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衍原本邀功的笑意僵在臉上,卻仍是堅持道:“她自找的。”


    司雲落用食指一下下點著他的心口。


    “你啊你,要是沈不周知道你攛掇人家去做他的第九個小媽,看他不狠狠揍你一頓!”


    “那又怎樣?他打不過我。”慕星衍挺起胸膛,“何況他今日沒來,聽說是族中有事,未曾應邀前來。”


    司雲落倒不是一定要在這瑤台盛會上見到他,點頭表示知道了,便準備同慕星衍好好地清算一下舊賬。


    可她還沒說話,慕星衍卻先開口了,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證。


    “老婆,我同那蘇姑娘可沒半點關係,無論什麽張姑娘李姑娘王姑娘,加在一起也及不上你一個。”


    哦……原來慕星衍是覺得她吃醋了……


    可是很抱歉,她一點都不在意,因為在方才的短短時間裏,她根本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被他打發走了……


    為了讓他放心,她隨口應了一句:“知道了,我沒放在心上。”


    但聽了這話,慕星衍又不依不饒起來,抱住她的腰不撒手,甚至還表現得委屈巴巴的,好像被尋釁的人是他。


    “老婆,你怎麽能不介意呢?人家都到你麵前示威了……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司雲落被他纏得煩不勝煩,索性決定同他好好說說。


    “聽說,你從前很是囂張啊。”


    她的雙臂漸漸環上了他的脖頸,在他耳邊吐氣如蘭。


    “威脅所有人,叫他們遠離我是吧?”


    “……”


    “說!你是不是還動手了?不然為什麽那些獻殷勤的小郎君都跑沒影了?肯定是因為你!”


    這次慕星衍倒是迅速否認。


    “沒有!你把我想得也太野蠻了……我隻是恐嚇了幾句,叫他們沒事別來找你,他們便嚇得不敢再來。”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扯的謊連自己都信了幾分。


    “我那是好心幫你試探,若是心誌堅定,我自然不會阻攔。可惜沒一人能通過考驗,兜兜轉轉,還是隻有我在你身邊。”


    事實上他當然動了手,還不止一次。


    因為總有那沒眼力見的,不把他放在眼裏,挨了他幾頓拳頭,才終於老實了。


    由此可見,傾慕司雲落的人不在少數,這些所謂“情敵”也實在難纏。


    司雲落繼續問他:“那你為何要攔著他們呢?明明人家隻是想同我做朋友。”


    慕星衍心底冷笑,誰隻想同她做朋友了?她還真是天真得可愛。


    但麵對著她一雙圓圓杏眼,他實在說不出苛責的話,隻好放軟了語氣。


    “我……我怕你被外人迷住,看不到我就在你身邊,怕你喜歡上別人。”


    他說得認真,輕輕蹭了下她的鼻尖。


    “這個理由,你滿意嗎?”


    司雲落當然滿意,但又不想讓他看出來。若是讓他發現她如此好哄,以後指不定會怎樣拿捏她。


    於是她隻是悄悄道:“回去再收拾你。”


    *


    至於如何收拾……


    那壇永安春醪就放在房內,司雲落將壇口啟開,酒香頓時在空氣中逸散開來。


    不愧是千金一醉的好酒。


    她將酒液倒進壺中,自己先飲了一口,並沒有平常水酒的那種辛辣刺喉,反倒綿柔可口,說不出的舒適愜意蔓延至四肢百骸,讓她有些飄飄然了。


    司雲落還記得自己酒量不濟的事情,便隻敢喝這一口,因為其它的……要等到稍後再喝。


    慕星衍被五花大綁捆在床上,雙手反剪在背後。


    浮浪鞭鎖死了他的每一處關節,讓他完全動彈不得,比麻繩有用多了。


    司雲落坐到他身上,故意笑嘻嘻地勾他。


    “想喝嗎?”


    她有意無意地蹭著,感受到欲望在結合的地方蓬勃複蘇,而那雙清潤透亮的黑瞳,如她所預料的那般,正在逐漸染上暗色。


    “想。”


    他的喉結毫不避諱地上下滾動著,是在向她傾訴欲望。


    司雲落了然,將酒壺提了起來,清亮的酒液自壺嘴溢出,澆灌在微微起伏的胸膛之上,又沿著分明的肌理順流而下,一點點沒入下麵的衣裳裏。


    “喝到了嗎?”


    “沒有。”


    他啞聲道,目光緊緊追隨著她,而並非那壺香醇的美酒。


    仿佛他想喝的並不是酒,而是她薄薄的肌膚之下流淌不息的血液。


    司雲落晃了晃,酒壺中餘酒不多,她喝了一大口,雙手撐在他身側,卻不肯給予他一絲撫慰,就這樣前傾著身子,毅然決然地吻了上去,很快就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熱烈回應。


    激烈的親吻幾乎沒留下喘息的時間,在近乎迷亂的唇齒糾纏中,酒液通過舌尖讓渡,不知是誰喝的更多一些。


    但很快,司雲落便直起身子,即使他再想追逐,也隻能被限製自由,縛在原地。


    慕星衍極少有這樣喪失掌控的時刻,他知道她在壞心眼地報複,報複他平時那些強勢的舉動。


    他心甘情願,隻能違逆龍族天生的占有欲,和不為人製的本能,盡可能放鬆身體,將控製權交到她的手中。


    司雲落顯然玩得非常開心。空空如也的酒壺落在手邊,她撩起耳後的長發,一點點舔舐著遺落在外的酒液。


    在澤被之下,線條分明的肌肉都被浸潤得閃閃發亮。


    這比任何舉動都讓他難以忍受,身體的溫度逐漸升高,直到司雲落抿著豔色正濃的唇瓣,張口咬上了他的喉結。


    理智的堤壩被瞬間衝垮,他眸中碧綠顏色忽顯,浮浪鞭鬆開的瞬間,粗糙而冰涼的龍尾悄然出現。


    “今日我們來玩些不一樣的,好不好?”


    慕星衍低聲誘哄著,而她明顯喝得醉了,眼神都變得迷離,仿佛聽不懂他的話,隻是這樣靜靜地看著他。


    半晌,她點了點頭。


    一旦得了同意,後麵的事情就顯得順理成章。


    明明是司雲落提出要收拾他的,可現在她隻覺得,被收拾的那個人好像是她自己。


    酒精從毛孔中蒸發出來,讓身子變得軟綿綿的,渾身都是粘膩的細汗。


    在劇烈的顛簸中,她眼前重影不斷,隻能哀哀地哭叫出聲,卻也未見得到多少憐惜。


    身下之人馳騁得肆意,她感覺自己像是即將被撐破的細頸銀瓶,已然到了那個臨界點。


    隻是根本來不及說上一句,就被碧綠色的龍尾緊緊纏裹。細膩的肌膚被粗糙的龍鱗剮蹭,沾上無數濕漉水痕。


    而她心口的護心鱗,此刻正與慕星衍的其他鱗片一起,散發出幽微的綠色光芒。


    慕星衍看得分明,大掌落在她的腰際,直起身來的同時,溫熱的唇舌包裹住她的心口。


    她神誌昏昧,自然什麽也看不分明,故而沒有發現,在他心口相同的位置,那些總是從同一處傷口生長出來的新生血肉,上麵還纏繞著縷縷不祥的黑氣。


    是他的勳章,也是愛她的證明。


    司雲落已經完全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被裹挾著去了浴池,又被水流拍打淹沒,如浪淘沙。


    當體力透支之時,她如往常一般陷入了夢境,卻在其中看見了些未曾見過的畫麵。


    依稀記得,從前在某個竹林掩映的小院,也是像這般醉生夢死,可她能感覺得到,她大抵是不願意的。


    慕星衍也仿佛變了一個人,他的歡愉似乎總是建立在懲罰的基礎之上,有好幾次,當他扼住她纖細而脆弱的脖頸,她能從身體直覺的恐懼中,確認他真正的想法。


    他是真的,想讓她死。生不如死。


    這經曆太過熟悉和真實,不像是普通夢境,她夜夜跌落黑暗,無法掙脫,直到場景倏忽轉換,置身於漫天飛雪之中。


    寒冬臘月,六軍縞素,她尚未反應過來,便被突如其來的流矢一箭穿心。


    她無力控製身體,重重地從馬上跌落,合眼前見到的最後景象,是慕星衍淡漠的麵容,以及天邊形單影隻的孤雁。


    怎麽會……


    那一瞬間猶如跌入冰窖般刺骨,如果這些都是慕星衍不願她回憶起來的,那他究竟還隱瞞了些什麽?


    司雲落渾身發抖,她不需要自以為是的彌補,也不願意生活在巨大的謊言中。


    她想,她已經理解了那張字條的意思。


    她需要弄清楚,她到底忘記了什麽。而聞既白,很有可能知道答案。


    奮力睜開眼睛時,身體仍在因為噩夢而顫栗,後背的冷汗幾乎浸濕了裏衣。


    而慕星衍竟然不在。


    她花了一點時間,試探著喊了幾聲,終於確認他真的不在房內。


    不論他是去做什麽,現在都是離開的最佳時機。


    司雲落打定主意,匆匆下床,更衣洗漱後離開房間,向私庫的方向而去。


    有了上次的經驗,她輕而易舉就尋到了那個細長的匣子。玉笛仍然完好地躺在那裏,冥冥中召喚著她。


    她將玉笛握在手中,身後卻忽然傳來響動,有人跟隨她衝了進來,卻在看見她臉上的表情時,一時怔在原地。


    “落落……”


    慕星衍向她伸出手,眼中有淺淡的水光,再次露出了那種近乎懇求的神色。


    司雲落不敢再看,下了決心,將玉笛橫在唇邊,吹響了第一個音符。


    以玉笛為媒介,霎時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空洞,司雲落毫不猶豫地跳了進去,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慕星衍撲過去時,甚至來不及抓住她一抹碧色衣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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