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餘光瞄見他掐訣的燕五心髒都嚇得跳出來,雖然她看不懂那繁複的法訣手勢,但能感覺到那漸漸蔓延的威力,以及燕同歸臉上的蒼白之色。


    就算他是燕氏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可他現在隻有築基後期的修為,膽敢嚐試元嬰期才能參悟的秘法,還是太勉強了,萬一受到反噬,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燕同歸已經聽不到其他聲音。


    他的雙手仿佛不受自己的控製,那法訣如若有自我意識,去控製著他的雙手,不斷地掐訣,靈力在他身體迅速流動。


    此時已經不是他來控製,而是那秘法來控製他,借他的手展現。


    熾熱的金光從他手中閃現,倏地疾射到天空。


    隻見遺棄之地灰霾的天空上,一輪金烏乍現,明亮的金輝灑落,金輝所過之處,影鳥嘭的一聲破碎、消失,不留一絲痕跡。


    日光之下,再無影子。


    眾人呆呆地看著這一幕,一種驚悸之感襲上心頭。


    “大日金烏……真的被召喚出來了。”燕七喃喃地說,滿臉狂熱地看著天空中的那輪金烏。


    不過這輪金烏出現的時間並不長,幾息時間,金烏如同水中月,晃動了下便消失。


    天空重新被灰霾遮蔽,遺棄之地依然一片陰暗。


    周圍密密麻麻的影鳥卻已經不成氣候,連攻擊都是有氣無力。


    “十!”


    一直關注燕同歸的燕五看到他汗出如漿,臉色蒼白得像鬼,身體搖晃了下,終於往後仰倒。


    她還主持著防禦陣,無法過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倒下。


    在燕同歸即將倒地時,一隻手伸過去,將他托起。


    接著一顆靈丹往他嘴裏塞進去,燕同歸虛弱到連靈丹都無法吞咽,還是姬透捏住他的下頜,幫他吞咽。


    靈丹入喉後,他的臉色終於沒那般可怕,但身體仍是虛弱得無法動彈。


    謝謝……


    他無聲地說。


    姬透的手按在他的手腕上檢查,又給他塞了顆靈丹,說道:“你的靈力被抽空,經脈斷裂,應該是受到反噬,好好休息。”


    燕同歸連點頭都困難,隻能被她拖到後方安全之地,躺在那裏挺屍。


    這次的影鳥消滅得很快,甚至沒有用到個時辰。


    上次他們戰鬥了數十個時辰,身上的法寶都用了大半,方將所有的影鳥消滅,這次時間短得不可思議,等戰鬥結束後,很多人還有力氣站著。


    他們不由看向被拖到後方挺屍的燕同歸,心知這次能結束如此快,都是他的功勞。


    這就是燕氏的秘術嗎?


    以往他們曾聽說過燕雲山燕氏,甚至有些不明真相的,覺得那群法修也就那樣,沒有劍修能打,卻不知,法修原來能這般可怕。


    燕五和燕七來到燕同歸身邊,有些擔憂地看他。


    “十,你怎麽樣?沒事吧?”


    燕同歸勉強地朝他們笑了笑,並不說話。


    兩人給他檢查身體,發現他體內的情況,不禁倒抽口氣。


    “果然被反噬了……”燕五擰起眉頭,十分不讚同。


    作為燕氏子,他們修習術法伊始,就被家族長輩反複叮囑過,不要妄圖去施展超出自己能力的秘術,否則將會受到反噬。


    燕同歸又朝他們眨了眨眼,兩人都能看出,他沒有絲毫悔意。


    縱使被反噬,他依然要這麽幹。


    很好,很像燕十的風格!


    從小到大,他那奇怪的破財運不知道讓他受了多少罪,卻從未見他妥協過,不管旁人怎麽看他,他依然堅持自我,甚至十歲時,就膽敢離開燕氏,在外闖蕩。


    姬透走過來,又給燕同歸塞了顆靈丹,說道:“這是簪星樓主送的六階續脈丹,養個幾天經脈就能恢複。”


    燕同歸麵露感激之色,估計在感激大方的簪星樓主。


    他們離開簪星城時,簪星樓主很大方地送他們不少丹藥,後來姬透將妖靈珠賣給簪星樓主,對方不僅給了大筆的靈石,又給不少靈丹靈器等物。


    等姬透起身時,燕同歸看到她身後的厲引危。


    少年居高臨下地看他,神色冷冽淡漠,如孤月寒雪,教人不敢心生妄念。


    “你做得不錯。”少年的聲音清冽,難得誇一個人。


    姬透看他一眼,抿嘴微笑。


    小師弟很少會誇人,看來燕同歸這次的做法,確實得到小師弟的認同。


    燕同歸終於反應過來,眼裏露出驚喜之色。


    人的交流很短暫,甚至沒有過多透露什麽,但周圍的人卻有些明悟。


    燕五和燕七自然也看出來,他們看看姬透兩人,又看向地上動彈不得的燕同歸,終於明白燕同歸為何會跟著這兩人一起去參加測試。


    他們心下微歎,也不再說什麽。


    這次的損耗不大,甚至可以說沒有,眾人甚至沒有怎麽調息,繼續出發。


    因燕同歸目前還無法動彈,燕七主動背負他一起前行。


    “七哥,謝謝啊。”燕同歸虛弱地說。


    燕七的步伐穩健,聲音冷淡,“咱們是族人,這沒什麽。”


    燕五看了他們一眼,嘴角含笑。


    以往的燕七不理俗世、一心修煉,看起來冷酷無情,極難相處,他從來不會顧及誰。現在的他,卻主動背負不良於行的燕同歸,會和周圍的人一起結陣,將後背交給同伴……


    她覺得人的際遇真是不可思議,原來燕七也可以這樣體貼,連她自己都覺得,這群人是可以生死相托的同伴,她應該更相信他們。


    幾天後,燕同歸的經脈終於長好,整個人又活躍起來。


    他再次蹭到姬透身邊,“姬姑娘,我覺得我再多練習幾次,以後應該不會被反噬得這麽嚴重。”


    姬透笑道:“嗯,繼續努力。”


    她並未因為燕同歸被反噬就覺得他不該嚐試,我輩修行之人,便是在這種嚴酷的磨礪中一步步成長。


    小師弟是如此,她也是如此,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們的師尊雖然疼愛他們,從來不會溺愛他們,將他們護佑在宗門之內,該有的磨礪還是讓他們去經曆一番。


    一個月後,眾人已經習慣這種充滿肅殺和戰鬥的日子,戰鬥時也越發的默契。


    他們與影鳥戰鬥,戰鬥結束後繼續前行,穿越看不到盡頭的遺棄之地。


    就在他們進入遺棄之地兩個月後,他們終於遇到其他人。


    第48章


    遺棄之地的環境似乎是一成不變的。


    無盡的灰霾籠罩著這片空間, 扭曲的枯樹和林立的怪石隨處可見,若是看得久了,枯樹不僅會影響修士的神智,還會有影鳥從中飛出來襲擊他們。


    這是他們進入遺棄之地一個多月後發現的規律。


    影鳥出現的時間是毫無規律的。


    可能會相隔幾天, 也可能會相隔幾個時辰。


    後來經過他們一番觀察, 發現如果修士總是盯著那些枯樹, 而且盯的次數多, 就算是不經意的,也會引出影鳥。


    影鳥出現的誘因, 便是修士的“視線”。


    “就算我等並非故意, 隻要眼睛掃過, 視線都會讓隱藏在枯樹中的影鳥感知到,繼而喚醒它們。”姬透嚴肅地說,“不, 或者說,其實影鳥就是這些枯樹的化身, 可能是其相伴物, 它們會被視線喚醒。”


    影鳥不是正常生靈, 它們甚至稱不上生靈。


    它們的存在原理難以理解, 是以修士的“視線”能喚醒它們, 倒也不怎麽奇怪。


    姬透回想他們進入遺棄之地後的經曆, 因是第一次進來, 修士會控製不住觀察環境, 甚至會不覺地盯著那些扭曲的枯樹,以至於喚醒枯樹裏的影鳥,被影鳥攻擊。


    這些都是有跡可尋。


    對於姬透的推測,在場的修士還是信服的。


    他們仔細回想了下, 發現確實如此,從影鳥第一次攻擊伊始,差不多是這種情況。


    “可我們總不能封閉感知吧?”有人顫聲說。


    這遺棄之地中,誰知道除了影鳥外,是不是還隱藏著其他的危機?若是封閉感知,遇到危機時隻怕無法及時反應。


    那不是更危險?


    “那就沒辦法了。”霍如茉歎息說,爾後又振作起來,“不過也沒什麽,咱們現在已經能熟練地結陣防禦,隻要咱們的人陣不被影鳥攻破,撐到消滅完它們便行。”


    影鳥雖然看起來很多,其實它們的數量有限。


    畢竟要被修士的“視線”喚醒,隻有他們經過的、視線看過的枯樹裏的影鳥,總能殺完。


    這也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當然還有最好的辦法,便是燕同歸使出大日召喚術,召喚大日金烏。


    大日金烏至陽至剛,能消滅一切汙穢邪祟,是影鳥的克星,金光所及之處,能瞬間消滅影鳥。但每次燕同歸使用的結果都是被反噬,要用好幾天來養傷,喪失戰鬥力。


    一次兩次還好,總不能次次都如此。


    霍如茉是個樂觀的人,她覺得隻要大家能聯合起來,努力撐到最後,就是成功。


    不得不說,她這種態度也影響到周圍的人。


    “霍前輩所言極是,我覺得咱們現在聯合結陣共同禦敵挺好的。”


    “總能堅持到中央界!”


    “我已經習慣在影鳥的圍殺中突圍,它們來再多,我也不懼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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