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思隻覺腦袋轟的一聲,反複回響著這句話。


    “思思,我快要死了”


    她重新打量起羅雲,雙眼塌陷,臉色慘白但仔細看麵色泛著黃氣,不說不像個少年,竟連六七十歲老頭的精氣神都沒有。


    漏在衣服外的雙手瘦的厲害,青筋畢露,整個人極瘦,看上去十分疲憊。


    用她中醫學院導師的話來講,此人乃是將死之兆。


    頭腦裏的那個剛剛浮現的想法,逐漸清晰起來。


    “你是想在你死後,將小雪跟小安托付給我!”


    羅雲沒有說話,但是她心中已經確認。


    是了,他大費周章,必定是想為身邊至親打算的。


    她穿書到這裏,看到羅家還剩下的這幾個人,就忘記了原書中,本就記載了,羅家七口,無一活口。


    那原書中她並沒有穿過來,原主去了哪裏?


    想到這裏,她心中一動。


    “如果今日我沒有通過你的試探,你會如何做?”


    “你放心,若真是那樣,我自會與你合離,放你離開”


    若秦思思真是連自保之力都沒有,那又如何能帶著兩個孩子繼續活下去呢?


    “你處處算計好了,就沒有想到我會不會答應?”


    “思思你會答應的!”


    雖不知道這家夥哪來的自信,但是她現在是不答應也得答應啊。


    原書中羅家沒有一個人活下去,也就是說,如果她不答應,那羅雲死後,這兩個孩子也是活不下去的。


    想起那兩個孩子,她終是不忍心的。


    更何況她也沒有地方可去,離開羅家,也不知道去哪。


    那就先留下來吧!


    隻是要是就這麽輕易的答應了,那豈不是很沒有麵子。


    “二哥,二嫂吃飯了”


    羅雪的聲音適時的傳來。


    “我需要考慮一下,先吃完飯再說”


    “好,我也累了,思思先去吃吧”


    羅雲的眉眼之間滿是疲態,今日折騰這一趟,又說了這麽多話,他的身體也真是到了極限。


    秦思思來到廚房,才發現所謂的晚飯,也不過是四碗野菜糊糊粥,並且並不濃稠。


    小安將其中一碗遞給她“嬸嬸喝,這米還是小安找來的”


    秦思思喝了一口,差點又吐出來,粥裏沒有放鹽,野菜的味道也不好。


    可她也知道羅家現在的狀況不太好,硬生生將一口粥咽了下去。


    “小安是在哪裏找到米的?”她想說話來轉移一下注意力。


    “嬸嬸,小安今天在山上發現了一個老鼠洞,裏麵有不少的糧食,二牛他們都沒看見”


    秦思思終於是將嘴裏的粥吐了出來。


    她是知道老鼠過冬時,會存一些糧食在洞裏。


    隻是沒想到她堂堂中醫學院畢業的高材生,竟淪落到跟老鼠搶吃的地步。


    羅雪兩人看她一直幹嘔,也顧不上吃飯了,忙拍著她的後背。


    但其實她胃裏一點東西都沒有,倒是也吐不出什麽。


    她抓住羅雪的手“家裏沒有糧食了嗎?為什麽要吃老鼠洞裏的東西?”


    小姑娘的眼淚一串串的流下來“我把家裏值錢的東西都賣了,請了鎮上的大夫來給二哥治腿,可是……”


    可是羅雲的腿不僅沒治好,反而快要死了。


    “沈家不是說…”


    “不不,二哥不讓我們再要沈大娘家的糧食,他說沈家日子過得也不容易”


    是啊,誰家的日子都不容易,而且救急不救窮。


    秦思思看了一圈羅家的廚房,是真的一粒米都沒有了,確切的說,是任何跟吃的有關的東西都沒有。


    她開始懷疑,不僅羅家七口會無一活口。


    這樣下去,連她也會餓死。


    剩下的粥她實在喝不下去,隻能分給兩個孩子,就依照這記記回到她住的屋子。


    躺在床上不動就不會餓了,許是這一天精神跟身體都累狠了,竟迷迷糊糊之間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被人猛的推醒過來。


    “嫂子快醒醒,二哥叫不起來了”


    一下子清醒過來,看著兩個哭作一團的孩子。


    一邊下床一邊詢問“怎麽會叫不起來?”


    羅雪跟著她往羅雲的屋子走“吃晚飯那會我叫二哥吃飯,他沒有回應,我以為他睡著了”


    “剛才我起來又去叫他,可是無論我怎麽推,他都不理我”


    羅雲毫無生氣的躺在床上,臉色慘白,臉頰塌陷下去,真像個躺屍,秦思思哆嗦著手去探他的鼻息。


    還好,還有氣,她鬆了一口氣。


    “發熱了,去燒點熱水來,家裏有酒嗎?”


    羅雪雖不知道她要酒幹什麽,但就是莫名的相信她。


    “小安,你去燒水,我去沈大娘家要借點酒來”


    說完兩個孩子開始各忙各的。


    秦思思伸手去解羅雲的衣服“你最好給我醒過來,要不然明天我就離開你家,你妹妹跟侄子就得出去討飯了”


    像是聽到她說話一樣,床上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似乎是不太理解她為何要解自己的衣服“思思?”


    看到他醒過來,秦思思也鬆了一口氣,最怕燒的神誌不清。


    “你知道自己怎麽了嗎?”


    “我怎麽了?我是死了嗎?應該不是,否則就看不到思思了,可是為什麽不讓我也死了?我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你哪裏疼?”


    “我腿疼,全身都疼,真的好疼”


    說完又閉上了眼睛。


    “羅雲,羅雲”


    這次無論她怎麽喊,床上的人一點反應都沒有。


    “二嫂,二哥怎麽樣了?”


    正好回來的羅雪連忙奔到床前。


    “沒事,酒拿回來了嗎”


    “在這,沈大娘問我借酒幹什麽我沒有說,二哥以前說過,不要總是麻煩別人”


    “你二哥說的對,咱們始終要靠自己”更何況沈家的人也幫不上什麽忙。


    她把酒搓了搓,先是在羅雲太陽穴出抹了一些。


    又在胳肢窩,胸口,手腳,都同樣操作一番。


    又給他喂了點熱水。


    忙乎一通,頓時覺得筋疲力盡,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計。


    隻好猛灌幾口熱水,才舒服了一些。


    看著趴在床邊的兩個孩子“你們去睡吧,我今夜守著他”


    羅雪牽著侄子的手沒有動“二嫂,我和小安想留下來,你放心,我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我們隻是害怕”


    害怕二叔也會離開他們。


    秦思思也能猜到他們的心思“可是這夜裏冷,你們兩個也不能一直站在這,你們要是病了,你二哥得多心疼”


    “嬸嬸,不如我們將我爹娘屋裏的竹床搬過來吧,這樣我和姑姑就能跟二叔還有嬸嬸住一起了”


    看這兩人也是勸不住,秦思思隻好同意。


    “那就聽小安的,我們把床挪過來”


    “太好了,嬸嬸真好”


    羅安今年五歲,長的虎頭虎腦,一笑臉上還有兩個小酒窩,非常惹人喜歡。


    羅家人的長相都不錯,羅雪小姑娘皮膚白皙,眼睛大的像葡萄,櫻桃小口。


    仔細看,雖然羅雲現在的樣子有些嚇人,但是底子裏這三人還是比較像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知道她長的如何,但聽白天村民的話,應該是長的不差吧。


    與羅雪合力將床挪了過來,屋子一下子擁擠了不少,兩張床的距離也不遠,正好適合看著羅雲。


    兩個孩子睡在裏側,她睡在外麵。


    三個人睡在同一張床上,就連她也心安了不少。


    她睡一會就起來給羅雲用酒降溫,折騰了好幾次,好在後半夜的時候終於退了熱,她也才放心睡過去。


    天剛朦朦亮的時候,秦思思就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反應了好一會,才想起來自己人在哪裏。


    輕聲下床,看了下羅雲的情況,不燒了,呼吸也平穩。


    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雖說她與羅家人並沒有很熟,但畢竟是一條人命,尤其她還是學醫出身。


    “二嫂,我哥怎麽樣了?”


    身後的羅雪聽見她的動靜,也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起來。


    “你哥沒事了,燒已經退了”


    “小雪,你們平日裏都是去哪裏挖野菜?”


    “二嫂想上山?”


    “家裏一點吃的沒有,再不出去找吃的,咱們幾個很快就會餓死”


    羅雪這才想起來,家裏已經一點吃的東西都沒有了,連忙起身。


    “我帶二嫂去,我們平日裏挖野菜,就在咱們家後麵的山上。”


    於是兩人找出家裏唯一的背簍,就上了山。


    “二嫂你小心腳下,山上的路都不好走,小心別摔了”


    “這有坑,二嫂你跟在我身後”


    秦思思看著她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有些好笑“小雪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二了”


    秦笙吃了一驚,這小丫頭竟然也有十二歲了?她還以為頂多隻有十歲呢!


    她現在這身體十五歲,羅雪竟然隻比她小三歲。


    “二嫂,這有片野菜,我們在這挖嗎?挖一筐回去,也夠我們幾個人今日的口糧了”


    秦思思搖了搖頭“你二哥如今身體正是虛弱的時候,光吃這些野菜隻怕不行,得吃點抗餓的,再往前走走,沒準運氣好能挖點山薯”


    最主要的是到現在為止她都沒發現可以用的藥材,如果再不用點藥,羅雲隻怕挺過發燒這次,也會活活疼死。


    “可再往前走就危險了,山裏什麽猛獸都有,村裏人都不敢走的太深”


    也對,不能為了一口吃的把命搭上。


    “這樣,我們再往前走一點,如果還是沒什麽發現,我們就回來挖野菜”


    “好,就聽二嫂的”


    所幸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會,就看到樹上結了些果實,黑黑的小小的。


    兩人都在對方臉上看到喜色。


    秦思思摘下一顆嚐了嚐,酸的她嘴裏分泌出大量的口水。


    雖然長的有些不一樣,但她可以確定,這就是藍莓。


    羅雪同樣嚐了一個“好酸啊二嫂,不好吃”


    “總比沒有強,摘一些吧”


    兩個人就開始往背簍裏麵裝。


    “二嫂,那邊的多一些,我去那邊摘”


    秦思思還沒來的及提醒她小心一些,就看到她腳下一滑,順著山坡的另一側往下掉。


    “小心”


    連忙去拉,卻不料那一側的山坡太斜,兩人都順著山坡滾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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