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茜與常玉又交談了片刻,這才知曉自己通過陣法令牌向皇帝千裏傳音,稟報在提點刑獄司布設陣法遊戲的構想及緣由。皇帝在批準此事之後,又用陣法令牌向正在婦救會中的皇後娘娘及太後娘娘傳達了這一消息。皇後娘娘得知此事後,認為婦救會也是提點刑獄司的一部分,理應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於是召集當值的命婦,向婦救會的所有成員通報了此事,隨後大家一同湊了一些銀錢。


    林命婦說道:“蕭提刑,我這個人說話直爽,您可千萬別見怪。我們深知,如今最為緊缺的便是人手,然而我們實在無法跨越心中的那道障礙,因此對於那件事,我們真的是無能為力啊。


    不過,我們可以承擔其他的事務,比如燒燒水、煮煮粥。”


    時茜聽了這話,不禁一愣,燒水煮粥?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心中暗自嘀咕:你們能行嗎?


    林命婦說道:“蕭提刑,您不相信我所說的話。”


    時茜趕忙說道:“不是……”


    林命婦笑著說道:“也難怪蕭提刑不相信。就連我們自己也不相信呢。若是家中使用的灶台,我們確實無能為力。不過,這提點刑獄司裏不是有陣法嘛,所以,這裏也有醉紅塵裏才有的火灶。我們家中在醉紅塵都有專屬的房間,我們在醉紅塵自家專屬的房間時,曾經使用過那火灶燒水煮粥……”李命婦擔心林命婦過於囉嗦,急忙伸手扯了扯林命婦的衣袖。


    林命婦立刻領會了李命婦的意思,連忙接著說道:“我們想著,撿骨拚骨這件事我們幫不上什麽忙,那便幫忙做其他的事情。又想著招募來的幫工人數眾多,而提點刑獄司廚房裏原本的那幾個人手,肯定會忙得不可開交,那我們便可以過來幫忙。”


    時茜聞得此言,心下思忖,切不可打擊了這些人的積極性,反倒應當鼓舞一番。遂言道:“那便有勞兩位夫人了。兩位夫人竟能先本官一步想到此節。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不瞞兩位夫人,此次冷沁、星洛、淨月運回的屍骨足有上萬具之多,如此眾多的屍骨要分揀出來,所需人手甚眾。


    而且,此案萬不可再拖延了。靠山村那些人怕是撐不了多久了,倘若靠山村那些凶徒殞命,那這案件的被害者與加害者皆亡,便毫無意義了。


    若能縮減來幫工的人回家用膳的時間,便能多出些時辰做事。故而,兩位夫人你們的主意甚妙,實乃幫了大忙。”


    林、李兩位命婦聞聽時茜此言,為自己能幫上忙而興奮異常。時茜又道:“不過,除了兩位夫人襄助外,還需再多尋幾人方好,萬不可讓兩位夫人過於勞累。如此這般,屆時吃食之事便交由兩位夫人了。”


    林、李兩位命婦趕忙應承下來,辰王邊寫布告,邊望著時茜,心中暗道茜兒恰似那熾熱的太陽,一旦現身,所有人的目光與注意力便會齊刷刷地落在茜兒身上,茜兒身旁總是人頭攢動,自己欲與茜兒交談,卻苦尋不得良機。


    “三哥,這墨多了,字糊成了一團,這張用不得了。”辰王正自出神,常玉公主的聲音忽地傳入耳中,辰王這才回過神來,驚覺自己方才走神之際,筆尖的墨水滴落在寫好的字上,糊作了一片。


    辰王急忙將那作廢的布告揉作一團扔至一旁,而後重新提筆書寫。


    常玉一臉關切地問道:“三哥,你這是怎麽了?為何突然發呆,莫非是身體不適?”常玉心中暗自琢磨著,三哥辰王的病情剛剛有所好轉,不會又出現什麽問題了吧......想到這裏,常玉不禁有些緊張起來。


    辰王注意到常玉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連忙說道:“常玉,不必擔心,我並無大礙。剛才隻是......”辰王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剛剛走神的行為,話語戛然而止。


    常玉追問道:“三哥,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辰王沉默片刻後,回答道:“沒什麽事,不要說了。常玉,我們還是趕緊寫布告吧。多寫幾份,這樣就可以張貼到更多的地方,讓更多的人看到,從而吸引更多的人前來。”


    常玉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辰王好一陣子,並未在辰王的臉上發現任何不妥之處,便也不再追問,和其他人一樣,全身心地投入到書寫布告的工作中去了。


    時茜覺得自己的字奇醜無比,盡管在夢境世界裏,自己的字猶如被施了魔法一般變得美觀了,但是一想到離開夢境世界後,字就會恢複到原來那副慘不忍睹的模樣,便覺得自己還是少寫為妙。時茜心想自己不能和大家一起寫布告,那便幫大家研墨、裁紙吧。


    就在所有人都忙得熱火朝天、不亦樂乎的時候,提點刑獄司又來人了,來的人是傷情鑒定處的醫師。他們就像婦救會的林、李等命婦所想的那樣,覺得自己也是提點刑獄司的一員,所以提點刑獄司有事情,自然不能坐視不管,於是他們也湊了一些銀兩交給時茜,同時向時茜表明,他們願意騰出人手來幫忙撿屍拚骨。秦醫師說道:“我等日後是要做法醫的,法醫日後是要驗屍的,所以我等並不忌諱這個。”


    時茜朝著秦醫師、辛醫師深深地鞠了一躬,以表謝意。秦醫師、辛醫師頓時緊張得如坐針氈,連忙說道:“蕭提刑,這可使不得,您這樣真是折煞我們了。”


    時茜和顏悅色地對二人說道:“煩請二位醫師回去後,替本官轉達對傷情鑒定處諸位同仁的感激之情。我提點刑獄司上下一心,此次靠山村案件定然能夠圓滿解決!”


    正在此時,鐵沁等人方才知曉,原來此次提點刑獄司請人幫忙的工錢竟是由時茜自掏腰包支付的,戶部和聖上都未曾撥出銀錢。


    鐵沁停下手中正在記錄的筆,霍然站起身來,表示她也要與提點刑獄司同舟共濟,並決定捐贈一百兩銀子。


    鐵沁一帶頭,映日和淨月齊聲說道:“蕭提刑,屬下也願意捐一百兩。”


    星洛緊接著說:“蕭提刑,屬下同樣願捐一百兩。”


    時茜麵帶微笑,輕聲問道:“你們確定要捐一百兩嗎?”


    鐵沁等人異口同聲地回答:“是的!”


    時茜繼續說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卻之不恭了,這些銀子本官會照單全收。可這一百兩銀子相當於你們一年多的俸祿,你們當真舍得嗎?”


    鐵沁四人齊聲回答道:“屬下們願意!”映日和淨月說道:“屬下們在伯爵府裏,住宿、吃喝和治醫吃藥皆無需擔憂,沒有過多的開銷。因此,銀子於屬下而言,並無大用。”


    鐵沁接著說:“屬下在靖王府當差,做了幾件令主子稱心如意的事情,王爺因而賞賜了屬下不少好物,所以屬下略有積蓄,那一百兩銀子對屬下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且,屬下還有一個哥哥,哥哥就我一個妹妹,哥哥願意也能養活我。”


    星洛也表示:“屬下亦是如此,屬下在公主殿下身邊當差,也得了一些好物,那百兩銀錢屬下完全承擔得起。”


    ……


    布告張貼出去三日,猶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百姓們得知布告內容後,皆難以置信,天下竟有如此美事,玩遊戲還能掙工錢?故而,無人前來應征。當然,這僅是緣由之一,更為關鍵的是撿屍屍骨,百姓們頗為忌諱。


    然而,布告上的事卻如燎原之火,迅速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大街小巷,人們碰麵、聚集時,皆會對此事議論紛紛。


    申時四刻(北京時間 16 時),時茜乘坐與車離開提點刑獄司,與車駛至大街時,時茜玉手輕挑簾子一角,朝外望去,隨即叫停了與車。


    夏禾忙道:“女公子,何事?”


    時茜輕聲道:“夏禾,你靠過來些。”夏禾聞聽此言,趕忙向時茜身邊湊去,時茜挑起簾子,指著遠處道:“夏禾,你可瞧見那邊那位身著紅色衣裳的姑娘了?”


    夏禾點頭應道:“夏禾瞧見了,女公子覺得此女有何不妥嗎?”


    時茜柳眉微蹙,道:“若我沒記錯,這幾日此女皆在此處。你說,這姑娘會不會是看了布告,欲前來應征的?”


    夏禾略作思索,道:“女公子,夏禾陪著女公子坐在與車內,未曾留意到她。不若問問在外頭趕與車的長和,看他是否留意到那位姑娘。”


    時茜頷首示意,夏禾得了時茜許可,便挪動身子來到與車門邊,輕聲問道:“長和侍衛。”


    長和忙道:“夏禾姑娘,女公子有何吩咐。”


    夏禾道:“長和侍衛,你可瞧見東麵那個身著紅色衣裳的姑娘?”


    長和道:“看到了,那姑娘在那裏已數日有餘。夏禾,莫非是女公子覺得她有何不妥?我見她這幾日皆現身於此,擔憂她是探子,故而這兩日,我對她有所留意,發現她竟是個練家子,且功夫頗為不弱。”


    夏禾聞得長和所言,心中猛地一驚,練家子會功夫且還不弱,她守在女公子回伯爵府的必經之路上,究竟意欲何為?莫非是想加害女公子不成?夏禾趕忙道:“長和侍衛,你覺得你與那姑娘相較,誰的功夫更勝一籌?”


    長和道:“這可難說得很。唯有交過手方能知曉。夏禾姑娘,你大可將心放回肚子裏,長和即便粉身碎骨,也定會護女公子周全。”


    時茜聽聞此言,忙道:“沒那麽嚴重,她身上並未有絲毫殺氣,想來不可能是殺手吧。”


    長和道:“女公子,有些殺手能夠將自己身上的殺氣隱匿起來。”


    時茜思索片刻後,道:“夏禾,你可害怕?”


    夏禾道:“女公子,夏禾無所畏懼。”


    時茜說道:“既然夏禾你毫不畏懼,那你可否願意前去將那姑娘請來?”


    夏禾聽了這話,緊緊咬著嘴唇,沉思了十幾秒後道:“女公子既然命夏禾前去相請,那夏禾便去請,隻是,咱們對那姑娘的底細一無所知,若貿然將她請來,萬一她果真是探子、殺手,傷到女公子您可就不好了。若女公子能應允夏禾一事,那夏禾這就前去相請。”


    時茜道:“何事,夏禾你但說無妨。”


    夏禾道:“女公子,您不得下輿車,也不可讓她離您太近。”


    時茜道:“沒問題。”


    夏禾得到時茜的應答後,走下與車,夏禾剛站定,車轅上的長和道:“夏禾姑娘,那紅衣姑娘過來了。”


    夏禾聞聽此言,心猛地一揪,慌忙轉身朝著那姑娘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那位身著紅衣的姑娘正朝他們款款走來。夏禾心中暗暗叫苦,這位姑娘怕是來者不善啊!於是夏禾趕忙緊挨在與車門邊,對著車裏的時茜輕聲說道:“女公子,那姑娘她自己朝咱們這邊來了。您可要小心呐。”


    時茜聽了這話,挑起門簾,夏禾見狀,急忙伸手拉下門簾,焦急地說道:“女公子,您可是答應過夏禾,不會下與車的。早知道會這樣,剛才就應該讓映日護送女公子回府,再返回提點刑獄司。”


    時茜卻不以為意地微微一笑,寬慰夏禾道:“夏禾,你莫要太過緊張了,她身上並無殺氣,想必是不會對我不利的。”時茜在心中暗自思忖,與自己契合的烏鴉嘴符籙並未發出警示,烏鴉嘴符籙對怨氣、殺氣極其敏感,倘若有危險,它定然會向自己示警的。所以時茜揣測那位姑娘或許隻是單純地好奇罷了。不過這也僅僅是自己的猜測而已,具體情形還需進一步觀察方能確定。


    李錦繡走到離與車還有一兩米的地方時,便駐足觀望。夏禾見此情形,趕忙將這一情況稟報給時茜。時茜想也不想地說道:“夏禾,你過去,請她過來。我想問問她,究竟意欲何為。”


    夏禾領命後,穩步朝著那姑娘走去,未幾,夏禾已至那姑娘身前。夏禾走近那姑娘後,詫異地發現那姑娘身上所著衣裳,竟是出自醉紅塵,不禁怔在原地,心下暗想,此女竟是官眷,遂向那姑娘拱手一拜。


    拜畢,夏禾直起身,沉聲道:“婢子夏禾,敢問姑娘名諱。”


    李錦繡聞得夏禾之言,忙自報家門。夏禾聽完李錦繡所言,道:“李姑娘,不知你在此處所為何事?李姑娘,切莫誤會,夏禾有此一問,乃是見姑娘朝我們這邊而來。”


    李錦繡道:“夏禾姑娘,車中所坐可是蕭提刑?”


    夏禾搖了搖頭,心中暗道女公子已下值,女公子下值後便非蕭提刑,且為西周一品郡主貞瑾伯爵,道:“車中所坐乃是我家郡主,貞瑾伯爵。”


    李錦繡咬了咬嘴唇,數分鍾後道:“夏禾姑娘,可否為我通傳,我欲見一見爵爺。”


    夏禾沉聲道:“李姑娘欲見我家郡主?”李錦繡頷首,夏禾接著言道:“夏禾豈敢擅自通傳。除非……除非李姑娘能告知夏禾,你因何要見我家郡主。”


    李錦繡道:“提點刑獄司不是張貼布告,招人嗎?我欲應召。”


    夏禾:“李姑娘僅為此事。”


    李錦繡點頭,夏禾肅然道:“若是此事,李姑娘無需見我家郡主,你此刻徑直前往提點刑獄司,自會有人接待你。”


    李錦繡朱唇輕啟:“不,我想應召的乃是女捕快。”


    夏禾聞言,不禁愕然,怔愣道:“應召女捕快?李姑娘竟然會武?”


    李錦繡微微一笑,宛如春花綻放,輕聲道:“我乃將門之女,自幼便隨父習武。”


    夏禾略作思索,方才言道:“李姑娘稍候,夏禾這便去通傳。”言罷,轉身返回與車處,恭聲道:“女公子,夏禾回來了。”


    時茜的聲音從與車裏傳出,宛若黃鶯出穀:“夏禾,你問到什麽了?”


    夏禾連忙答道:“女公子,她名李錦繡,她的爹爹正是兵部那位……”


    時茜的聲音陡然一緊:“竟然是他。夏禾,她來找我所為何事?莫不是找我給她爹爹報仇出氣吧!”


    夏禾眉頭微皺,憂心忡忡道:“她說她想應召女捕快。這女捕快的布告都張貼了如此之久,她此刻才來,女公子,會不會有詐?”


    時茜道:“夏禾,去請李姑娘過來。”


    夏禾道:“女公子,你要見她,她……”


    時茜道:“夏禾,她若對我包藏禍心,那麽把她放在我的眼皮,才最安全。有句話叫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把她放在我們眼皮底下,那就是明槍。”


    夏禾道:“女公子,夏禾明白了。夏禾這就去請李姑娘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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