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被扶上皇位之後,一些由董卓炮製的政令紛紛頒布。


    首先,削去何氏的太後尊號,將其與廢帝劉辯完全隔絕在永安宮中,交與郎中令李儒看管。然後,改易身在幽州的劉虞為大司馬,董卓代他成為三公之首的太尉,並領前將軍事,進而加斧鉞,有生殺之權,並且賜虎賁勇士隨時保衛。接著,改元為永漢,以黃琬為司徒、楊彪為司空,以此二人樹立名望。此外,又賜公卿以下至黃門侍郎每家舉一名子弟為郎,名義上是讓這些高官子弟入宮補以前宦官的缺位,實際上是作為人質被控製在宮中。


    辦完這兩件事情後,董卓為了籠絡士人,竟還作出兩項莫名其妙的決定:一是為謀誅宦官而被害的前朝大將軍竇武、太傅陳蕃翻案正名,徹底了結黨錮那段公案。那已經是二十一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宦官勢力盡皆殄滅,董卓不過是賣個順水人情,為黨錮之禍畫上一個句號;另外,董卓還以永樂董太後族侄的身份自居,公開上疏為其正名。可孝靈帝之母永樂董太後乃河間人,董卓卻是地地道道的隴西人,一在冀州一在涼州,這兩個董家同姓各宗,風馬牛不相及,分明是董卓眼紅那些威風的國舅,也想冒充外戚過過癮。即便是文雅的弊端也要設法模仿,這或許就是窮人乍富的悲哀吧。


    自從袁紹逃走以後,董卓對京師的控製更為嚴格,在洛陽十二道城門都明裏暗裏設了眼線,密切注意群臣的動向。對曹操而言,最為要命的是,田儀幾乎每天都叫秦宜祿來拜望一次,或是送東西,或是閑坐聊天,曹家的種種動向,都逃不出他的眼睛,這搞得曹操十分被動,根本無法與其他人密謀事宜。


    這一日大清早,何顒、袁術、馮芳忽來造訪。曹操一皺眉:說不定秦宜祿一會兒就到,那小子精明過人,要是瞧出什麽破綻,以前的努力就白費了。


    何顒思索片刻道:“你這裏若不保險,我們幾處就更不要說了。咱們出城說話吧。”


    “對!出城打獵總不會有錯吧。”袁術表示讚同。


    馮芳不甚放心:“隻怕董卓有細作把守城門,即便許咱們出去,到老賊處一說,難免招惹一場災禍。”曹操主意已定,說道:“這樣吧,你們且回去更衣準備。我與老賊周旋日久,頗得幾分信賴,先往他府上閑話幾句,順便告知他要去狩獵,這樣再去便無妨了。”


    馮芳連連點頭:“也好,還可以探聽些消息。”


    三人各自離去準備,曹操則動身再入董府。這已經是三天兩頭的常事了,如今上至董卓本人,下至董府的仆人,曹操皆混得爛熟,便不覺什麽可怕了。他僅著便衣,騎馬過府,守門的武士毫不阻攔,任由其進了廳堂。


    董卓此刻正低頭哄一個四五歲的女童玩耍,抬首見曹操進來了,笑道:“孟德快坐,你瞧我這孫女兒可人不可人?”


    曹操趕緊搶步上前,諂笑道:“不愧是您老人家的孫女,果真標致出眾!”這話其實甚假,如此小的女孩哪裏瞧得出標致與否。


    不過董卓就吃這一套,比這再阿諛十倍的話他都可以安然受之,曹操料他必定欣喜。哪知董卓歎息了一聲:“唉……可惜隻有四歲。若不是年紀小,我就將他嫁與劉協了。”


    曹操愕然:董卓竟然想把孫女嫁與皇帝!


    “皇帝也該準備大婚了,可惜我這孫女不能配與天子,真是遺憾。”董卓連連搖頭,“前日裏我部下董承言道,不其侯伏完有一女,喚作伏壽,現年十一,容貌出眾,正好侍奉皇帝。等忙過這一陣,我親自為皇帝準備大婚。”


    東海伏氏乃經學望門,曆代研修《詩經》與《尚書》,其先祖伏湛更是光武帝時期的開國名臣,族女配與皇帝本不為過。


    但伏氏一族自伏湛之後向來恬淡,幾代子孫閉門讀書懶問世事,對朝局一向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被人喻為“伏不鬥”。尚(娶)孝桓帝之女陽安公主的侍中伏完,更是個有名的老實人,董卓讓他為國丈,根本就無需顧及外戚爭權之事。也虧那個叫董承的眼明心細,竟真能挑出這個血緣、門第、秉性樣樣合適的家族。


    “董公事務如此繁忙,竟還心係皇帝婚事,真忠良也。下官欽佩不已!”曹操趕緊趁機恭維。


    董卓拍拍孫女的頭道:“白兒,快給這位曹爺爺施禮。”


    那董白兒趕緊下拜:“爺爺好!”


    “喲!我是董公晚生呀,叫叔叔便可了。”


    “我都說了,同殿同心即為弟兄。”


    曹操不敢違拗,忙從腰間摘下一個丁氏做的荷包來,笑道:“此物雖不稀罕,卻是賤內親手所製頗為精巧,權當見麵禮,給孩子拿去玩吧!”說著塞到董白兒手中。


    她接過荷包高興得忘了道謝,蹦蹦跳跳去了。


    “虧你還這般細心,懂得哄女娃子。”董卓嘿嘿一笑,“白兒皇後是當不成了,我打算給她封君,你看如何?”


    曹操差點蹦起來:自古妻以夫榮、母以子貴,男子封侯,女子封君。那些封君的女人們,丈夫、兒子皆立下多大的功勞啊?何苗之母封舞陽君,士人尚且不服,他董卓竟要給一個四歲的孫女封君,這也太過分了吧?心裏這麽想,嘴上可不敢這麽說,隻揶揄道:“子孫富貴全憑董公之愛。”


    “光給她封君不成,我老娘還在呢,也得封君。哪能夠隻想著子孫富貴,不念老娘啊?”董卓又嘀咕道。他這幾句話的工夫,大漢朝就多了一老一少倆女侯。


    “董公仁孝,在下敬仰。”曹操還得繼續吹捧,“今日得見令孫女,日後也自當備下厚禮往隴西拜謁您的老娘親。”


    “老太太就在後宅呢!”


    “哦?”曹操一愣,“什麽時候到的?董公速速帶路,我這就去給她老人家磕頭。”


    “算了吧!”董卓一擺手,“老太太身子不好,千裏迢迢的昨天才到,正在後麵歇著呢。”


    “您這一家老小全來了吧?”


    “是啊!楚霸王曾道富貴還鄉,可我那窮鄉僻壤有什麽好的?幹脆叫他們都遷到洛陽來,我就在此安家落戶啦!以後等我死了,職位傳與我兒就行了。”


    曹操心道:“你還想世代把持朝政,也太自負了吧?”卻口是心非道:“董公家事,自當如此。”


    “你莫看我威風八麵,其實家事煩惱得很。我那嫡子三年前夭亡,隻留下白兒這一女娃;去年侍妾為我產下一子,還在懷抱,將來的事情還是一場麻煩呢。奉先不過義子螟蛉,門婿牛輔性子不強,恐皆不能保全我兒……”


    曹操暗笑:恐是你不修善德,報應子孫吧。又聽董卓笑道:“且不管那麽多了,如今我在涼州的諸部護送家眷皆已趕到,自此以後我可以無憂矣!”


    “董公的人馬不早就盡數來到了嗎?”曹操不解其意,試探道。


    “哈哈哈……”董卓仰麵大笑,“你還蒙在鼓裏呢!我來時一共隻帶了三千人。”


    “那些天,一隊一隊的人馬……”


    董卓湊到他耳邊:“我叫我的人馬夜晚出城,第二天再列隊而入,看著源源不斷,其實隻是那三千人。”


    此刻,曹操真是腸子都悔青了,真想抽自己一巴掌!當時鮑信曾提議合兵攻賊,自己與袁紹皆顧及董卓兵多未敢動手,原來中了他的圈套,隻求自保錯失良機。現在呂布反水、何進舊部投敵、西園軍殘敗,西涼諸部紛紛趕到,就是想舉兵也無能為力了。


    曹操歎道:“無中生有故布疑陣,董公用兵果真出人意料!”這倒是進門以來唯一的一句真心話。


    “孟德!現在我軍諸部已進駐潁川等地,拱衛洛陽固若金湯。河南諸軍也差不多盡在掌握,再加上你的西園軍,天下誰敢不服?我已經想好了,等整典完畢我就合並西園各營,全部由你率領。我給你起一個響亮的名號,就叫驍騎校尉!”


    曹操哭笑不得:自三入洛陽以來,先為典軍校尉,後為驍騎校尉,當的都是不倫不類從未有過的官。曹操隨即又問道:“至於馮芳等人,公欲如何處置?”


    “哼!我看西園軍除你之外就不要其他校尉了,淳於瓊跟著袁紹跑了,劉勳也是袁紹的人,我信不過!趙融那點兒膽子還帶什麽兵?你要是看著馮芳順眼,讓他給你當個司馬,照舊給他同樣的俸祿也就罷了。我再撥幾個部曲與你。”


    “一切全憑董公安排。”曹操趕忙還禮。他此來是為了出城之事,趕緊回稟道,“董公,在下想出城一趟。”


    “幹什麽?”董卓似乎有些不悅。


    “我想出去射獵,久在城裏都待廢了。若是身體發福,還怎麽統領大軍啊!”說著他故意歎了口氣。


    “哼!你們這些中原武人之所以難有成就,皆是因為不常習武缺少血性,隻有時不時靠射獵演武。在我們涼州,天天得與羌人玩命,若不習武連性命都保不住,能不強過你們嗎?”董卓咕噥道,“你願意去就去吧,這等小事不必告訴我。”


    他話雖這樣講,曹操卻不敢不奏,私自出去了,萬一被董卓的細作咬一口,那時可就不是小事了。他連忙拱手稱謝,又補充道:“董公放心,下官自當用心習武,日後操練兵馬為您效力。”


    “說到練兵確實要急。”董卓挺著龐大的肚子站起來,踱了兩步道,“並州的白波賊越發張狂,最近竟然又鬧到河東,眼瞅著快到洛陽眼皮底下了,若不剿滅實在有礙。”所謂白波賊,是並州的農民起義軍,由韓暹、李樂、胡才等人領導,因聚義於白波山穀而得名。由於丁原率部入京,又被呂布殺死,並州諸部被董卓收編,並州的防務就變得十分薄弱。白波軍趁此機會攻城略地氣勢大振,進而襲擊到了河東郡,逐漸成為僅次於河北黑山的第二大造反武裝。


    曹操聞聽白波軍打到三河之地不禁大喜,覺得這倒是個舉兵反董的好機會,趕忙請命道:“下官不才,願率西園兵馬出征,定將白波賊殲滅,以報董公提攜之恩。”這句話說完,突聞身後有人冷森森道:“以在下之見,此事無需曹大人掛懷。”一回頭,隻見田儀不聲不響走了進來。曹操心中一凜:這家夥一直在偷聽嗎?


    田儀對董卓深施一禮道:“西園軍各部淩亂且久不操練,以此部出征恐非有必勝把握,曹大人受命之後當先做修備。至於征討白波賊之事,當調牛輔等部前去征討。”


    田儀的話似乎道理充分,實際上還是對曹操不甚放心。而相較而言,牛輔是董卓的女婿,用他領兵在外自然更為穩妥。


    董卓點點頭:“就依田主簿之言。”


    “主公,軍務大事不當私下言談,您還應該有所謹慎。”


    “孟德豈是外人,你也忒多心了。”


    田儀趕緊朝曹操一揖,賠笑道:“在下並非信不過曹大人,乃是戰略要事恐怕泄露。智者千慮亦有一失,若是偶不留神吐露出去,叫外敵知道恐於己不利。其實曹大人深知兵法,自然不必在下多言,還請您多多包涵啊。”


    “哪裏哪裏,田主簿所言才是正理。”曹操暗自咬牙,又見田儀對董卓欲言又止,料是他們有緊要之言,趕緊謀求脫身,再揖道:“下官不再叨擾董公軍務,就此告退。”


    “忙你的吧。”董卓接過田儀帶來的文書,“對啦!今天小婿帳下郭汜也在狩獵,你不妨開開眼界,瞧瞧他們怎麽玩。”說著神秘兮兮地朝曹操一笑。


    曹操連聲稱是,待出了董府大門,匆匆打馬回府,早見袁術領了何顒、馮芳前來,各戴皮弁,穿武服,騎著馬,做射獵打扮。他趕忙也進去更衣備箭,牽馬出來,四人同往正陽門而去。


    果不其然,西涼部將胡軫正帶著一隊軍兵在此巡查,遠遠望見曹操,笑著嚷道:“孟德,好幾天沒一起喝酒了吧?他媽的,你倒是自在輕閑,這是要去射獵啊……”他猛然看見袁術三人,立刻住了口。


    曹操大大咧咧道:“我這驍騎校尉還未正式受封,閑著也是閑著,剛跟司空大人打過招呼了,與幾位大人一同出去玩玩。”袁術三人趕緊抱拳見禮。胡軫聞聽稟過董卓了,便不質疑,還禮道:“老頭子也真偏心,讓你們出去玩,卻叫我在這裏當差,真真窩屈。”


    “別忙,我也閑不了幾天,任命下來,我這匹馬就套上籠頭了。現在是得輕閑且輕閑唄!”曹操笑道,“你別叫屈,若有野味,我帶回來與你。”


    “那就謝謝啦!”胡軫又瞥了一眼袁術三人,“但我得給這幾位提個醒,今天郭阿多也在外麵狩獵,那廝是馬賊出身,玩得野,幾位大人還是小心點兒吧。”


    袁術見他言語傲慢,怪聲怪氣道:“那就多謝您提醒啦。”


    曹操不願招惹是非,趕緊帶著他們穿門而過。隻見城廂之處,稀稀拉拉皆是並涼二州的軍兵,他們橫衝直闖,到處生亂,百姓避之不及。四人不禁皺眉,於是打馬疾奔,直馳出十裏多地,到了荒郊野外無人之地,才漸漸慢下講話。


    袁術仰著他那瓜條子一般的瘦臉,笑道:“你們還不知道吧,聽周仲遠說,我要升官了。董卓馬上就要表奏我為後將軍了。”


    “嗬!恭喜恭喜。”曹操玩笑道,“我才混上個驍騎校尉。董卓領前將軍,你當後將軍,平起平坐嘛!”


    “恭喜個屁!明著讓我當將軍,實際上連我的虎賁中郎將都免了,以後我啥實權都沒有,被他牢牢攥在手心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腦袋就要搬家。”袁術回頭張望了一番,小聲道:“我想離開洛陽。”


    “想跑?有本事你現在就溜啊。”馮芳接過了話茬。


    “要能跑我早就跑了,河南之地到處是牛輔的兵。”袁術說著氣憤地罵了一聲,“本初真不仗義,他一個人走了,我可怎麽辦呢?”


    曹操知道袁紹、袁術兄弟有些離析,勸道:“他也是被逼無奈的,身為司隸校尉,又有假節之權,再不走董賊必要拿他開刀。”


    “問題是他一走我可怎麽辦呢?”


    “我倒是有個辦法。”曹操信口道。


    “說說看。”


    “不過……”他看看馮芳,“恐怕你得跟公路一同離開了。”


    “求之不得啊!”馮芳打馬笑道,“得脫牢籠豈不是好事?”


    “過些天董卓就要任命你我二人為西園軍統帥。我為校尉,你是司馬。咱們不是他的嫡係,屯軍要在城外都亭,你身為營司馬,總可以隨便出入洛陽了吧?到時候公路扮作你的親兵,可以尋個機會帶他從軍營逃脫。”


    “好辦法,不過公路得委屈一下了,叫你這個後將軍給我這小司馬當親兵。”


    三人有說有笑,何顒卻在一旁默不作聲,好半天才插嘴道:“孟德,你也得跑!”


    “我?”曹操一愣,“我不走。諸位回鄉招兵買馬,我在洛陽給你們當內應。日後鬧起來,我領著西園軍與你們會合,董賊可除。”


    何顒連連搖頭:“你想得太簡單了。西園軍重建,董卓難道不會在其中安排親信嗎?你的家中都時常來眼線,更何況軍營之中?再說打仗靠的是糧食武器,這些東西董卓把持著,你有心反戈一擊,到時候他一斷你的供應,這三千多人可怎麽辦呀?”


    曹操默然無語。這些事情不是沒考慮過,隻是他一直覺得事到臨頭自有辦法,現在冷靜想來確實不太好辦。


    何顒接著說:“如今最該逃的人就是你和周毖,董卓現在對你們信任,可一旦袁紹、鮑信舉兵,到時候董卓必定要處置你們。你趕緊趁著機會跑吧!”


    “那周仲遠呢?”


    何顒搖搖頭:“他舉薦韓馥、張邈、劉岱都到州郡當官,這些人要是放走了,董卓豈能再容他出去?仲遠心裏最清楚,他恐怕已經做好以身殉國的準備了!”三人聞聽無不淒然。


    何顒又道:“現在這個時候,能跑一個算一個,孟德你既然有機會,一定要設法逃脫。時機錯過,悔之晚矣!”


    “我再想想吧。”曹操低頭道。


    “別想了,當斷不斷,必遭其禍!”


    曹操還是沒有拿定主意,問道:“伯求兄,你打算怎麽辦?”


    “我離開洛陽又能如何?”何顒苦笑道,“文不能安邦,武不能治國,無家無業又無錢,靠什麽興兵?唯一好在董卓還沒對我起疑心,既然沒有危險,我就老老實實待在洛陽,且看他如何行事。另外我已經同荀攸商量妥當,密切觀察老賊動向,說不定將來還能幫你們點兒忙……你們聽!什麽聲音?”


    四人勒馬細聽,自前方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似乎有哭聲和喊叫聲,那聲音越傳越近。四人盡皆詫異,連忙打馬向前,行了會兒,奔上一處較高的土坡,舉目眺望,不禁毛骨悚然——


    在半裏外的草原上,一大群形如鬼魅的西涼兵正擁著十幾輛平板大車迎麵而來,他們邊走邊揮舞著血淋淋的大刀,手舞足蹈狀似瘋癲,歡呼著勝利。而那些車上的戰利品,不是什麽輜重軍械,而是痛苦掙紮的年輕女子。這些女子衣著樸素,一望便知是普通的莊戶人家。她們一個個花容失色,有的被繩索捆綁,有的哭哭啼啼,有的早已嚇得暈厥過去。但恰恰就在載她們的車沿之下,懸著無數血淋淋的人頭!密密麻麻,每輛車上的車沿都掛滿了。一路行來,那些頭顱裏的鮮血不停滴落,眼見他們行過的地方已經是一片血海。


    “他們血洗了一個村子……”袁術話未說完,一陣嘔吐感襲來,趕緊轉過臉去。


    “這些西涼兵不是人,是禽獸,是畜生!”何顒瞪大了眼睛。


    震驚最大的還是曹操。他分明看到一個光著膀子的軍官騎著戰馬得意洋洋,後麵有人為他舉著“郭”字大旗。全明白了——他就是出去狩獵的郭汜。


    “今天小婿帳下郭汜也在狩獵,你不妨開開眼界,瞧瞧他們怎麽玩。”頃刻間,董卓的話浮現在曹操腦海中。原來一場狩獵就是血洗一個村莊!在董卓那幫人眼中,這隻是狩獵,隻是玩,人命就跟豬狗牛羊的命一樣,可以隨便宰割,可以隨便獵殺!董卓說那句話的時候在笑,笑得如此驕傲、如此坦然,仿佛殺人是一件多麽快樂的事情。他不僅是禽獸,還是地地道道的魔鬼……


    “咱們過去跟這幫禽獸拚了,把那些女子救出來!”一向溫和的馮芳都不禁叫嚷起來。曹操一把拉住他的韁繩,咬著後槽牙道:“算了,死在這裏太不值得。離開洛陽吧,我已經想好了,我隨你們一起離開洛陽!回鄉舉兵,一定要誅殺董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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