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孩一臉幽怨地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言臻忙忙碌碌,持續製作肥皂。


    這東西生產周期長,一旦開賣就要持續供貨,她得保證庫存能供應得上。


    但要怎麽打開銷路,這是個問題。


    肥皂不比吃食能先嚐再買。


    作為清潔用品,它的樣子平平無奇,擺在貨架上並不能讓人眼前一亮。


    而且肥皂的定價不會太低,光是價格就能勸退一部分人。


    想要打開銷路,她得讓人親眼見證它的清潔力度。


    言臻想到了現代社會常用的營銷套路,運用得好,能讓肥皂在鄞州一鳴驚人。


    但想要複刻營銷套路,她得找個人幫忙。


    這天早上,言臻去屠宰場背回今天要用的幾十斤肥豬肉,回到自家門口,她掏出鑰匙正要開門,一顆小石子砸到她背上。


    她立刻回頭,見對麵的牆頭上坐著一個小孩,手裏拿著一串糖葫蘆,一邊吃一邊齜牙衝她樂。


    是上次被她抓住的小賊。


    “小賊”今天有些不一樣,換了一身顏色鮮亮的新衣裳,臉和手也洗幹淨了,神氣活現的樣子跟普通孩子沒什麽區別。


    見言臻打量他,小孩一手撐著牆頭,一手拿著糖葫蘆,靈活地從牆上跳下來,走到她跟前,炫耀似的在她跟前舔了舔糖葫蘆:“我娘給我買的,可甜了。”


    言臻:“哦。”


    小屁孩。


    懶得理他。


    言臻轉身繼續開門,小孩卻跟了上來:“我娘說要給我炸豬油渣吃。”


    言臻:“是嗎。”


    小孩見她無動於衷,加重語氣道:“我娘還給我買新衣裳穿。”


    “關我什麽事。”


    言臻進了門就想關門,小孩連忙一隻腳卡在門縫裏,揚起下巴說:“我娘對我可好了,你娘也對你這麽好嗎?”


    言臻眯了眯眼睛,伸手抓住他的衣後領,把他拎起來:“我娘對我好不好你不用知道,你隻需要知道,再惹我,你娘就沒有兒子了。”


    她說完,直接把小孩扔出去。


    小孩跟隻蛤蟆一樣“啪嘰”摔在地上,冰糖葫蘆也飛出去。


    他顧不得摔疼的屁股,連忙爬起來撿起冰糖葫蘆,三兩下拍掉上麵的泥沙,扭頭惡狠狠瞪了言臻一眼:“老光棍!”


    言臻:“……”


    她用力把門關上。


    -


    小孩也不知道是不是覺得在言臻這裏吃虧丟了麵子,那天過後跟她杠上了。


    言臻出門三次,有兩次能看見他在附近徘徊。


    每次看見她,小孩不是衝著她扮鬼臉,就是偷偷往她背上扔小石子。


    但很快,言臻發現小孩跟普通人家的孩子還是不一樣的。


    他身上那套新的衣裳變得髒兮兮的,手和臉也帶了沒洗幹淨的汙垢,渾身上下充斥著沒人打理的“野孩子”氣息。


    某天言臻外出回來,剛走進巷子,差點被轉角衝出來的小孩撞到。


    小孩隻抬頭看了她一眼就奪路狂奔,眨眼間跑沒了影子。


    不過須臾,巷子裏衝出一個中年女人,手持掃帚,嘴裏罵著“小毛賊”“狗娘養的雜種”“再偷我家東西看我不打死你”。


    言臻了然,這孩子又偷東西了。


    中年女人衝到巷子口,沒逮著人,隻能一臉晦氣地往回走。


    見言臻站在原地,中年女人認出她是租住在隔壁的鄰居,隨口跟她聊了幾句。


    說起那個孩子,女人憤憤道:“是綺香樓那個渾水貨的兒子,連爹都不知道是誰的雜種,生了又不管,天天小偷小摸,我家都被他偷好幾回了……再讓我抓住,我非得把他送官不可!”


    聽著女人的罵罵咧咧,言臻不僅沒覺得聒噪,心裏反而生出一個主意。


    第二天,言臻出門時用紙包了一包豬油渣。


    她走出巷子,果然看見那孩子坐在巷口曬太陽。


    不過今天的他很狼狽,被打得鼻青臉腫,身上的衣裳也撕裂了。


    看見言臻,他沒像往常那樣衝她擠眉弄眼,而是蔫蔫的低下頭摳指甲縫裏的泥。


    言臻輕笑了一聲,走到他跟前,從懷裏掏出豬油渣遞給他。


    小孩一愣:“給我的?”


    “嗯。”


    他立刻接過,打開油紙抓起豬油渣往嘴裏塞。


    言臻問:“好吃嗎?”


    “好吃!”小孩吃得狼吞虎咽還不忘拍言臻馬屁,“比我娘做的好吃。”


    言臻嘴角輕勾:“吃了我的東西,你得替我辦件事。”


    小孩嚼豬油渣的動作一頓。


    他使勁兒把嘴裏的豬油渣咽下去,看向言臻的眼神警惕起來:“什麽事?”


    言臻把自己的計劃跟他一說,循循善誘:“事成之後,我家的豬油渣隨你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小孩眼睛一亮,痛快答應下來:“好!”


    言臻問:“你叫什麽名字?”


    “阿寶。”


    -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言臻來到鄞州一個月了。


    第一批製作好的肥皂也可以出貨了。


    與此同時,鄞州城迎來了一年一度的水神節。


    鄞州當地信奉水神,城中還有一座香火鼎盛的水神廟。


    每年七月城中會舉辦廟會,屆時滿城的人都會到神廟上香,祈禱接下來的一年風調雨順,平安順遂。


    廟會當天,言臻天還沒亮就起床了,她用竹筐裝了三十塊肥皂和簡易的擺攤裝備,帶上好幾天沒洗澡,渾身臭烘烘的阿寶一塊出發,前往水神廟。


    言臻前兩天來踩過點,知道神廟旁邊有條河,河底淤泥沉積,常年散發著一股惡臭味。


    她在河邊支起肥皂攤子。


    天亮後,太陽升起,來上香的人漸漸多了。


    趁著廟會擺攤的商販也越來越多,在河邊形成了一條臨時的商販街,賣各種小吃,藤編竹筐日用品,胭脂水粉,布匹鞋子,還有賣雞苗鴨苗……


    商品琳琅滿目,來往逛街的人摩肩接踵絡繹不絕。


    幾乎每個小攤麵前都有人光顧,言臻的肥皂攤子也不例外。


    但擺了半天,她一塊都沒賣出去,光顧的人要麽看個新鮮,要麽被一塊肥皂八百文錢的高價勸退。


    在這個底層工人月薪普遍隻有五百到一千文錢的時代,花八百文買一塊肥皂,大多數人都覺得不值。


    言臻也不著急,眼看頭頂的日頭升高,她給阿寶使了個眼色。


    阿寶了然,轉身擠進人群,往河岸上走去。


    不多時,河邊傳來“嘩啦”一聲落水的動靜,立刻有人高聲大喊:


    “這誰家的孩子啊,掉河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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