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很想吃廈門的麵幹,就是老廈門糧店裏的那種麵幹,一塊比連環畫稍大一些,麵黃有堿,幹巴巴一塊,所以有人又叫它“麵巴”,和細長的“麵簽”形成對照。


    因為這種麵幹含堿,所以往往要先在開水裏撈一下,然後可炒可湯,放入蒜末和海蜊仔,味道更鮮美。不過最好吃的一碗廈門麵幹,還是1970年的秋天在閩西武平處明大隊第七生產隊知青點品嚐的。那天我和一個叫“豬仔”的廈門知青一起到七隊的知青點玩,正好遇上該隊知青郭國朝在煮麵當點心,“豬仔”就直誇我有“吃福”。郭的父親在香港,他當時被視若處明知青中的貴族。


    我們在柴灶邊聊天,那麵的香味就順著冉冉升動的蒸汽撲鼻而來,令人直咽口水。郭國朝盛了三小碗,謝過後,我端起一碗就迫不及待吞下胃袋,好吃得不得了,那麵湯裏有一至二尾的蝦米,以及剁碎的芥菜葉,最重要的是出鍋後我親眼看見郭貴族往麵湯裏放了幾滴久違的“蔥頭油”。那碗麵裏佐料,除了芥菜,都是廈門帶上來的。吸幹或是刮幹了碗底最後一絲麵湯,我們再次向郭兄道謝。我當時就是不太明白為什麽在廈門一碗家常麵,到了武平會那麽地鮮美?!


    就因為1970年這碗廈門麵,此後幾十年我一直對蝦米、芥菜和蔥頭油保持著良好的食欲,卻忘淡了那廈門的麵幹,那帶著堿黃也帶著麥麵原香的廈門麵幹,昨天我突然回憶起廈門麵幹,並馬不停蹄跑了幾個超市,各種精細的麵條無所不有,就是沒有我思戀中的廈門那種沒有包裝的帶有堿味的老麵幹,豈有此理啊,豈有此理,我最後在大同路的一家老字號糧店裏發現了一款無包裝的裸麵幹,樣子已經很接近思戀中的廈門老麵幹,不過它比較單薄,形狀也偏大,就算是“山寨版”的吧,我買了幾片回家,回家後才注意到這一天9月5日,45年前的9月5日拉開了廈門知青“黑色九月”的序幕,我和我的中學同學們被正式剝奪了廈門的戶口,前往閩西武平插隊落戶。


    老麵幹喲老麵幹,煮它一碗祭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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