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周董的《稻香》作為bgm)


    即使心中再猶豫,也無法再次退縮。


    自己已經錯了這麽多,不能再錯下去了!


    再次下定了決心,看著緊緊鎖死的內外兩扇門,豐島文雄卻是愣了愣。


    合租樓雖然屬於低價樓房,不過防盜門還是蠻結實的。


    可是,走的時候沒有帶鑰匙,現在要怎麽進門?


    豐島文雄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向著門框上方摸去。


    一片灰塵忽然從空中灑下,被門框上的積灰嗆了幾下,豐島文雄摸到了想要的東西。


    果然,小洞裏還放著兩把鑰匙。


    這是母親為總是忘記帶鑰匙的自己留著的後手啊。


    生活的方方麵麵,母親總是為自己考慮的很周到。


    看著自己缺損的右臂,此刻回想起母親堅決反對自己混極道,也是不無道理。


    感受到了些許溫暖與信心的豐島文雄,此刻內心卻充滿了內疚。


    母親一個人把自己從小拉扯大,自己卻總是給她帶來麻煩。


    自己真是一個不孝子。


    不過,不會了,這一次,我回來了,母親,您的兒子回來了。


    這一次,我一定,一定要守護在您的身邊!


    我再也不離開了!


    鑰匙插進鎖孔裏,緩緩地用力轉動,隨著啪嗒一聲響起,鎖扣被打開。


    豐島文雄拉開了外層的鐵製柵欄門,再次蕩起了一片灰塵。


    “怎麽門這麽髒?不應該的吧?母親可是很愛幹淨的一個人,畢竟她掃了一輩子的大街……”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豐島文雄的心忽然揪了起來。


    用左手食指向著內門摸去,入手的是一片厚厚的灰塵。


    豐島文雄忽然想到了某個從未考慮到的可能性。


    “怦怦……”


    心跳忽然加速,就像是有人捏住了自己的脖子,呼吸被阻塞,腦袋忽然產生了嗡鳴聲。


    恐懼感夾雜著不可置信,豐島文雄拿著鑰匙的左手開始顫抖,一時間沒有抓穩,鑰匙掉落在地發出脆響。


    “媽媽不在家?為什麽不在家!?怎麽可能長時間不在家!!?”


    “除了這個地方,她還能去哪裏?”


    慌忙著撿起鑰匙,豐島文雄打開了封閉式的鐵製內門,室內一片漆黑,沒有自己原本想象中的母親坐在客廳看電視的場景。


    可是,一直以來,母親這個時候不都是在看電視嗎?


    “媽媽?媽媽你在嗎?”


    “……”


    沒有任何回應。


    豐島文雄打開開關,明亮的白色燈光照亮了熟悉的家。


    照亮了眼前這個冰冷的,空蕩蕩的陌生的家。


    “媽媽你在哪裏啊?”


    快速的搜索了一番所占空間並不大的各個居室,隻是卻沒有印象裏老人的身影。


    “怎麽會?”


    倉惶到近乎失態的從口袋裏拿出手機,豐島文雄找到了自己故意用軟件屏蔽了的某個手機號,解除屏蔽,隨著一連串的滴滴提示音,映入眼簾的是一串串紅色的未接電話與幾十條紅到紮眼的未讀短信。


    直接撥打電話,熟悉的鈴聲卻在母親的臥室響起,豐島文雄飛奔著跑進了臥室裏,顫抖著從床邊沾滿灰塵的矮櫃裏拿出電量所剩無幾的老年手機。


    “對不起,您撥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電話的忙音發出令人孤獨的回應。


    不同的是,這一次發出忙音的,是自己的智能手機……


    每一次媽媽給自己打電話,也是這樣呆呆的坐在冰冷的床邊,守著這個空蕩蕩的家,聽著刺耳的聲音嗎?


    帶著無盡的思念與擔憂,發著永遠不會回複的短信,打著永遠不會接通的電話。


    一個孤寂的老人歎息著放下老年手機,關上小窗戶,顫抖著躺進被窩裏,帶著對兒子的牽掛度過又一個失眠的夜晚。


    呆滯的掛掉電話,豐島文雄愣愣的坐在床邊,大腦一片空白。


    自己的媽媽,到底去哪裏了?


    眼淚,忽然不聽話的流了出來……


    打開手機,擦去眼角的淚珠,努力睜大著模糊的雙眼,豐島文雄看著最近的幾條短信。


    【2018年6月13日】


    ‘文雄啊,不要再跟媽媽鬧脾氣了,媽媽想你了,快回來吧,就算你要去混極道,媽媽也不反對了,隻是不要不理媽媽,不要不回家啊……’


    【2018年6月17日】


    ‘天氣又暖和了不少,畢竟夏天要到了……今天的大街比之前好掃多了,雖然媽媽工資不多,不過養活咱們兩個已經是夠了,不要跟媽媽置氣了好嗎?媽媽已經老了,不想別的,隻想多跟自己的兒子說幾句話,不要不理媽媽好不好?’


    【2018年6月23日】


    ‘文雄,不管你能不能看到媽媽的短信,媽媽還是要告訴你,明天原宿區的氣溫雖然升高了,也不要脫衣服脫得太快,對於年輕人來說,冬天多凍一凍,夏天多捂一捂,對身體好,隻是媽媽的腿又疼的厲害,越來越不好用了,也不知道還能再掃幾天地……’


    眼中湧出了更多的淚花,豐島文雄抽泣著用左手的衣袖擦了擦眼淚鼻涕,邋遢到就像是一個玩泥巴的小孩子,小心翼翼的打開了下一個短信。


    【2018年6月26日】


    ‘媽媽還是老了啊,每次看到大街上那些牽著自己孩子手的年輕人,都會不由自主的回憶起自己牽著你的小手送你進入幼兒園,又接你回家的場麵,那時候原宿還沒有這麽多的高樓大廈呢,你說你最喜歡吃媽媽做的天麩羅了,我還記得,我帶著你去超市買了材料回家做天麩羅給你吃的時候,你高興到不小心把自己的鼻涕都吃了下去,那個時候媽媽真的好開心啊,媽媽真想一輩子都停留在那個時刻,一直一直給你做天麩羅吃……’


    “媽媽!哇!”


    嚎啕大哭,眼淚就像是決堤的水壩一樣淌下,淚眼朦朧中,豐島文雄回憶起母親溫柔的笑容,而自己則是看著眼前熱騰騰的天麩羅,心裏充滿了幸福感。


    自己的爸爸從小就離開了自己,一直是媽媽在陪伴著自己。


    一直一直一直都是,自己能夠健康成長,是媽媽給了自己母愛,也給了自己父愛。


    “我錯了啊!媽媽,你快回來吧!文雄錯了啊!”


    被眼淚打濕的手指艱難的按在智能手機的屏幕上,打開了下一條短信。


    那是最後一條短信,也是失蹤的母親留給自己的最後的信息。


    這條信息,來自於四天前。


    【2018年6月28日】


    ‘文雄,媽媽實在是太想你了,卻又找不到你,所以媽媽隻能向神明大人祈禱了,文雄你也不回媽媽消息,估計是看不到媽媽留給你的信息了,所以媽媽隻能讓神明大人保佑你了,媽媽明天會去找一個剛來東京的僧人,聽附近的人說,那個僧人免費送的佛像手鏈挺靈驗的,媽媽明天去要一個回來,萬一哪天文雄你回來了,媽媽把它送給你,這樣的話,即使媽媽不在了,神明大人也能保佑你了……’


    隨著短信戛然而止,淚水早已打濕手機屏幕,豐島文雄淚眼朦朧的一次又一次徒勞的往下翻著短信列表,時間卻始終定格在六月二十八日那一天。


    “哇啊啊!!!”


    男人奔潰的哭泣聲回蕩在慘白的房間內,夏蟬似乎感受到了男人的悲傷,紛紛收了聲音。


    床邊的矮櫃上,一張小小的相框裏,一隻小手被一隻大手緊緊的握住,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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