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月真君突然問:“你那口石棺是什麽來曆?連天雷都能扛,挺厲害的啊,沒想到你一個漂亮的姑娘家,竟然還玩棺材。”


    姬透瞥他一眼,“誰說女修就不能玩棺材?你這是偏見。”


    和尚月真君熟悉後,她發現這人遠不如表現出來的那般溫和,甚至有些頑劣,而且格外愛美,一身紅衣騷包極了,甚至還弄把紅玉骨扇,時不時搖一搖,如同那浪蕩紅樓楚館的風流公子。


    尚月真君笑盈盈地說:“我可不是偏見,而是讓你小心,你那口石棺氣息詭異,估計對它好奇的人不少。”


    眾目睽睽之下,石棺力扛天雷,這般法寶,如何不令人心動。


    “他們有本事就來搶。”姬透冷聲道。


    財不外漏的道理她自然懂,可也不能因為不想暴露,一直藏著掖著,連同伴有危險都不敢用,若是如此束手束腳,還修什麽仙?


    不如窩在宗門安全渡日,耗盡壽元算了。


    尚月真君忍俊不禁,“在中央城他們自然不敢搶,出了中央城可說不定。”他看向籠罩在萬千燈火中的中央城,“這中央城是人修的地盤,可誰知道那些人中藏著什麽鬼?你那口石棺挺招邪修喜歡的。”


    姬透隻是哦一聲,“沒事,邪修敢來,我就讓他們有去無回。”


    要說她最不怕的就是邪修,邪修行事血腥暴虐、盡是歪門邪道,對正道修士而言十分棘手,不過她現在學會的法咒不少,禪宗的法咒克邪修,根本不需要懼怕什麽。


    尚月真君朝她豎起姆指,“厲害!”


    正說著,便見一身白衣的男子踏著夜色輝光而來。


    燈籠的光灑落在他身上,眉目俊美的劍修似乎也變得柔和幾分,一身冷冰冰的氣息軟化不少,凸顯出他俊美的麵容,令不經意見瞥見的人驚豔不已。


    這世間萬古千紅,皆不及山巔的那抹雪,紅塵中的那抹白。


    “喲,厲公子又來接小師姐呀。”尚月真君調侃。


    厲引危瞥他一眼,朝姬透說:“師姐,回去了。”


    姬透朝他笑了笑,對尚月真君說:“我們先回去,你們也辛苦了,好好休息。”


    “行行行,你趕緊和你小師弟回去。”尚月真君擺手,對此已經習以為常,嘟嚷道,“小兩口就是黏糊。”


    姬透側目看他,“什麽?”


    第138章


    見她轉頭望過來, 尚月真君並不慌,懶洋洋地說:“我沒說什麽呀。”


    那副無辜的模樣, 仿佛禪宗裏那些涉世未深的小沙彌, 旁人若是質疑他,就是對方不對。


    姬透可不會被他騙到,無語地說:“我都聽到了,別胡說八道!”


    修士耳聰目明, 隻要嘴巴說出來的話, 再小聲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想要蒙是蒙混不過去的。


    什麽小兩口?


    她知道小兩口的意思, 可她和小師弟又不是。


    “哦,那真是抱歉。”尚月真君道歉起來非常迅速。


    姬透原諒了他, 並且說:“這種話以後別亂說,會讓人誤會的。”


    聞言, 尚月真君同情地看了眼悶不吭聲的厲引危, 笑盈盈地道:“我覺得應該不會誤會,瞧你們倆那黏糊的勁兒,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們是道侶呢。”


    姬透有些惱, “誰會誤會?我們堂堂正正、清清白白, 別汙蔑我小師弟的清白。”


    尚月真君:“……行,你說得對, 你們走吧。”


    他好像有些心累,轉過身去, 不想和她說話。


    回去的路上, 姬透仍是不太高興。


    厲引危繃著臉,暗暗咬了咬牙,麵上一副冷酷的模樣, 故作不在意地問:“師姐,你還在生氣?有什麽好氣的?”


    “我怎麽能不氣?”姬透不悅地說,“這種事若是傳出去,對你的名聲不好。”


    厲引危有些莫名,“師姐隻覺得對我不好嗎?你自己呢?”


    姬透詫異地看他,“我沒事啊!”


    “為何你覺得自己會沒事?難不成我的名聲有損不行,你的名聲有損就行?”他質疑道。


    姬透呆了下,遲疑地說:“不是這意思,我是說,這事若是傳出去,總覺得我在占你便宜,不是嗎?你比較吃虧吧……”


    厲引危:“……”


    他完全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麽,為何會覺得她占自己便宜?若是這種便宜,其實他很願意給她占的……不對,她這想法本身就不對!


    厲引危越想越覺得不對,回到他們居住的院子後,他直接跟著她進入她的房間。


    “小師弟,還有什麽事嗎?”她不解地問。


    他冷著臉點頭,認真地看著她,“師姐,你的想法是不對的,為何隻有我吃虧,你不吃虧?男女在這方麵,其實都一樣吃虧!”


    姬透:“……哦。”


    “還有,師姐你剛才惱的,隻是因為會對我名聲有礙?”


    “……當然,小師弟你這麽好,怎麽能讓人誤會你?”


    “誤會又如何?我不在意!”


    “……”


    “師姐為何認為這事傳出去,是你在占我便宜?不應該是我在占你便宜嗎?”


    姬透:“……是這樣嗎?”


    “是的!”


    厲引危一臉正直誠懇,他的容色清冷,如孤月寒雪,令人不敢心生妄念,給人一種言出法隨的印象,但凡他出口的話,皆為真理。


    姬透的想法有些動搖,正當她反省自己時,就聽到他輕飄飄地拋來一句,“其實我很願意讓師姐占我便宜。”


    她愣愣地看著他,昏暗的燈光中,他的麵容俊美無瑕,一襲白衣,如夜空皎月,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瑰麗之美。


    她覺得自己的心髒有些負荷不住,思緒都開始暈乎。


    “別胡說。”她看似鎮定,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我是你師姐,哪能占你便宜?”


    “師姐為何不能占師弟的便宜?沒這種規定。”


    今晚的厲引危非常能說,也打破平時沉默寡言的形象,說的話比過去半年加起來都要多,令姬透有些招架不住。


    她莫名地有些慌,“雖然沒規定,但是咱們之間怎麽能摻雜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吧?”不等他再開口,她便伸手推他,“我累了,想休息,你也回去休息罷。”


    這是她第一次趕人。


    厲引危不想離開的話,有很多辦法留下來。


    可看到她臉上的慌亂,不禁心軟,順著她推拒的動作走出去,然後看著那扇門在麵前嘭的一聲關上。


    他看著緊閉的房門半晌,默默地轉身離開,不願意逼她。


    屋子裏,姬透靠在門後,發現他離開,不僅沒有鬆口氣,反而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她呆站會兒,來到床前,平躺在床上,如同凡人般拉起被子蓋在身上。


    隻是她哪裏睡得著,原本作為傀儡之軀,身體就不需要休息,就算精神疲憊,隻要她不想,就不需要休息。


    她直挺挺地躺在那裏,雙手交疊著覆在腰腹間。


    這一絲不苟的睡姿,如同一具屍體般筆直板正,一如她平時給人的印象,是個端肅板正之人,無趣得緊。


    姬透就這麽躺到天微暿,精神越發的疲憊。


    天亮後,她終於起床,打開房門出去,看到站在桃花樹下的白衣男子,仿佛看到曾經的那白衣少年。


    他轉頭看過來,冰冷的臉上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


    “師姐,昨晚休息好嗎?”


    姬透:“……挺好的。”


    他好像有些懷疑,“真的?你以前不是一直說,你的身體不需要休息嗎?”


    姬透想起昨晚將他趕出去的借口,不禁惱羞成怒,“我偶爾也想休息不行嗎?”


    “當然行!”厲引危見好就收,“我也希望師姐好好休息,別累壞自己。師姐,我沏了茶,你過來喝。”


    姬透緊繃的心鬆動幾分,走到他身邊坐下時,聞到他身上的桃花香。


    他們居住的院子一年四季桃花不敗,在這種地方住得久了,會染上一身桃花的香味,不僅他身上有,她身上也有,連燕同歸身上都有。


    厲引危看著她喝完茶,眉間的神色放鬆,提起茶壺給她斟茶,突然問:“師姐,你以後會找道侶嗎?”


    “不找!”姬透毫不猶豫地說。


    厲引危的動作一頓,“為何?”


    “找道侶有什麽好?”她滿臉費解,“我想象不出自己以後要找個什麽樣的道侶,也想像不出我要如何與對方相處,對方又憑什麽能讓我信任他,與他定下生死契約……”


    修仙界的光棍一大把,找道侶的極少。


    原因也很好理解,道侶是被天道認可的,當立下天道誓約起,相當於彼此性命相連,休戚與共,將自己的性命托負於對方,沒有絕對的信任,很少有修士會結為道侶。


    大多數修士寧願來個露水姻緣,或進行一場短暫的戀情,不會找什麽道侶。


    姬透無法想象,自己要有多信任對方,才會心甘情願與之立下天道誓約。


    她想起當初幻海界來人,提出與觀雲宗聯姻之事。


    當時宗主是想讓她和幻海界來的幻海宗子聯姻,哪知那位宗子嘴巴不饒人,說她是木頭美人,讓他毫無興趣,被大師兄、二師姐和小師弟聯合揍了一頓。


    不管如何,那位差點成為姬透未婚夫的宗子給她留下極深的印象。


    她默默地回想那位宗子的模樣,確實是人中龍鳳,極為優秀,可她仍是無法想象,若自己真與他成為未婚夫妻,將來要如何相處?


    她能像信任小師弟一樣信任他嗎?能和他朝夕相處嗎?


    當然不能!


    姬透這麽想著時,便如此告訴他,同時又拿那位宗子當例子。


    厲引危:“……師姐,咱們不提他行嗎?一個手下敗將罷了!”他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那位宗子的不喜。


    若是日後再見到他,肯定會還繼續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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