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靠在棺木上,雙眼黯淡無光,眼裏有淚花閃動,呆滯地注視著遠方。


    兩道閃光從遠處徐徐飛來,穩當當落在她麵前。


    紅鳳凰和金鳳凰幻化成人形。


    是湛英和紅楓。


    雲瑤呆滯的眼珠兒動了動,凝在倆人身上。


    紅楓黛眉緊鎖,半跪在她麵前,輕輕捧起她的臉:“徒弟,你還好嗎?”


    湛英背著手,看著她不說話。


    她終於反應過來,是兩個師父來了,撐起身子:“師尊。”


    紅楓感性得紅了眼眶:“你幹嘛這樣折磨自己呢?”


    湛英:“她折磨自己?她哪裏折磨自己了?”


    湛英眉眼冷厲,語氣難掩憤怒:“你知道外麵死了多少人嗎?!你知道這件事情導致多少人家破人亡嗎?!”


    紅楓聞言輕嘖,懟了懟她:“你好好跟孩子說話,雲瑤的特殊情況你還不知道嗎?”


    湛英憤憤不平:“我沒辦法好好說!我一路走來,修真族哭嚎聲一片,雲瑤你到底幹了什麽?!”


    雲瑤冰冷的眸子裏沒有一點感情:“所以師尊是來斥責我的?”


    湛英一哽,紅楓師尊趕緊插話:“不是來斥責你,我們就是想要知道這個情況,你的人死了你固然傷心,可你幹嘛要亂殺無辜呢?”


    雲瑤垂眸想了想,冷笑一聲:“一開始為了報複,現在是為了任務。”


    她撐起身體,踉踉蹌蹌站起來:“天道給的屠殺任務已經開始了,我能不幹活嗎?就算是我不幹活,天道不也得逼著我幹活嗎?我吃了人家的甜頭,人家讓我殺人我就不殺了?我能收了錢不辦事嗎?”


    湛英心頭竄起一股無名火:“可我看你好像沒有一點被迫!”


    “我被迫過!痛苦過,行了嗎?!”雲瑤拔高聲音:“我第一次屠殺大陸就是被迫的!我殺著人,我想停下來,但我停不下來,直到我筋疲力盡被人殺死,我為了這件事情痛苦逃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後我換來的是什麽?!”


    雲瑤愈發激動:“天道把我的法術封印了,我眼睜睜看著我的狗被弄死也沒有辦法,它不給我解除封印,我生氣了,我亂殺無辜了,大屠殺順理成章的開始了!”


    湛英逐漸變了臉色:“所以你是被逼的?”


    第458章 我要保護我愛的人


    “這重要嗎?!”雲瑤近乎瘋癲:“我是不是被逼的,我是不是好人重要嗎?你們為什麽總是要執著於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呢?”


    湛英臉色沉了沉,反駁道:“可是你這樣大開殺戒,是在傷害其他人,你是我徒弟,我知道你的不容易,可你這樣順從天道去傷害這麽多人,我就得重新審視你的人品!”


    雲瑤哭笑不得:“其他人重要嗎?我就是個天道的棋子,是救世主展現能力的踮腳石!”


    湛英一怔。


    雲瑤譏誚道:“如果沒有作惡多端的我在外麵做鋪墊,沒有那些受害者用生命去堆,我就是路邊出現的,跟毛毛蟲一樣能力的反派,救世主把我打死了,那救世主還有價值嗎?”


    湛英沉默。


    紅楓也眉心緊鎖。


    星澈和白月嵐等人聞聲趕到,卻沒有上前,悄無聲息出現在角落,擔憂看著雲瑤。


    雲瑤越想越好笑:“我沒有抵抗過嗎?我抵抗過幾百年,天道創造出了雲瑤,讓她跟我關係好,然後又讓她死在我麵前,讓我自投羅網,穿越時空回來當大反派!這就是我抵抗的結果!”


    “現在北淵也死了,他是我從小養到大的狗,我當初把他們的記憶清除就是為了保護他們,可他也死了!死在我麵前!我哭爹喊娘都沒辦法救他!”


    “天道口口聲聲說北淵的死跟它沒關係,卻又不解開我的封印,明明解開我的封印就可以讓我救走北淵,可它就是壓迫著我,讓我眼睜睜看著他死了!!”


    雲瑤指著自己:“如果我不聽話,接下來死的人會是誰?是北溟,裴霖,唐唐, 白月嵐,還是你的侄子星澈?”


    提到星澈,湛英呼吸急促,眉心幾乎都能夾死一隻蒼蠅。


    雲瑤內心空落落的,像是豁開了一個大洞:“你們總是說得很輕鬆,用你們旁觀者的視角把自己包裝得天下獨一份的好,好像下一刻就能被世人鍍造金身,能受香火了,實際上,你們根本沒有感同身受,你們不懂這其中的折磨,你們甚至都沒有恨!!”


    “我不求你們理解我,可你們能不能別來用你們的善良來膈應我!”


    湛英被懟得啞口無言。


    雲瑤淚水大顆大顆往下落:“我雲瑤有什麽,年幼時不得寵,受盡虐待,等成了魔族,終於有了朋友,有了自由身,可我卻控製不住體內的戾氣,把朋友殺了,我跟天道做交易把朋友換回來,可朋友們又都不認識我了。”


    “我活著太痛苦,我自殺,天道又把我拽回來讓我當魔尊,我必須聽話,因為我不聽話它就打我,而我死也死不得,幹脆好好活,然後我就遇見了北溟和北淵。”


    雲瑤抬起手比劃:“那兩個小家夥剛到我身邊時,不過我手掌般大,身上滿是奶香味,眼睛都沒有睜開,哼哼唧唧找媽媽。”


    雲瑤想起過去,笑容逐漸攀上眉眼:“我把我童年的遺憾全都彌補給了他們,我教他們彈琴,放風箏,打架,上戰場,好多人看我對他倆好都眼熱,為了榮華富貴,拚了命的生好看的孩子送給我,我就養了一個又一個,可無論來的人再多,北淵和北溟在我心裏永遠都是最特別的那個。”


    雲瑤再看向北淵沒有血色的臉,伸出手,輕輕撫摸他的臉:“我把一切都忘了,可北淵死的時候,我全都想起來了。”


    躲在角落的北溟詫異抬眸,潸然淚下。


    他看著雲瑤依靠在北淵的棺木旁,平靜的流著淚:“我以為我的記憶不能恢複的,可在那個節骨眼上我竟全都想起來了,我自小養大的忠犬就死在我眼前,我卻無力救它,我的哀求,談判都無濟於事,我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斷氣!”


    雲瑤眼中陡然泛起恨意:“所以,既然我求他們別傷害我的至親沒有用,那我憑什麽要管別人的至親?!”


    “我沒有那麽多的大愛,沒有那麽高尚的品德,我就是要保護我在乎的人不受到傷害,若是再死一個,我是真的會瘋。”


    湛英不知不覺紅了眼眶,躊躇著開口:“雲瑤,對不起,師尊剛才說的太輕巧了,你別跟師尊生——”


    雲瑤:“師尊,我們已經不適合再見麵了。”


    湛英愣住。


    雲瑤失意道:“你若是真的想阻止我,就去幫助江晚星吧,她是天道選的救世主,我會死在她手裏的。”


    湛英愕然:“你為什麽會知道?”


    雲瑤雲淡風輕地說:“江晚星出現第一天我就看出來了,原本白月嵐,祈聞,陸知閑裴霖也是救世主其中一人,但他們選擇倒戈在我這邊,現在江晚星孤身一人,她一定能夠激發出最強大的潛能,你去幫她殺了我吧,順便給你鍍個金邊。”


    湛英覺得窒息:“你覺得我是隨隨便便收徒弟的人嗎?!我湛英選擇你當徒弟也是因為喜歡你啊!”


    “那我要殺人,你還喜歡我嗎?”雲瑤冷靜地看著她:“我未來要清理很多很多的人,其中有壞人有好人,你確定嗎?”


    湛英一怔。


    一道男音響起:“我確定。”


    雲瑤愕然,回眸看向身後。


    星澈從人群中大步走出,目光無比堅定:“我確定我喜歡你,一直一直都喜歡你。”


    北溟毫不猶豫跟上來:“我也是,雲瑤。”


    陸知閑舉手:“我也是啊大師姐!”


    祈聞紅著臉點頭:“嗯。”


    裴霖笑中帶淚:“當哥的永遠支持妹砸!”


    “我也是!”唐唐開心:“我超喜歡主人噠!”


    白月嵐臉頰紅紅,一切盡在不言中。


    青玉抱著琴對雲瑤拋媚眼:“討厭啦,人家身心都在你身上呢~我的身體哪一處你沒碰過?”


    扶光:“?有病?”


    扶光再看向雲瑤,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魔尊,我反正是支持你的。”


    糖栗子一邊舉手一邊往上跳:“我也支持老板!”


    初皎皎深吸一口氣,傲然道:“魔尊,雖然我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了,但是我相信我的直覺,相信我祖母的遺言,隻要你一聲令下,我就放水淹人!我們一起扛!”


    莎莎雙手放在身前打氣:“對!我們一起扛!”


    白狐少年點頭點頭!


    雲瑤怔愣,又酸了鼻子,看向湛英:“師尊,很抱歉我讓您失望了。”


    她挺胸抬頭,緊緊抓著北淵的棺木:“這一次,我有家人了,我會直麵我的命運,保護我愛的人。”


    第459章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湛英靜靜看著雲瑤良久,說:“其實我們來這裏,不是因為你在外麵大開殺戒被我們知道了,而是因為整個修真大陸,甚至包括鳳凰山的戾氣和邪祟都在朝著你過來。”


    湛英思忖著說:“正常來講,你的身體會承受不住邪祟並且反噬,但是你沒有。”


    雲瑤理所當然:“那是因為天道給我放開了權限,它讓我承受身體戾氣的能力增加了。”


    湛英:“不是。”


    她欲言又止,側身道:“還是讓紅楓師尊跟你說吧。”


    雲瑤再看向紅楓。


    紅楓眼眶紅紅,低頭不看她,慢條斯理地解釋說:“你的身體是獨一無二的吸引戾氣的體質,戾氣那種東西是從人身上的情緒轉變而成,所以戾氣越多,你就越來越殘暴,甚至可以戾氣可以反壓你,讓你神誌不清,大開殺戒,可如今你的身體已經超過了天道給你的臨界點,你卻依然能保持理智,你知道這代表什麽嗎?”


    紅楓抹了一把眼淚:“證明你是真心想要屠殺的,你和這些戾氣的目的相同,隻要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念頭,你就不會被反噬,就可以永遠征服它們。”


    雲瑤黯淡的眼眸迸發光亮,豁然開朗:“原來是這樣啊。”


    她笑得很可悲:“原來我被戾氣反噬過兩次,都是因為我有良心啊。”


    紅楓噙著淚,掏心掏肺地道:“雲瑤,師尊們為你好,所以你停止殺戮吧, 停止被天道控製吧,師尊們是鳳凰,師尊們一定可以讓你起死回生,擺脫天道的命運,獲得新的命運,你不是那種作惡多端的孩子不是嗎?!”


    雲瑤:“我是。”


    紅楓一怔。


    雲瑤抓住北淵冰冷僵硬的手:“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


    相親宗的雲瑤走火入魔了!


    殺死了九州門所有侍衛。


    現在九州門隻能召集各大家族的人才,高薪聘請抵抗魔尊的第二次攻擊。


    修真族們人心惶惶,開始揮刀向生活在修真大陸上的普通動物。


    小到麻雀,大到牛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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