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贏死死盯著言臻。


    眼前的女子還是那張臉,還是那個人,卻陌生到讓他心驚。


    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你還記得你的身份嗎?你是公主,和親是你的使命,是為了整個大梁……”


    “和親是我的使命?”言臻打斷他的話,“隻是我一個人的使命?”


    “你到現在還在埋怨我讓你去和親,沒讓錦玉去?”謝贏眼皮一跳,“她是你妹妹,身體又不好,去北厥就是死……”


    “她身體不好,那諸位皇兄和皇弟呢?”言臻嘲諷地看著他,“北厥好男色之風盛行,他們隻說要皇室血統之人,又沒點名道姓非要我或者檀錦玉,為何你們從來沒考慮送皇子去和親?”


    謝贏:“……”


    他臉色越來越難看。


    “其實你們心裏比誰都清楚,和親是北厥的借口,他們需要的是質子,跟男女無關,因為我是女子,不如男子貴重,所以我活該被推出去做這個質子。”


    言臻冷冷道,“而且和親若是真的這麽重要,為何我失蹤到現在三年了,不見你們再送公主過去?”


    “……”謝贏啞然。


    言臻見他氣勢弱了下來,收起咄咄逼人的態度道:“事已至此,再扯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沒甚意義,敢問謝大人,你準備拿我這個叛國公主怎麽樣?”


    謝贏沉默了一會兒,不答反問:“你想怎麽樣?”


    “我自是想回趙淵身邊。”


    “這不可能!”謝贏道,“跟我回皇宮。”


    “那你不如就在這兒殺了我。”


    謝贏蹙眉:“你就這麽離不開趙淵?”


    “離不開他是其次,以我如今的身份,回到大梁隻有死路一條,左右都是一死,我也懶得千裏迢迢回大梁,挨上一頓羞辱,再帶著滿身罵名被逼自盡了。”


    “不會!”謝贏緩和了神色道,“你若是願意跟我回去,過去三年的事我隻當從未發生過。”


    “哦?那謝大人打算怎麽向百官和百姓交代我過去三年去了哪兒?”


    謝贏沉思了一會兒,道:“就說你途中出了意外,失去記憶,被一戶農家收留至今……”


    他還沒說完,言臻噗嗤一聲笑了。


    “你信不信這個消息剛傳回皇宮,過不了半日,我為了逃避和親,假裝失憶,以公主之尊嫁給農家子的小道消息便會傳得滿天飛?”


    謝贏似乎有些惱了:“我和陛下會護你周全,不會讓這種事發生!你為何要把文武百官和大梁的百姓想的那麽醜惡,他們是你的臣民,對你這個好不容易尋回來的公主擁護疼惜還來不及,為何要去中傷你?這對他們來說有什麽好處?”


    “對他們來說沒好處,但對別人來說有沒有好處,那就不好說了。”


    謝贏疑惑道:“你這話是何意?”


    “問這些話之前,謝大人不如先查一查落到我手上那塊能號令謝家死士的令牌出自何處。”言臻道,“我醜話說在前頭,我不會跟你回去,便是死,我也要死在庭州軍統率的地界上。”


    謝贏:“……”


    他目光緊盯著言臻,眸中寒氣四溢。


    半晌,謝贏喚來婢女:“請公主下去休息。”


    “是。”


    言臻被帶到後院一間廂房內。


    一路穿堂過院,言臻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四周,試圖根據蛛絲馬跡推測自己現在所處何處。


    從她被擄走到抵達這座宅子的時間,再到宅子明顯的雲州風格式裝修,言臻推測自己現在還在雲州境內。


    不過可能已經到了雲州和青州的接壤處。


    雲州地盤像一個大型三角,三麵分別和庭州青州荊州接壤,青州如今是大梁朝廷的地界,若是謝贏將她帶到青州,她想再回雲州就沒那麽容易了。


    趙淵如今在荊州,從得到她被擄走的消息到趕回來施救,日夜不歇快馬加鞭也要三四日時間。


    等他來救希望渺茫,言臻琢磨著自己得想個辦法自救。


    但還沒琢磨出個章程來,她先病了——被擄來這一路,在馬背上顛簸了幾個時辰,受了幾個時辰的寒風,入夜不久她便發起高熱。


    謝贏派來照看她的婢女發現了,上報到謝贏那兒。


    謝贏立刻讓人去請大夫,自己則匆匆趕到言臻住的廂房。


    廂房榻上,言臻蓋著厚厚的兩床被子,依舊冷得臉色發白,渾身打哆嗦。


    這一幕落在謝贏眼中,他神色凝重起來。


    “多端幾盆炭進來。”謝贏吩咐婢女,同時快步走到榻邊坐下,握住言臻的手,“君卓?君卓?”


    言臻燒得意識都迷糊了,整個人如同置身冰天雪地。


    被謝贏握住的手成了寒冷中唯一的熱源。


    她不由自主地往那片熱源處蹭了蹭,用臉頰貼住他的手背。


    謝贏:“……”


    他心頭一軟,對檀君卓為了苟且偷生而投奔反賊的怨懟頓時消失了大半,唯餘心疼和憐惜。


    說到底,這是他看著長大的女子,兩人也曾是未婚夫妻。


    在北厥提出和親之前,他曾經想過兩人成親後的日子,他們會像這世上大多數尋常夫妻那樣,相敬如賓,恩愛和諧,白頭到老。


    對於檀君卓,他是喜歡的。


    以至於當初被她一箭射穿肩膀,得知她叛國投奔反王,現在還意欲弑君奪位,他都對她恨不起來。


    事已至此,他隻想把她帶回皇宮。


    至於過去那三年,他會當成什麽都沒發生。


    謝贏正胡思亂想著,貼著他手的人低聲呢喃了一句。


    謝贏沒聽清,俯下身柔聲問:“君卓,你說什麽?”


    “……趙淵,我冷。”言臻含糊不清道,“你抱抱我。”


    謝贏:“……”


    大夫來到廂房時,謝贏正垂手立在一旁,有些冷漠地盯著榻上的女子。


    見他臉色不好,大夫和婢女都不敢多言,一個把脈一個打來涼水,絞了濕帕子為言臻敷額頭。


    把脈過後,大夫為言臻施針,又開了藥方,這才到外間等候差遣。


    婢女忙上忙下,每隔一刻鍾就為言臻換掉額頭上的帕子。


    謝贏本來在一旁幹站著,見婢女既要熬藥又要照顧言臻,忙不過來。


    他也不知道想了什麽,半晌後輕輕歎了口氣,接過婢女手中的帕子:“我來吧,你去熬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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