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小道,月色陪伴。


    教堂外的粉色薔薇絢麗的綻放著,即便是用來裝飾的假花,也依然掩蓋不住它們狂熱的愛意。


    其他人似乎已經習慣了兩人的晚歸,並沒有發來詢問的消息。


    洛洛感受著臉上的餘溫,心中漸漸暖甜起來。


    她的目光不自覺的被吸引,凝望著他的側顏,那認真思索的模樣格外帥氣。


    不知為何,自己總是這樣心口不一,導致她現在後悔不已……


    「


    “我想保護你,可以嗎?”


    」


    若當時,她能稍微撒個嬌,示個弱,而不是說一些給他施壓的話。


    “晚上好啊,今晚的月色真美呢。”


    洛洛和陽同時停下腳步,正前方是一座拱橋,左側的公園常年無人早已荒廢。


    一抹刺眼的月光,一盞昏暗的路燈,一條空蕩的小路。


    黑色的身影緩緩站起,從小橋旁邊的花叢中走出。


    她拍拍掌心,安然自若的背過手,站到路燈下。


    似曾相識的花叢旁,似乎隱約跑過幾個身影,伴隨著沾上汙水的無辜野花一起消失了。


    洛洛現在卻無法清楚的感受到,那朵花的悲慘了。


    “似乎變得更密了呢……”


    眼前的少女身穿黑色緊身衣,光溜溜的右肩露出來,高靴上還嵌著顯目的水滴標誌。


    “〖線〗,真好看。”


    “花穎。”


    花穎淡淡一笑,優雅的撩動烏黑的長發。


    “是這樣麽,這可真值得高興,為何你們都如此愁眉苦臉呢?互相打開了心門後,為所見之物感到困擾嗎?”


    她側頭一笑,神情裏帶著滿滿的嘲諷。


    “是吧,哥哥?可憐嗎?難道你不覺得有些惡心嗎?為什麽不多為自己考慮一下呢?”


    “惡心”兩個字直戳中洛洛的心,他必然是看到了,她內心深處最黑暗的……


    “雖然都是一些必然的事,但所有的後果,都要由一無所知的哥哥你來承擔。”


    “不覺得很不公平嗎?”


    她的眸空洞無神,臉上的微笑也消失不見,或許是用嚴肅來掩蓋了傷感。


    陽雙眼微閉,沉沉的歎了口氣。


    再次睜開時,眼中多了一份寒意。


    “煮藥的那個人,是你嗎?”


    “是的噢,懷念嗎?多虧了父親大人,哥哥才能想起那些曾經的過往噢~”


    “……”


    洛洛猛然意識到,那個禽獸不如的男人正試圖喚醒陽內心深處封存的東西。


    連同那些痛苦不堪的回憶……


    “喂花穎!你還來這裏做什麽?是你的父親大人派你來監視我們的嗎?”


    洛洛直接開懟,“父親大人”四個字說的特別輕佻。


    “真沒禮貌,就這樣打擾別人的談話。”


    洛洛冷冷一笑,覺得對付花穎這種小妹妹簡直綽綽有餘。


    “嗬,對你可不需要禮貌,況且,你沒看到你哥哥都不想回答你嗎?”


    花穎冷哼一聲,依然麵無表情的望著他。


    “那隻是哥哥在逃避而已。”


    陽突然眯起眼,右眼皮也止不住的跳動。


    複雜的情緒在心頭翻湧,這些都是眼前的少女帶給他的。


    “再者,現在的父親大人也不需要我時刻陪伴了,你的守護者貌似最近消停了不少。”


    說著,她邁開步子朝兩人走來。


    “我自由的時間可多了,可不像某些人,一施術就是一整天。”


    “但是現在的哥哥,還真是讓人羨慕啊,有自己的思想,新‘主人’允許你做任何事,也沒有魔鬼訓練。”


    “然後,也可以說著誇大其詞的話,但其實明明連自己都保護不好吧?”


    還沒等洛洛開口反駁,陽就拉起她的左手,頭也不回的帶著她繞過花穎向前走去。


    花穎不但沒有因為這個舉動而生氣,還露出詭異的微笑。


    “哥哥,這個你還記得麽?”


    『叮鈴——叮鈴——』


    陽突然站住腳,洛洛沒刹住車撞到他背上。


    “唔?”


    見他側過頭,花穎立馬擺出妖嬈的姿勢癡笑著。


    手中的一個白樺木製成的人偶被高高舉起,正對著天上的月亮。


    “不會吧不會吧?哥哥連那一天都忘記了嗎?讓我想想哦……”


    “對了!那天正好是七夕節吧?也是個看煙花的好日子呢~”


    她邊說邊轉著圈,還偷偷的觀察陽的表情變化,就好像在期待著什麽。


    “如果連那天都忘記的話,哥哥你會不會,太傷女孩子的心了呢?”


    見哥哥終於回過身,花穎抿嘴輕笑,隨後看向手中之物。


    “這明明也是父親的一片心意,哥哥你卻一點都不珍惜,居然還想把它丟掉。”


    洛洛直接打斷了她,不由的捏起拳頭。


    “什麽狗屁心意??少給那個‘人’臉上貼金了!”


    花穎卻無視了洛洛的存在,她將雙臂背到身後,踮起的腳尖觸碰著停留於半空的流動紫水。


    “哥哥,你會如何選擇呢?是繼續追尋渴望而不可求的東西,還是回到原本屬於你的地方,讓世界為之顫抖呢?”


    “祈禱吧~”


    伴隨著月光被烏雲遮住,她又一次留下一些謎語,消失在了黑夜中。


    ……


    “洛洛~可以給我一塊巧克力嗎~”


    “想的美,要吃找小福姐去!”


    洛洛無情吃掉最後一塊黑巧克力,順手把可憐的秦落玄關在了門外。


    輕輕推開臥室房門,正午的陽光格外刺眼,而他卻坐在床上凝視著窗外。


    洛洛也發現,似乎從一開始陽就喜歡獨自一人待著。


    他不太喜歡和大家湊在一起聊天,性格安靜的就像一頭孤狼。


    “在想什麽呢?”


    鐵籠裏那向往自由的小鳥在她腦中一閃而過,那是洛洛當年養的第一隻寵物。


    見到洛洛,他立馬翻身下來坐到床邊,像個十分聽話的孩子。


    “沒想什麽。”


    “哼,誰信啊。”


    洛洛傲嬌的撇過頭,靠著陽緩緩坐下,並往他身邊挪了挪,扭的像條蟲。


    極不安分的手指攪在一起,想到昨晚的那些事,她還是忍不住試探性的問了出來。


    “真的不討厭嗎?看了那些之後?”


    “我早就向你承諾過了,所以不會因為別人的一句話而改變。”


    嘴巴總是試圖展露出她骨子裏的傲嬌,這是她完全管不住的。


    “切!別人是誰啊?你不打算聽你妹妹的話麽?”


    “不是!我——哼!不和你說了。”


    見陽生氣的撇過頭,洛洛忍不住捂嘴偷笑起來。


    她把腦袋依靠在他的肩上:“好啦~我願意相信你。”


    手背與手心的觸碰,反向的十指相扣,如兩條纏繞在一起的紅線。


    “洛洛,謝謝你。”


    “謝什麽?笨蛋……”


    甜蜜的氛圍雖然很好,但他們彼此心中都清楚,很多事情並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樣簡單的。


    正如花穎所說,有些必然會發生的事無法避免。


    那就無論過去,與未來了。


    她心中懷揣著他的過往,以及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地獄,火焰,惡魔與恐怖的能力——


    他心中擔憂著她的未來,以及那些未曾見過的危險。


    記憶,家人,愛情與曾經的自己——


    “洛洛!這裏有一封信,上麵的收件人好像是你耶……”


    “信??”


    洛洛快速打開門,把秦落玄嚇的跳了起來,如同“猴子上樹”般。


    “我去!洛洛你嚇死我了!!”


    她翻了個白眼,手撐著門框。


    “少廢話,什麽信?誰寫來的?”


    秦落玄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屋內,一臉淫笑的望著她。


    “呃…那啥?我沒打擾到你倆談情說愛吧?”


    洛洛暴躁的捶了一拳,他立馬哀嚎著拿出信,舉到她眼前。


    “好好好我說!——是這個叫‘世界第一美男子’的人寫來的。”


    望著信,兩人似乎想到一塊去了。


    “這種自戀狂難道不是你嗎?”


    “你覺得如果是的話,我還會親自來送嗎?”


    秦落玄一本正經的臉上帶著幾分無語。


    洛洛假意思索了一會,也一本正經的點點頭。


    “我覺得可能會。”


    秦落玄額角的青筋暴起,對洛洛豎起修長的中指。


    “看到這個手勢了嗎?”


    “啊抱歉我看不見,看不見看不見看不見了!”


    洛洛果斷用左手捂住眼睛,右手接過他的信,並無情的關上了門。


    拆開用樹枝包裹的信件,她疑惑的取出淡綠色的信紙。


    一股茶花的清香撲麵而來,讀著上麵的文字,她的臉立馬拉了下來……


    “親愛的洛洛小姐,如果你能幫我這個忙,那件白色的連衣裙,我可以幫你改的更好看一些~”


    “那件連衣裙他是怎麽知道的??”洛洛警惕的環顧四周,懷疑白欲融在附近安了監控。


    客套話說完後,白欲融很快進入正題。


    “是這樣的,我想委托你們幫我找個人,相信善良的你們一定會幫忙。”


    “那人經常出現在廣場上,但是行蹤隱秘不定,我希望你們能幫我找到他。”


    洛洛撓撓頭,心想難道現在連妖精一般的存在都要找人類做委托了嗎?


    “那人可是個奇怪的家夥——人稱‘婦女之友’,所以我覺得洛洛小姐肯定更容易吸引他出現~”


    ……


    “啊?你們又要出門啊?”


    薛叔難以置信的望著兩人,噘著的嘴表露出羨慕與委屈。


    “我和你閃姐都沒約過這麽多次會呢……”


    “所以我都說了不是約會啦!”


    “上次神父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吧?這次又是什麽事呀?”


    閃姐擦幹手來到門前,小福子咬著棒棒糖也湊過來。


    “呃…也沒什麽事,就是一個老友托我辦點事,很快就能回來了。”


    “哎?洛洛你什麽時候在a城有老朋友了?”


    “人家老家就在隔壁,這裏有朋友很正常吧?”


    “那為什麽要帶上陽呢?”


    洛洛正尷尬,突然感覺背後發涼,似乎有什麽東西緊緊貼著自己。


    她猛然轉身,便發現了一雙綠油油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那人腮幫子鼓鼓的,好像在吃著什麽東西。


    “呀啊!!!小福姐!?你你你這是幹嘛呀?”


    小福子目光炯炯,像小狗一樣在洛洛身上好一陣聞。


    “是撒謊的味道!”


    “什什什麽呀!是你棒棒糖的味道吧!”


    陽站在不遠處,看了一眼被敲響的大鍾,緩緩轉身。


    “洛洛。”


    “怎麽了?”


    “兩點了。”


    洛洛點點頭,與夥伴們道別後,快步走到他身邊。


    兩人很自然的拉上手,洛洛笑嘻嘻的和陽說起話。


    注視著兩人離開的背影,閃姐無奈的叉起腰,由衷的感歎起來。


    “真是變了啊,變了好多啊——”


    秦落玄煩躁的撓完頭,又如釋重負般的長舒一口氣。


    “大家在不知不覺間就接受了呐,還是說置身事外呢?”


    薛叔最見不得別人垂頭喪氣,一把摟過秦落玄的脖子。


    “說什麽呢?我們可是有任務在身的,隻要洛洛需要,我們就隨時可以挺身而出的!”


    小福子將視線拉長,端起屬於自己的一杯果汁。


    “不好的氣味,會引發不好的事麽?”


    飛鳥成群,在藍天白雲中自由的翱翔。


    看似很快樂,卻沒人知道它們曾曆經多少風雨與磨難。


    “話說,他不是神嗎?為什麽要求你幫忙?”


    “nonono,妖精是妖精,神明是神明,這兩者可不一樣,而且之前他也幫過我們,所以就當是還人情咯…”


    陽不解的皺起眉,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並沒有再說下去。


    “那他要找誰啊?”


    “一個叫‘婦女之友’的人,據說經常出現在月光廣場。”


    “就這些線索?那找到以後呢?”


    洛洛從口袋裏掏出信紙,香氣依然沒有消散。


    她重新閱讀了一遍,卻沒有發現相關信息。


    “emmm他好像沒說,大概就是把那個人帶到他店裏吧?”


    “…好麻煩。”


    洛洛尷尬的笑了笑,踮起腳捏捏他緊繃的臉。


    “咋了呀?陽是討厭他嘛?”


    “切,我才沒那麽小氣。”


    “噗哈~陽生氣的時候怎麽這麽可愛呀?”


    洛洛一邊笑著,一邊用指尖戳戳陽鼓起來的腮幫。


    “才沒有!”


    “不過啊,其實我願意接受這個委托,也是有原因的。”


    原本還是嬉笑打鬧的話題,突然就變得嚴肅起來。


    “嗯?是什麽原因?”


    “我覺得,這不是一般的委托。”


    洛洛突然停下腳步,把信紙舉起來對著太陽。


    “白欲融再怎麽說也是非人的存在,在信中拜托我找的人,肯定也不是一般的人吧?”


    ……


    “晚上好,今晚的黑夜,可真漫長呢。”


    廢棄公園的池塘旁,正坐著一個少年。


    他渾身濕噠噠的,像是剛剛從水裏出來似的。


    “真想不到,貴族小姐居然會以這種方式,與人見麵。”


    少年掏出手帕,率先擦拭的卻是中指上的一枚閃閃發光的金戒指。


    “貴族少爺也很令人意外啊。”


    少女彈去裙擺上凝固的水珠,在他旁邊的石頭上坐下。


    “居然獨自一人待在這種地方,是對某人的放不下嗎?”


    他回過頭,惡狠狠的瞪了女孩一眼,她卻滿意的笑了。


    “看來我是說中了。不過生活還是得向前看,我們不向前看,別人就會向前看——對吧?”


    “向前看難道就是用相反的名字來麻痹自己麽?”


    “名字這種東西,隻是一種象征性的心靈寄托而已。”


    少年冷冷一笑,丟出手中的石子,在回憶中沉浸了半晌。


    “所以呢,被寵愛有加的大小姐,今天又打算違背父意,做點什麽了?”


    “我可是看在你我多年的交情上才決定告訴你的。作為交換,你難道不應該回饋點什麽嗎?”


    少年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褲管,側頭看向她。


    “那就得看你的情報夠不夠吸引我了。”


    月光撒在波光粼粼的水麵,又一塊石頭讓受驚的魚兒完全躲入了渾濁的池底。


    “隱匿的勢力出手了,少爺是否已做好準備,直麵未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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