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見弟弟轉回頭,獨孤勝一愣,“你,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我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了,你現在滿意了吧?”


    “你要離開這裏,去哪裏啊?”獨孤勝問道。


    “去我該去的地方!”獨孤衝仰起頭,“可是,臨走之前,我能不能向你提出一個小小的要求,我們未來的中陰王陛下。”


    他說這話,卻沒有一點恭敬的態度,反而滿含辛辣。


    “什麽要求?”獨孤勝卻很平靜,這是他一貫的風格,低調,深沉。


    “你能不能把你的麵具摘下來,讓大家都看一看啊”獨孤衝的嘴角翹了起來。


    此時,獨孤勝的身後,還跟著幾個隨從,而這殿前,也站著一些衛兵和太監。


    這些人幾乎都沒有看到過這個大王子的真麵目,他們當然都有點好奇,因此一個個都把目光,聚焦到了獨孤勝的身上。


    獨孤勝愣了一下,嘴角動了動,還是沒說話。


    “怎麽了?太子殿下,你還是不敢摘下自己的麵具啊?”獨孤衝把雙臂環抱在胸前,笑得更狂了,“哈哈哈!你要是不敢把自己的真麵目露出來,那你就是膽小鬼。一個膽小如鼠的家夥,怎麽能當一國之君?勇敢,知道嗎?勇敢一點!獨孤勝,父王給你取名叫勝,勝利的勝,可你連讓別人看到你的真麵目都不敢,你算是什麽勝利者?哼,我甚至懷疑,你到底是不是一個男人啊?”


    獨孤衝這話充滿著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這與他名字裏的“衝”也是頗為吻合了。


    獨孤勝的身子突然顫動了一下,接著,他的手,伸到了那冰冷的麵具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獨孤勝的那麵具上,他們一半是好奇,一半則是震驚。


    這位獨孤太子,真會把自己的麵具摘下來嗎?那麵具後麵,究竟藏著一張怎樣的臉?


    獨孤衝也皺起了眉頭,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被父王帶到大殿,去麵對那些文武大臣的時候。那一次,那些大臣們一見到他那清秀得如同女子的臉,一個個都露出了驚訝的麵容。


    可是,那一次,獨孤衝卻在大臣們麵前露了一手,他竟然一個人徒手就舉起了殿前的一個小鼎,那時候,他才十三歲。


    一個十三歲的小夥子,竟然可以徒手舉起鼎?這讓所有的文武大臣都吃了一驚,一時之間,舉鼎王子獨孤衝的名聲,可就出來了。


    再後來,十六歲的獨孤衝又到了軍營,但沒人知道他是國王的兒子。


    那些士兵一看到他,也在偷偷笑話他,隻因為他長得實在是太俊俏了,俊俏得像個女子。可獨孤衝可不會讓他們懷疑自己的能力,他脫光了上衣,露出了肌肉,並和那些士兵逐一較量摔跤,並都以獲勝告終。他用自己的力量,讓那些士兵明白:他,獨孤衝,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一個偉大的戰士!


    很快,士兵們不僅領教了他的厲害,也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以及他十三歲就能舉鼎的故事,從此,他們對這位戰神就更加崇拜了。


    到了戰場上,這位二王子也是身先士卒,敢打敢拚,立下了戰功,地位也一步步地上升。到了他父王宣布將王位傳給哥哥獨孤勝的時候,獨孤衝的官職已經是中郎將了,並統率著駐紮在城外的一支三千人的軍隊,幾乎無人敢小視他的存在。


    可老王突然這麽快就宣布將王位傳給獨孤勝而不是獨孤衝,這也出乎了很多文武大臣的意料,尤其是獨孤衝的老師,與國相並立多年的呂國師更是大為驚訝。等到散朝後,他竟然對著愛徒獨孤衝說了一句牢騷話:“那老匹夫和那妖婦,終於得逞了!”


    他口中的“老匹夫”就是當時的國相,也是太子獨孤勝的老師上官峰,這位上官國相精通天文、地理,也是始祖創建中陰界的有功之臣。上官國相與中陰國的大將軍,獨孤始祖的從兄,鎮國大將軍獨孤開山(也就是顧小梅,即獨孤小梅的爺爺),當時都是屬於“長子黨”的一派,他們力挺獨孤始祖的長子獨孤勝即位,最終也如願以償了。


    “等一下,我有個疑問,這獨孤開山後來不是被你哥哥給殺了嗎?”聽到這,慕容泓忍不住插話道,“你哥哥當初可是被他擁護上台的,可他後來怎麽還會把擁護自己的人給殺了呢?”


    “哼,這就是政治,此一時彼一時也。”獨孤衝道,“狡兔死,走狗烹,大都是如此,那家夥也不例外。父王當時沒看清楚那家夥的真麵目,還誤以為他是個仁善的好人,其實,他隻是比我更懂得偽裝而已。後來,他即位了,就誣陷獨孤開山造反,害死了他。“


    “可他為什麽要殺死獨孤將軍呢?他都那麽老了,又不會威脅你哥哥?”


    “你不知道,我這位從叔父位高權重,掌握著軍權,對那家夥是個威脅,當然要被除掉,這並不奇怪。”獨孤衝道,“幸好我那時候及早離開了京城,到軍隊去,才躲過了這一劫。不過,那家夥也不敢對我怎麽樣,他怕引來天下的公憤,可現在,他真要對我動手了!”


    “你還沒說完呢,後來你哥哥他摘下麵具了嗎?”


    “當然沒有。”獨孤衝搖了搖頭,“那家夥,把自己那張臉看得比命還重要,他怎麽會摘下麵具呢?”


    獨孤衝又接著說起了對往事的陳述


    時間,又回到了幾十年前。


    獨孤勝的手隻是摸到了麵具,卻又放了下來。


    “我是不是男人,不需要證明給你們看。至於我長得好看不好看,那也不影響我對自己的信心。”他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沒必要讓你們看到我的臉,有本事,你就打敗我,摘掉我的麵具!”


    這話分明就是說給獨孤衝聽的,這是獨孤勝少有的一句充滿霸氣的話,就連他的弟弟獨孤衝都有點震驚。


    這家夥,你是吃錯藥了嗎?什麽,你要和我打架,想讓我揍你是怎麽著?好啊,我還確實想揍你了,可你打得過我嗎?


    “好了,我不想再多說了。衝弟,我知道,你對我一直有很多誤解。“


    “我沒有誤解。”獨孤衝雙臂交叉在胸前,“大家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呢。好吧,你既然沒有勇氣摘下你的麵具,那也行,那你以後就這樣一直戴著吧。麵具國王,告辭了!”


    說著,獨孤衝扭過頭,離開了。


    他再也不想見到那張冷冰冰的麵具,這裏,這王宮裏,不是他的家園。他要離開這裏,馬上離開!


    不過,獨孤衝並沒有選擇當天就離開進城,雖然他很想就這樣做。


    臨走之前,他還和自己府裏的人開懷暢飲了起來,喝多了之後,他自己就提著一盅酒,離開了王子府。


    按照規定,一到了晚上,這王室成員是不能隨便離開這宮城裏的。可獨孤衝才不管呢,他既然要離開這座城市,就打算最後再看這城市一眼,以後他恐怕就沒有機會再回到這裏了。


    這一次,他沒有走正門,而是翻牆離開了自己的小窩,出了宮城,到了普通老百姓居住的地方。


    由於喝了點酒,他的腳步有點輕飄飄的,眼睛也有點迷迷糊糊了。不過,這並不影響他漫步在夜晚的街市上,低聲哼著詩詞的心情。


    獨孤衝的老師——呂國師本就是一個很喜歡寫詩詞的文人,他出身卑微,但很會寫文章,因此被獨孤衝的父親中陰界始祖看上,做了自己的幕僚,並一步步爬了上來,最後做了國師,地位僅次於國相上官峰。受到這位老師的影響,獨孤衝也喜歡詩詞,他隻要酒一喝多,就會隨口哼起了詩詞。


    “大丈夫,平生誌如天,上天擒龍入地縛虎。奈何,奈何,一朝淪落凡塵裏,終無用,終無用啊!不如歸去,歸去,隻剩下荒草滿地,黃沙埋我伴孤魂,伴孤魂!”獨孤衝隨口哼道,心中卻無比的惆悵。


    哼著哼著,他就走到了一個小巷子。


    獨孤衝一抬頭,卻是一愣。


    “麻痹的,怎麽走著,走著走到這老匹夫家的後門了?”


    這老匹夫就是當時的國相上官峰,獨孤衝年幼時也曾經來過這裏,所以也認得這國相府的房子。這國相府的後門,原來就在這小巷裏。


    不過,國相上官峰似乎不喜歡獨孤衝,推說這小孩與自己不投緣,婉言推卻了始祖要自己給獨孤衝做老師的提議。最終,獨孤衝隻好跟著國師學習,他哥哥獨孤勝卻成了國相的弟子,也造成了他們兄弟二人日後命運的差別。


    “上官峰這老匹夫,哼,父王要立那醜八怪為太子的想法,一定是這老頭給出的。否則,就憑鬼母的枕邊風,也不會那麽管用。老匹夫,你管那麽寬幹嗎?還不如趕快回家養老去!”


    獨孤衝越想越氣,他真恨不得衝進這國相府,把這老家夥給狠狠修理一頓。


    可就在這時候,從巷子的另一邊,卻傳來了腳步聲。


    獨孤衝雖然喝得有點多,又在這裏大放厥詞,可他並沒有完全喪失理智,他也怕自己躲在這裏,萬一被國相府的人發現了,傳出去了,會帶來不好的影響。於是,他躲進了這巷子裏的一處陰影處,偷眼朝那邊看去。


    腳步聲傳了過來,很輕,很輕。


    可當那個人從獨孤衝躲著的地方走過去的時候,獨孤衝卻大吃了一驚。


    一個白衣女子,正低著頭,一個人走在這寂靜的巷子裏。


    這女子是誰?這般時分,她什麽一個人會在這條巷子裏走著啊?獨孤衝正在疑慮,卻見那女子揚起了頭。


    她這一抬頭,獨孤衝一看到她的臉,卻差點沒叫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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