都已經幹了,就像沒有哭過一樣,她慢慢的抬起頭,輕輕地用手撫摸著楚蔚然頭上的傷口,“一定很痛吧”。


    楚蔚然的心裏猛地一震,鬱安的話直直的穿過他的耳朵,讓他的耳垂麻麻的,楚蔚然輕輕搖了搖頭,“不痛,一點也不痛”。


    鬱安輕輕地笑了笑,語氣裏盡是數不盡的溫柔,她慢慢站直了身體摸著楚蔚然的臉說:“傻瓜~”。


    楚蔚然癡笑著,一時之間仿佛覺得這是自己腦袋撞壞了臆想出來的,但是麵前的鬱安會笑會動還有熟悉的香味和微笑,隻是下一秒,鬱安突然收斂起了臉上所有的表情,慢慢地站在離楚蔚然不遠的地方,語氣有些冷淡的說:“楚蔚然,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也不會再見你”。


    楚蔚然這次是真的懵住了,真的有些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他愣愣的做在床沿邊上,直直的看著麵前的鬱安,但是她絲毫沒有動搖的和楚蔚然對視著,臉上甚至連一絲表情都解讀不出來。


    “為什麽,”良久,楚蔚然才說出這幾個字,緩慢的生硬的拋給鬱安。


    “沒有為什麽,我們之間本來就是個錯誤,不要再讓這個錯誤繼續下去了,”鬱安說完拿起包朝門口走去,她的手有些僵硬的放在門把手上,頭稍微向後側了側,“如果你要一直纏著我不放,那你永遠都不會見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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