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雋祺雙手環胸看著麵前一眾濃妝豔抹的女人,開口問道,“你們有姓蘇的嗎?”


    女人們紛紛麵麵相覷,來這兒工作的都是化名,誰敢用真名啊!


    “陪我一個哥們兒,一晚上一百萬,隻有一個要求,必須姓蘇。”陳雋祺一臉邪魅的笑著,伸出一根食指在空中虛虛的劃著。


    “我。”一隻細白的小手高舉著,細細柔柔的聲音從一眾女人的竊竊私語中傳了出來。


    ……


    蘇若晚一抬頭就看到景慕琛正站在梳妝台的鏡子前麵,而上身正穿著她上午買的那一件藍色的針織衫!


    景慕琛聽到動靜後轉過頭,深邃的雙眸看著她,眼神輕佻,語帶得意,“眼光不錯。”


    蘇若晚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就一直往上翹,忍了好半天才讓自己的表情不至於那麽的興奮,她走了過去,站在他身側,看向了鏡子裏那一張帥氣逼人的臉龐,輕聲問道,“還合身嗎?”


    景慕琛輕咳了一聲,說道,“沒想到,你對我的身材尺寸這麽的了如指掌。”


    呃。蘇若晚因他這句話中的暗示而有些尷尬,微微瞪了他一眼,又朝著他看去。


    景慕琛是屬於時下流行的那種穿衣顯瘦、脫了有肉的類型,雖然平時她也沒怎麽見過他健身,除了每天會去外麵晨跑一個小時,可是他的身材卻是結實勁瘦型的,沒有一絲的贅肉,肌肉還硬邦邦的,雖然不是大塊糾結的那一種,但也是塊塊分明、彰顯著陽剛的味道……


    景慕琛將穿著一身保守長褲長袖睡衣的蘇若晚摟在了懷裏。


    那嬌小的身子抱起來特別舒服,讓他油然而生一種身為男人的保護欲,特別的有滿足感。


    他看向鏡中臉頰紅紅的蘇若晚,低頭在她的耳邊低喃著說道,“你剛才的眼神,好像是要把我給吃了似的。”


    說著,就發出了一陣低聲的微笑。


    蘇若晚隻覺得腦子裏像被炸開了一樣,再也不敢看向他的眼神了。


    景慕琛笑了一陣,低頭看了一眼還埋著頭的蘇若晚,語帶戲謔的說道,“羞什麽?衣服都給我買了,還不敢承認你就是想吃我?”


    蘇若晚用手掐了一下,“我就是……看這件衣服質量還不錯,吳姐也勸我買,我才買的。”


    景慕琛挑了挑眉,“那你有沒有聽過一句名言?”


    “什麽名言啊?”


    蘇若晚整個人窩在他寬敞的懷裏,聲音悶悶的傳了出來。


    天氣變冷,而他的身體就像個大暖爐似的,尤其被他這麽整個人圈在懷裏的時候,就感覺特別的暖和,也特別的有安全感。


    景慕琛伸手將蘇若晚耳邊的黑發全都撥到她的耳後,“女人送男人衣服的時候,就是想要親手把那件衣服從男人的身上扒掉。”


    蘇若晚沒想到景慕琛竟然亂改詞,頓時整張臉都爆紅了,被他說得好像自己是個……


    景慕琛將蘇若晚的兩隻手都拿到身前,薄軟的唇角勾起,眼中更是笑意盛然。


    “幹嘛啦!”蘇若晚滿臉的糾結,使勁往後縮著手。


    “讓你做你想做的事情。”景慕琛一本正經的說道,手勁不大,卻剛好能讓她怎麽都抽不回去。


    蘇若晚快哭了,精致的五官全部皺在了一起,“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她就是看那件衣服不錯才買的,早知道會被他這樣子解讀,她是絕對不會買下來的!


    景慕琛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雖然時間很短,但還是被蘇若晚意識到了他是在捉弄自己。


    她一陣惱羞成怒,想到了上午在診所的事情,瞪著他就說道,“你是不是偷偷拿我的手機給赫連大哥發信息了?你這人怎麽這樣啊!赫連大哥是我的朋友,你發那種信息會讓人家怎麽想!以後我還能不能和他繼續做朋友了?”


    景慕琛收住笑意,雙眼也微微眯在了一起,“你今天去見赫連塵了?”


    蘇若晚愣了愣,“我在問你話,你先回答我!”


    “你見他做什麽?大周末的丟下孩子和老公,跑出去和單身男人見麵,像話嗎?”景慕琛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的拋了出來。


    蘇若晚抿了抿唇,隻好說道,“我見他是有正經的事情,是吳姐身體有些問題不好意思一個人去,才找我陪她去的。你別顧左右而言他!你先回答我,為什麽要偷偷拿著我的手機給赫連大哥發那樣子的一條短信?事後怕我發現,還把信息都給刪掉了!”


    景慕琛擰著眉說道,“什麽信息,我沒見過。”


    “你還嘴硬!”蘇若晚看著他那死不承認的樣子,心底既好氣又好笑,說道,“哦也對,也有可能是彥彥拿我的手機發的。”


    “嗯。”景慕琛掀了下眼皮,麵不改色的說道。


    蘇若晚看著他,眼睛裏閃著笑意,繼續說道,“所以今天赫連大哥問我的時候,我就說,可能是我兒子調皮搗蛋發著玩兒的。看來還真是彥彥做的呀。”


    景慕琛整張臉迅速黑了下來,咬著牙說道,“你兒子?”


    “我錯了,我錯了……”蘇若晚看著他充血的雙眼,開始後悔不迭地求饒著,這會兒什麽麵子也顧不上了,因為她知道這個男人的體力有多麽的好,尤其是在帶了情緒的時候,恐怕自己今晚若不示軟的話,最後會被他吃到一根骨頭也不剩!


    “誰錯了?”景慕琛黯啞著聲音問道。


    “我、我錯了。”蘇若晚可憐兮兮的說道。


    景慕琛雙眼一眯,“你是誰?”


    “……”蘇若晚皺著眉頭,捉摸不透他的意思,半天也說不出來答案。


    景慕琛危險性十足的說道,“你是我老婆,我是你老公,乖,叫幾聲老公來聽聽。”


    蘇若晚隻好一聲聲喊道,“老公、老公……”


    。


    事後。


    “對了,那個上官晏今年幾歲了?”


    景慕琛瞬間就眉頭深鎖,被這個煞風景的問題搞的有一些頭大,“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覺得他和吳姐挺有戲的!”蘇若晚兩眼冒光的說道,“吳姐過完年二十七歲了,上官晏呢,他幾歲?”


    “不知道。”景慕琛硬邦邦的回道。


    蘇若晚皺起了眉毛,“他不是你的朋友嗎?你不知道他多大嗎?”


    景慕琛嗬嗬的笑了一聲,黯啞著聲音說道,“我是不知道他多大,不過,你要不要體會一下我到底有多……”


    蘇若晚瞬間在心中豎起了小白旗,可是已然來不及了……


    這一次,她才真正的意識到了,說話真的得時時刻刻注意小心用詞!


    。


    周末過後,又是新的一周工作日的來臨。


    新濠商業圈的工程招標會順利結束,景慕琛、赫連尋以及夏曉麗三人與合作建設商的合影照片,也在隔日便躍上了d市各大報紙的頭條。


    夏氏企業開發部經理室裏,夏曉麗坐在黑色真皮椅上,塗著完美蔻丹的白嫩手指拿著報紙,將報道從頭至尾仔細的看完,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


    沉吟片刻後,她拿起手機撥通了景慕琛的電話。


    “景總,我是夏曉麗。關於新濠商業圈的推廣方案,我這邊做了個初稿,不知您什麽時候有空,我們約個時間見麵詳談一下?”


    。


    下午三點,金地會所。


    當景慕琛來到約定的私人包間時,夏曉麗眼瞅著他身後跟著的樊寅,眼中也不禁閃過了一絲嘲弄的笑意。


    景慕琛將西裝外套脫下扔給了樊寅,一手鬆了鬆領間的領帶,卻並沒有解開。


    樊寅動作迅速的將他的西裝外套用衣架細心的掛好,走回來掏出筆記本電腦,開始做記錄工作。


    景慕琛伸手接過夏曉麗手中的方案,微微凝肅著一張臉,從頭到尾看完後,開口說道,“這個初稿做的還不錯,不過我這有幾點要求,可能需要你回頭再修改一下。”


    夏曉麗笑了笑,“景總,您但說無妨。”


    景慕琛微一點頭,就開始逐條的提出修改意見。


    夏曉麗今天獨自前來,甚至連助理都沒有帶過來,邊聽邊打字,記錄得很是辛苦。


    偏偏景慕琛的語速並不慢,說完一條就緊接著說第二條,雖然沒有一句重詞,但這逐條說了下來,基本上也算是將她的方案給徹底地全盤否決了。


    夏曉麗的臉越來越僵,待景慕琛全部說完以後,她硬是擠出了一抹笑說道,“不好意思,我先去一下洗手間。”


    景慕琛微一挑眉,點了點頭。


    夏曉麗拿起手包,起身踩著高跟鞋快速的朝著門外走去。


    。


    洗手間裏,夏曉麗補了補妝,看著臉上重新煥發神采的麵容露出了一抹微笑,剛要轉身離開,她心思一動,從手包裏找出來之前塞進去的一個發圈,對著鏡子將自己及肩的短發全都紮了起來。


    鏡子中的女人,儼然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


    她看了看,又掏出麵紙將補好的唇膏擦去了,果然,這一副模樣,簡直太像蘇若晚了……


    她對著鏡子笑了笑,拿起手包就朝著包間走去。


    。


    再度走進包間的時候,景慕琛抬頭的一瞬間,果然,夏曉麗看到了他眼中一瞬而過的恍惚。


    “不好意思,剛才洗手的時候,沒注意把頭發給弄濕了,所以……”夏曉麗摸了摸腦後的頭發,表情略帶無措的說道。


    景慕琛從鼻端沁出了一聲笑,端起一旁的咖啡喝了一口,問道,“夏經理,今天怎麽沒見到赫連先生?”


    夏曉麗款款走到對麵的沙發坐下,將一條腿擱在了另一條腿上,身子微微歪在一旁的扶手上,姿態優雅又輕聲細語的說道,“我老公最近不知道怎麽回事兒,總是有點魂不守舍的,所以我覺得這樣重要的一個溝通場合,他可能會不太適合出現。”


    “哦?”景慕琛放下咖啡杯,語帶嘲弄的說道,“有這麽一個沒有責任心的老公,夏經理可真是辛苦了。”


    夏曉麗的嘴角抽動了下,隻好笑著說道,“是啊,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像景太太那樣的,有景總這麽優秀的老公在外麵獨當一麵的,豪門貴婦的生活誰不想過?隻可惜,人各有命,我就是天生的勞碌命咯。”


    一旁的樊寅眼神瞬間閃個不停,這不是一個工作討論會嗎?怎麽聊著聊著這話題就繞到總裁夫人身上去了。


    景慕琛勾起唇角笑了笑,並沒有作回應。


    擱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景慕琛拿起電話,“不好意思,我出去接個電話。”


    夏曉麗笑著點了點頭,看著景慕琛走出了包間。


    。


    門外走廊上,景慕琛一手插在褲兜,聽著那頭鬱聿庭的匯報。


    “大哥,向你匯報一個事情。從上周開始,黎慕晨名下的幾家國內投資公司都已經在向外變賣股權了,開始隻以為是個別現象,所以就並沒有向你匯報,但是從今天上午為止,就連黎慕晨名下的房產也都已經全部變賣完畢,而黎氏企業在這幾年投資的幾家海外公司,也在紛紛進行撤資行為。據我分析有兩種可能,要麽是想要集資做個大的,要麽就是他想通了,念起了與大哥你的兄弟之情,不願意與你繼續鬥下去了。我個人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畢竟你們倆是親兄弟,與其兜來兜去,不如大家皆大歡喜、和氣生財,但如果是前者的話呢……”


    景慕琛眯起雙眸,嗓音帶了些不耐煩,“你隻需要繼續留意資產的後續走向即可,其他的廢話少說。”


    “呃。”鬱聿庭在那頭不禁冒汗,繼續勸道,“大哥,我也隻是替你分析分析,畢竟你和他是親生兄弟,五年前確實也是你先得到了繼承權,他作為你的哥哥可能心生不服才有所動作的。不過這幾年黎氏的發展也確實不錯,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被他做成了如今d市名列前茅的地產商,你這大哥確實也是能力卓卓,不容小覷。還有啊……”


    景慕琛直接掛斷了電話。


    習慣性的伸手從褲兜裏掏煙和打火機,卻摸了空。


    景慕琛冷了臉,走到走廊一處帶窗的地方站著,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


    這個城市每天都在發生著日新月異的變化,更何況是人?


    景慕琛記得自己從懂事起就是黎慕晨屁股後麵的小跟班,這個比他大四歲的哥哥永遠都是大院裏打架的第一把好手,有黎慕晨在,他們打群架永遠是贏的那一方。


    可到後來,黎慕晨上了大學以後,就變成了大院裏的最上進青年,再也不願意陪著一幫小屁孩嬉皮打鬧了,而景慕琛也就是從那時候起,開始和韓禛這一幫同齡人混在了一起,除了殺人放火,其他什麽壞事兒幾乎也都做盡了。


    每次做完壞事後,景慕琛頭疼的不是要被爺爺拿著藤條抽,而是黎曼婷一邊給他上藥一邊勸著他的那些話:跟你大哥學學,你大哥在你這個年紀早就是學校考試第一名了巴拉巴拉……


    久而久之,兄弟二人也漸漸的疏遠了,但在內心深處,黎慕晨卻一直都是他帶著崇敬和仰視去看待的那位兄長。


    直到五年前,大嫂去世以後,景慕琛覺得黎慕晨似乎在一夜之間就變了,從前那樣穩重又內斂的一個男人,開始變得有些陰鬱和消沉的味道,而在景陽的每一次股東決策會議上,他也總是要提出和自己相悖的言論,甚至好幾次,兩人當著集團所有股東的麵爭得硝煙彌漫的,不久後,整個集團內部都傳出了景家兄弟不和的流言。


    後來由於外婆身體不適,外公漸漸地也將黎氏企業托付給了黎慕晨,黎慕晨索性就此辭去景陽副總裁的身份,搖身一變成為了黎氏企業的總裁。由此,外界更是將景慕琛描述成了現代豪門家族裏的“趙光義”。


    再後來,他開始無意中發現,黎慕晨竟然利用黎氏企業開始做洗錢、到處投資證券公司,倒賣景陽的股票期權。


    當他把事情告訴爺爺和爸媽後,景老爺子悠悠歎了口氣,手心手背都是肉,何況,黎慕晨還剛剛失去了至親妻兒。


    最後的決定就是,讓景慕琛以治病為由出國,景彥希由黎慕晨代為撫養,而景陽集團則由妹妹景慕萱暫為接管。


    在意大利的這幾年,景慕琛除了隨時與私人醫生保持聯絡,其他時間幾乎都是在建設努力著自己的商業帝國。


    失去景陽、抑或是當年被景老爺子放逐到國外,這一切,景慕琛都可以接受。


    然而就在回國不久後,當他發現黎慕晨竟然想利用女人來打擊報複自己的時候,景慕琛就覺得,自己也無須再手軟了。


    他相信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就算是親兄弟,他也願意直麵這場戰鬥,直到最後互攤底牌的那一刻。


    。


    包間裏。


    夏曉麗對著筆記本電腦,修改著方案的初稿。


    十分鍾後,景慕琛還沒有回來,夏曉麗抬起頭看著樊寅,突然開口說道,“樊特助,麻煩您待會兒能將剛才的會議記錄發我一份嗎?我可能沒有你記的那麽詳細。”


    “好的好的,沒問題,夏經理。”樊寅雙手接過夏曉麗的名片,恭敬的放在了名片夾裏。


    “對了樊經理,我總覺得你長得好像一個明星。”夏曉麗兩眼盯著樊寅,眉頭微微鎖著,一臉思索的說道。


    樊寅愣了愣,明星?“呃,不知夏經理您說的是?”


    “哎呀我這腦子,突然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就死活記不起來那個明星的名字了。”夏曉麗搖了搖頭,眉頭深鎖,似乎很苦惱。


    “嗬嗬,沒關係的夏經理,樊某可能長得一張大眾臉,所以啊,夏經理想不起來也是正常的。”樊寅隻好安慰她說道。


    夏曉麗讚同的點了點頭,隨即就說道,“說的也是。就像我,也是長了一張大眾臉,從小到大,就有好多人跟我說過我長得像這個明星、那個明星的……對了樊特助,你看我跟你們總裁夫人,是不是也長的有點兒像呢?”


    樊寅嚇得心裏一咯噔,他看著麵前一臉和善的夏曉麗,總覺得氣氛哪裏怪怪的,小心翼翼的開口說道,“夏經理真會開玩笑,可能是因為、長的好看的人總有那麽一絲兒的相似吧,但我覺得,夏經理您絕對不是什麽大眾臉。”


    “是嗎?那樊特助你覺得,我和總裁夫人誰長得更好看呢?”夏曉麗端起麵前的卡布奇諾,聲音甜美的問道,那表情天真無邪,仿佛並沒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有所不妥。


    樊寅不禁連額角都冒起了冷汗,他斟酌了半天,才開口說道,“夏經理和總裁夫人,都、都……”


    包間的門突然打開了,樊寅瞬間如釋重負,他站起來就喊道,“總裁。”


    景慕琛微微點了個頭,走過去坐回到沙發上,“不好意思,剛才的電話時間比較長。”


    “沒關係,我能理解的,畢竟景總日理萬機,業務實在是太繁忙了。”夏曉麗幹笑著,抬起左腕看了一眼時間道,“那既然我們討論的也差不多了,我看這時間也不早了,景總能不能給個麵子?讓我請你吃一頓晚飯?”


    景慕琛也隨即看了眼時間,說道,“多謝夏經理的美意,不過這個時間點,孩子就要放學了,我必須得去幼兒園接他們,隻能下次有機會再約了。”


    說著便站起身來,拿起了外套。


    夏曉麗點了點頭,隻好看著景慕琛和樊寅離開了。


    。


    過了一會兒,夏曉麗拿著包也離開了金地,開車回去的方向卻不是香汐園,而是夏家老宅。


    家裏的傭人看見夏曉麗一個人回來都有些訝異,她笑了笑,也沒說什麽,將包扔在客廳的沙發上,抬腳就往樓上走去。


    果然,房門大開的主臥室裏,母親正坐在落地窗前的大躺椅上曬著太陽,夏成霖則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一隻手輕輕的推著躺椅,讓母親躺的舒服又愜意,另一隻手則拿著一本書在看著。


    夏曉麗輕輕地走到門邊,在那兒站了很久才開口喊道,“爸、媽,我回來了。”


    夏成霖放下書,回過頭來,臉上是他始終溫暖的笑容,“曉麗,回來了怎麽也不打個電話提前說一聲。吃飯了嗎?我在這陪你媽坐一下午了,都沒有讓傭人準備晚餐。”


    說著,又皺眉看了看她的身後,“阿尋沒有一起過來?”


    “我沒有叫他。”夏曉麗輕輕走了過去,彎腰將手放在躺椅上,靠近母親的耳邊低聲喊道,“媽,我回來了,今天感覺怎麽樣?”


    厲雨一雙美麗的眼睛輕柔的眨了一下,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夏成霖看了看夏曉麗,說道,“曉麗,肚子餓不餓,走,去樓下,我給你炒兩個菜。”


    夏曉麗抬起頭笑了笑,“謝謝爸。”


    夏成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走了出去。


    夏曉麗又站了一會,眼神動了動,就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了。


    她看著憂鬱安靜的母親,開口喃喃的說道,“媽,我是曉麗。我現在心裏好難過,如果可以的話,我好希望能像你這樣,不用去管別人的心情,也不會為任何人而煩惱,隻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媽,我好羨慕你和爸爸,他那麽的愛你,從我懂事起就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你,帶著你全世界的尋找良醫,陪著你、照顧你、任勞任怨、幾十年如一日……媽,如果你能聽到我說的話,你就祝福女兒吧,我一定要讓我愛的男人,心中隻有我一個女人,我一定會做到的,媽你也會支持我的對不對?”


    夏曉麗說的有些語無倫次,知道母親沒有意識,可這麽一番傾訴下來,到最後,她的心情總算也好多了。


    她伸手將滴下的兩滴眼淚擦幹淨,起身朝著屋外走去。


    躺椅漸漸的停了下來,厲雨的眼睛一直平靜的看著窗外,陽光灑落在她蒼白接近透明的臉頰上,長翹的睫毛微微扇動了一下,眼眶中,依舊是深不見底的憂怨。


    。


    夏成霖燒的一手好菜,據他自己所說的是,年輕時為了追求厲雨,親自去找了各大菜係的高手廚師去交錢學藝,從而才一舉抱得了美人歸。


    隻可惜,從夏曉麗懂事起,夏成霖似乎就很少親自下廚,除非在心情特別好的時候,而這種幾率,一年發生一次也算很難得了。


    因此,當今天,夏成霖從廚房端出了幾道熱氣騰騰、色香味俱全的菜時,夏曉麗不禁紅了眼眶。


    “傻孩子,哭什麽?是不是阿尋欺負你了?”夏成霖皺著眉,看著女兒眼中盈盈的淚珠心疼的說道。


    “沒有。”夏曉麗抽出紙巾將眼淚擦掉,撒嬌的說道,“就是……好久好久沒有吃到過爸親自炒的菜了,所以……”


    “唉。”夏成霖歎了口氣,自責的說道,“爸爸實在對不起你,這些年,隻顧著照顧你媽媽,卻鮮少顧及到了你的感受。還好,你這丫頭從小就聰明又獨立,現在也結婚了,我和你媽啊倒真是省了不少心思。”


    夏曉麗夾了一口菜,看了看夏成霖,開口問道,“爸,媽媽的病,到底能不能治好啊?我剛才和她說了好多話,她都還是沒有一點兒反應。”


    夏成霖安慰她說道,“醫生說,你媽現在的情況,就跟幾歲的小孩子差不多,但其實你說的話,她都能聽進去的,心裏也都明白,隻不過就是從心理上,她很排斥和外界溝通。所以放心吧,沒事的時候,多陪你媽說說話,她心底啊,是知道你這個女兒在關心她的。”


    夏曉麗微微的皺起眉頭,“可是我總覺得,媽並沒有把我當她的女兒……”


    “你還在意小時候的那件事呢?”夏成霖皺著眉,安慰她道,“你媽那時候是精神狀態最不好的階段,所以啊經常認錯人,你也別太在意了。”


    夏曉麗點點頭,夾起一筷子米飯放進嘴裏,又開口問道,“爸,我好像從來沒聽你說過媽媽家裏的事情,媽媽她是獨生女嗎?有沒有什麽兄弟姐妹啊?”


    夏成霖不禁愣了愣,“你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問題?”


    夏曉麗扯出了一抹笑,“我好奇嘛!爸媽就我這麽一個女兒,叔叔他生的兩個也都是兒子,所以我特別羨慕別人家有姐妹互相照應什麽的……”


    “嗬嗬。”夏成霖笑了笑,“你媽的確是有一個妹妹,隻不過……”


    夏曉麗心中不禁一陣驚愕,母親竟然有一個妹妹?她開口問道,“那……姨媽她人呢?怎麽好像從來沒聽你提起過這件事。”


    夏成霖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最終開口說道,“你姨媽的性格有些古怪,早在二十幾年前她就自殺過世了。”


    “自殺過世?”夏曉麗睜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姨媽她為什麽自殺?爸,媽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才得了抑鬱症?”


    夏成霖頹然的歎了口氣,放下筷子,“這些都是上一輩子的恩怨了,而且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不提也罷。總之,曉麗,你媽她這些年一直過得很不快樂,有一些沒有照顧到你的地方,你就多體諒體諒,有什麽事兒就找爸說,爸絕對是站在你的同一邊的!”


    夏曉麗還想再問問當年的事,夏成霖擺了擺手,“趕緊吃菜,吃完了就回去,都嫁給別人家做媳婦的人了,以後啊還是少往家裏跑。”


    她抿了抿唇,隻好將疑問暫時擱下。


    。


    兩人都沒什麽胃口,吃完飯後,那幾道菜幾乎沒動。


    夏曉麗心思一動,走進廚房拿出一個保溫飯盒,就將那些幾乎原封不動的菜給倒了進去。


    夏成霖笑了笑,果真是女生向外嗎?


    他吩咐傭人收拾好碗筷,就起身上樓去了。


    夏曉麗則帶著保溫盒,喜滋滋的開著車回到了香汐園。


    打開房門後,偌大的房間裏卻隻有傭人在家。


    她將包扔在沙發上,拿起手機就撥打了赫連尋的電話。


    “喂,老婆?”赫連尋的聲音從那頭迷迷糊糊地傳了過來,嗓音清潤,卻好像帶了一絲的不清醒,但一聽就是心情極好的樣子。


    “阿尋,你在哪裏?吃晚飯了沒有?什麽時候能回來呀?”夏曉麗摸著飯盒,聲音發嗲的問著。


    “哦,我在外麵呢,有一個應酬,怎麽了嗎?”赫連尋的聲音很溫柔,可就在此時,夏曉麗隱約聽到了那頭似乎還有女人嬌嗔的聲音。


    “你在哪裏應酬?你又喝酒了嗎?”她心頭一凜,開口就問道。


    “在一個會所,就喝了一點點,怎麽了?”赫連尋的聲音開始有了一些的不耐煩。


    “你……”夏曉麗顫抖著唇,直接就將電話給掐斷了。


    起身端起保溫飯盒,大步走到進房,打開蓋子就將還熱乎的菜整個都倒了進去。


    將飯盒往水槽裏一扔,她擰著眉又走了出來。


    。


    赫連尋掛斷電話,微微擰著眉。


    “赫連先生?”身邊那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滿臉疑惑的看著他,“怎麽?老婆來的電話?”


    赫連尋笑了笑,將電話放在茶幾上,“管得太嚴了。”


    “嗬嗬,嚴才好呢,說明人家在乎你。”中年男人拿起啤酒往嘴裏灌,手邊還摟著一個袒胸露背的女人。


    赫連尋端起麵前的酒,有意無意的輕啄著。


    滿室嘩然,隻有他的目光,是清冷的。


    周圍一眾小姐看著他邪魅性感的臉龐,卻也被他渾身散發出來的冷意嚇得不敢靠近。


    組局的陳總端起酒杯也來到了他的身旁,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眼神示意了周圍一圈的女人,問道,“怎麽?一個都沒看上?”


    赫連尋嗤笑一聲,“這些貨色,有什麽好看的。”


    “哦?”陳總挑起眉,“那你說說看,喜歡什麽樣兒的?我去幫你物色一下。”


    赫連尋微微眯起眼,開口說道,“大眼睛,黑頭發,白皮膚,不要化妝的……”


    “就這些?”陳總有些訝異。


    這時,赫連尋又開口說道,“姓蘇……”


    “好!”陳總放下杯子站起身,“小老弟,你等我一會兒。”


    赫連尋看著他離開了,眼底是濃濃的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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