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六天比試,第一次見這樣的打法,眾人看得瞠目結束。不少人都去瞥看台上首的南宗宗主顧茴,南宗其他弟子也不這樣呀,這個朱不離是不是得約束幾分。南宗這位扛鐵耙的坐得他們淩霄宗好好一位世家公子都快喘不上氣了,就是想討饒都說不出話來.....再說,公然討饒也不是那麽回事,這又不是門派大比或者生死擂,點到為止分出勝負就可以了。


    其他人明裏暗裏去瞅南宗宗主,就見這位宗主托著腮看得津津有味.....旁邊淩霄宗有長老不得不開口暗示是不是得給台上弟子遞句話,勝負已分,就別打了,雖說台上南宗這個姓朱的這會兒全靠拳頭砸邵公子的臉,並不會真的把人傷狠了,但傷害不大,羞辱性太強.....


    “顧宗主,顧宗主!”淩霄宗這邊不得不提高聲音,看得津津有味的顧宗主終於轉了頭,這位長老趕忙笑了笑,“您看看,台上這——,是不是您說點啥?”


    顧茴旁邊站著的是常常跟著她的胡不依,看著台上朱不離鐵拳還朝著那個邵公子臉上落,一落一句:“服不服?”“記住你朱爺爺了嗎?”好好一個公子,一張俊臉快被揍得比朱不離的臉還大了。胡不依好看的桃花眼一閃,為什麽這麽打這個人,那肯定是有舊怨呢.....不過,畢竟是台麵上,他們少主一句話,這麵子還是得給淩霄宗的。他們明白得很,一個宗門要立足不容易。


    就見淩霄宗長老朝著台上給顧茴使眼色:您看看都這樣了,您得說句話了。


    顧茴果然很上道,立即明白了旁邊長老意思,不就是說句話,她會,她可以!就見顧茴還起了身,淩霄宗掌門長老心道總算這宗主還是有顧忌的,有顧忌就好有顧忌——就聽到這位年輕的宗主衝著下麵比試台就是一句——


    “打得好!”還衝台上抬頭看過來的朱不離拍了拍手,“好!”


    場上一靜,都聽到坐下的南宗宗主笑眯眯對身邊的淩霄宗長老說:“您說得對,不能幹坐著,得說句話,鼓勵鼓勵!”


    一時間其他人的目光都聚在喜氣洋洋的南宗宗主和臉色又青又白的淩霄宗長老身上,他們雖沒聽到淩霄宗長老說了什麽,但應該絕不是讓顧茴這時候鼓勵鼓勵.....


    顧茴重新托腮慢悠悠看向台上,邵公子嘛,顧茴從胡不依那聽說可不止一次了,把她巫山的人追得跟狗一樣。她開宗就是為了讓她的人有地方待,不用藏頭露尾受人氣,就是為了給她的人撐腰的。至於得罪不得罪,在這修真界,身負黑丹,震不住別人,得不得罪都是個死!她要擔心的,不是她的人得罪誰,而是她能不能強到護住她的人。如果她南宗完了,絕不是因為她的人張狂,必是因為她不夠強。


    朱不離聽到這聲好,對著身下邵公子,咧開嘴巴笑了,笑得舒心極了,最後一拳狠狠揮下,低聲冷笑:“當時不是追老子追得挺歡實嗎?”伸出一雙糙乎乎的大手拍了拍這位邵公子已經紅嘟嘟胖乎乎的臉,呸了一聲:“道貌岸然的狗東西!”這才站起身,朝著看台上的南宗人揮手。


    這人跟他身後的世家曾追得朱不離不得不扮成大肚子的農婦,他扮相倒是很成功,可由於靈力枯竭,掩不住黑丹氣息,這人家中有專門針對特定氣息的追蹤神器,裝成流落寡婦混在村舍中的朱不離又被這人找到。這人還以為找到了又一個新的黑丹人,兩眼放光,真是為了黑丹連大肚子的寡婦都不放過,那次要不是刑天及時趕到,他老朱就要穿著女裝被人剖丹了。


    朱不離見多了這樣的人,滿口仁義道德,但為了一顆黑丹,出手狠辣不比那些邪修魔修差。很多人都有兩麵,捂著一顆黑丹在修真界躲藏逃亡四百多年的朱不離,卻見多了這些體麵的正道之光的陰暗麵。


    他拎著耙子下了擂台,來到其他巫山人中間,心口那股戾氣才算真正下去。


    “舒坦些?”胡不依湊過去問,他們中最早暴露的朱不離,是被實打實追了四百年,他們哪個沒見過朱不離的狼狽樣子.....其中一次,讓刑天都差點把命搭進去,好歹活下來,卻沒有靈石沒有丹藥,刑天硬是拖著傷口熬了十幾年,差點連修為都保不住了,好在少主歸來為刑天帶來了上品療愈丹。


    想到那些東躲西藏的日子,胡不依哢嚓咬了一口靈果,漂亮的桃花眼沉了兩分。直到看到上首同其他宗門掌門坐著的少主,胡不依陰沉的臉色才好轉,又帶上了笑,碰了碰朱不離,“以後再沒人敢這麽對咱們了。”朱不離也朝正專注看著比試的少主方向看去,朝胡不依低聲道,“我還說收著點打,畢竟咱們這次來是給南宗打名聲的,顯得欺人太甚可不好聽。”


    說到這裏朱不離咧嘴一笑:“是少主跟我說的,想怎麽打就怎麽打,別人想針對你的時候不管你做什麽名聲都好不了,別人需要你的時候——名聲自然好了。”


    胡不依舔了舔嘴角:“少主說得對,如果不能讓人需要,那就——。”


    朱不離同他異口同聲:“讓人怕。”讓人知道,他們可不是好欺負的。


    一連七日的比試中,眾人見證了南宗的強悍,如果說下麵的弟子還隻是看到南宗核心六人的不容小覷,上麵的各宗掌門和長老看到的卻更多。


    他們看顧家弟子,個個都有了不小的長進。


    顧家弟子的進步速度,放在曾經的修真界是正常的。這個曾經要推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是一個靈力充足的修真界。可放在如今這個靈力匱乏至極,僅有的靈脈資源早已被各大宗門占據壟斷的修真界,這種曾經正常的修煉速度,已經是一種駭人的異常了。


    在大多數人都原地踏步,再難往前的時候,有這麽一群人繼續著原來的步伐往前,每一天都會甩下大多數人一截。你說,嚇不嚇人。


    南宗的靈脈資源,比他們想象中的更豐饒。


    淩霄宗掌門放在扶手上的手,不覺攥緊了一些。


    南宗作為一個新成立的宗門,前來比試的六名核心弟子全部獲得了上古秘境的入境資格,就連南宗顧家這一次也也有四名弟子獲得秘境名額。


    很多人都不覺看向南方,連綿起伏的南山蜿蜒在修真界的南部,南山之上崛起的南宗,再也沒人敢輕忽。


    淩霄宗的紫竹院,正是作為客院安排給南宗人的。蜿蜒的石子路兩邊種滿了紫竹,風吹過時發出瀟瀟簌簌的聲音,踩在石子鋪就的小路上的顧茴覺得,這一片紫竹林怕有上萬竿竹子。


    紫竹很高,讓竹林中的人顯得都渺小起來,顧茴仰頭看著比她高出那樣多的紫竹,一竿又一竿。修真界的竹子不比別的,長得慢,能養出這麽一片高大的紫竹林,這就是淩霄宗的底蘊,淩霄宗盤踞修真界的年頭可真不少了。誰會是第一個撲上來的呢?是先試探性伸出手捏一捏南宗這個柿子軟不軟?還是直接餓虎撲羊,無論如何也要把南宗這塊肥肉吞下去?


    顧茴看著這片一眼望不到頭的紫竹林,細細思量著。


    “你的桃夭宮旁就挨著一片紫竹林,你說過,你不喜歡那些竹子。”


    突然出現在顧茴身後的人,是已經在這裏等待許久的沈遇。


    顧茴沒有回頭,也沒有理會,依然仰頭看著這一竿竿仿佛沒有盡頭的紫竹,看它們的葉子在風中擺動,好像一片綠色的海浪。


    “你說總覺得竹子苦的很,你喜歡熱烈的桃花,喜歡濃鬱的綠,喜歡那些放肆得能蔓延成一片的草木。”沈遇看著前方人翠色的背影,看著她發髻上垂下的絲絛被風吹動,如今,想見她一麵,真的是愈發難了。


    “京城東南那家叫遙風的店,裏麵那把你看上的桃花扇——”他們第一次相見,就是在那裏。誰也不會想到那一天大楚最受寵的公主會出現在那樣一家不大的店鋪裏。


    就像沒有人知道那家不大的鋪子是京城尚書府的三公子開的,正是常同沈遇一起飲茶的友人。那天是很普通的一天,兩人下了值,都懶得再應付那些鬧騰騰的朋友,躲清閑一樣來到了友人這家店二層茶室。程三公子靠窗津津有味看著進進出出的客人,不時點評兩句,沈遇始終低頭翻著一本據說是前朝書法四大家之一留下的筆記,不過偶爾回應友人一聲嗯。


    突然程三公子伸手虛掩住他手中筆記,說是有人看上了那柄桃花扇。


    當時沈遇轉頭往下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改變了京城公子沈遇的一生。在這之前,他以為他這一生都會過著這樣的日子,品茶賞畫研習古冊,偶爾月夜撫弄一下古琴,無波無瀾,平順清貴過完一生。京城人都讚公子沈遇清貴,讚他有古士人之風,無論古琴字畫,都是京中最佳。


    什麽古士人之風,那時候的沈遇之所以醉心於擺弄這些物件,不過是因為他覺得做人沒什麽意思,好在一生也不會太長,他想總能打發過去的。


    然後在那個遇到顧茴的午後,他開始覺得一生太短。


    就是那一眼,他看到那個嬌嬌俏俏的姑娘伸出漂亮的食指,指著那柄桃花扇,“我要它!”清淩淩的聲音好像不屬於這世俗人間,帶著一種篤定和執拗,她要那柄桃花扇。


    掌櫃要價五百兩。


    五百兩一柄桃花扇,任誰都能看出來店家的意思:這扇子,是不賣的。京城不少鋪子裏都有這樣的物件,鎮店不賣,被人問到會給一個高得過分的價錢,來人也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樓下這個小姑娘卻好像一點都不明白這些,她聽了價錢隻是點點頭,就開始往外掏錢,掏了半天掏出一個精致的荷包,從裏麵倒出好些碎銀子,看起來大約五兩的樣子.....


    掌櫃的嘴角都抽抽了,他看來人架勢還以為這是直接要甩出五百兩的銀票子.....


    小姑娘顯然也沒想到自己荷包裏居然隻有些碎銀子,顯得比掌櫃還驚訝,然後沈遇和程三公子就聽到樓下姑娘問掌櫃的:“這些錢,不夠吧。”


    這次掌櫃的連眼角都抽抽了,倒是還鎮定回答:“不夠。”


    程三公子當即沒忍住撲哧就笑了,還笑得聲音不小。


    於是沈遇終於等到樓下姑娘轉了頭,沈遇條件反射往窗後一躲,然後就感覺自己一顆心都在撲通撲通跳,跳得好像再也停不下來。


    他看到了她,同他想象中的一樣。


    他覺得自己見過她....反應過來,沈遇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對著一個從未見過的姑娘找個見過的借口可笑,這一躲可笑.....從見到她的第一眼,沈遇平順枯燥的人生就改變了。


    不同於沈遇的冷清,程三公子長著一張討人喜歡的臉,嘴甜話多,跟誰都能說上話,喜歡他的小姑娘數不勝數。這會兒他就扒著窗子跟下麵女孩道歉,說他不是笑她。


    第一次,沈遇幾乎有些不喜程三這見人自來熟的脾氣,他發現自己甚至已經開始擔心下麵那個女孩會喜歡上對麵的程三。


    他聽到女孩的聲音:


    “你笑我也沒關係。”


    程三顯然對下麵的人很有興趣,繼續搭訕道:“是在下魯莽了,姑娘有什麽用得上在下的,盡管說。”這樣的話,是明顯的客套話,京中人都熟悉的很,或者說這世上的人都熟悉的很。


    但就像女孩聽不出要價五百兩的扇子多不合理一樣,她好像也聽不說這樣的客套,店裏所有人都聽到女孩對著程三公子驚喜的聲音:


    “太好了,我正需要五百兩呢。”


    然後沈遇就看到程三僵在臉上的笑容,女人中從來大方從容的程三,大概永遠想不到會遇到一個第一次見麵就跟他要五百兩的人.....


    一時間店裏靜得嚇人。


    但顯然這樣明顯的古怪安靜都沒有讓樓下小姑娘覺得有什麽不對,窗欞後的沈遇聽到這女孩頓了頓問:“你是也沒有五百兩嗎?”


    還安慰程三:“沒關係的,我也沒有。”


    這次沈遇抬手握拳掩唇,沒忍住,笑了。


    程三這下子覺得這小姑娘有哪裏不對了,他笑著道:“你家大人沒教過你?一把扇子五百兩,你連價都不知道還?別說你沒有,就是你有五百兩買了回去也會被家裏大人罵死的。”


    顯然程三這串話,女孩捕捉到了她認為的重點:還價。


    然後程三和沈遇就聽到女孩問掌櫃的:“五兩,賣不賣?”掌櫃的沒說話,不光是這價還得離譜,是連掌櫃的都發現這個女孩隻怕來頭不小,一身衣服低調得很,但仔細看卻是西邊來的天水綢,最是柔軟舒服,是拿著銀子都沒處買的好東西。尤其是,她似乎對銀子價錢俱都陌生得很。


    什麽人長到這樣年紀還不曾接觸過這些,不管是五百兩還是五兩,好像對她都沒有任何分別。


    沈遇和程三也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


    就在這時店外響起急促的馬蹄聲,樓下沈遇和程三看著下麵女孩,臉色都嚴肅了起來。尤其是沈遇,他一顆心都開始往下沉。


    樓下的女孩一聽外麵動靜一直自在的臉色整個變了,直接就往櫃台上爬,幾人還沒反應過來,女孩就已經從外麵爬上櫃台,跳進了櫃台裏,往掌櫃前麵那個櫃台空間裏一蹲,整個過程利索得很,不管是樓下的掌櫃,一邊的小二,還是樓上的沈遇和程三都看愣了。


    這樣氣度的姑娘,還不知到底是來自皇宮還是——陸家,掌櫃怎麽敢讓她這麽蹲在自己一屆商賈下人之流的腳邊,掌櫃慌得汗都出來了,不停作揖退讓嘴裏叫道:“姑娘,姑娘快出來.....”


    隻能著急,卻碰都不敢碰這樣一個人。皇宮還好說,這要是跟陸家那位有關係,那他就是一百個腦袋都不夠掉的。


    那姑娘不僅沒出來,還把自己拚命往裏擠,使勁對掌櫃噓,讓掌櫃別說話,眼看外麵人已經下馬要進來了,那姑娘直接凶狠地“噓——”了一聲,然後快速小聲道:“你別說話,也別怕,出了事本公——保你全家平安!”說著聲音一軟,“大伯伯,你現在先保我一程,別說話好不好?”


    變臉速度之快,讓見多識廣的掌櫃直接目瞪口呆。


    沈遇仿佛還需要驗證一樣,從窗口看下去:果然是黑衣衛,是攝政王的人。其實看不看,他都知道是攝政王的人,能在京城裏縱馬的除了先前的陸相如今的攝政王,還能有誰。


    一向輕鬆隨意的程三此時也噤聲了,看了沈遇一眼,發現自己朋友臉色白得嚇人,納悶極了,京城裏誰都可能畏懼陸相,唯獨沈遇不會。畢竟即使是陸相,對沈家,也是要拉攏的,更不要說陸相跟沈家的淵源可多著呢。


    他卻沒想到沈遇下了樓,然後他就看著沈遇把黑衣衛打發了。


    沈遇果然怕陸相,可程三怎麽都沒想到從不管閑事的沈遇出手管了這麽一樁閑事。直到那個姑娘從櫃台底下鑽出來,發髻都被壓歪了,正要笑的臉看到沈遇卻是愣了愣,篤定道:


    “我見過你。”


    篤定地就好像她進來的第一句話:“我要它。”


    後來的故事大楚人都知道了,那把桃花扇是公主的,京城公子沈遇,也是公主的。


    風過竹林,響起海浪一樣的聲音,連綿不絕。


    真好聽啊。


    四百多年前的人,沈遇早忘了。可四百多年前的故事,隻要跟公主有關,沈遇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看著前方顧茴,輕聲道:“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那柄桃花扇,是我畫的。”他曾有很多機會告訴她,那柄扇子是他畫了放在程三店裏的,沒有用印,也改了習慣的筆觸。可每次看到她那樣歡喜那把桃花扇的樣子,他都忍住沒說,想當一個驚喜。尤其後來顧茴說那天她根本沒準備進這家店,經過門口時一偏頭看到這柄桃花扇才進來的。


    那時沈遇每每想到這裏簡直害怕,如果不是這柄扇子帶來的緣分,他恐怕自己根本沒機會見到這位始終藏於深宮的大楚公主。每次公主出行,都是被人團團圍住,她的麵前永遠放著屏風,所有人都知這位大楚的祥瑞公主,但宮外卻很少有人真正見過她的樣子。


    不僅是因為她是公主,更是因為陸家子陸相後來的攝政王始終緊緊藏住這位公主。


    那時沈遇甚至不止一次想,再晚一年公主十六歲就該出嫁了,即使以後再有機會見到公主也早已嫁作他人婦。隻是想到這種可能,都讓沈遇後怕。


    可偏偏那日他就興致來畫了這麽柄團扇,偏偏巧得很被程三先看到,討到了他的店裏,偏偏後來公主經過這裏,偏偏轉頭看了那麽一眼。又恰好他那日沒去跟朋友喝酒,來到了這個偏僻的店裏。


    一切都是剛剛好,差一點,他也許就會錯過公主一生。可偏偏,好像他們之間牽著一根線,陰差陽錯,就有了那一眼。


    他想等到成親那天,他再告訴她,那時候她一定會瞪大眼睛,一定跟他想得一樣:他們兩人之間從開始就注定有緣。後來他們出逃,失了桃花扇,沈遇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可那時他想,他要親自再為她畫一柄桃花扇,給她講一講那柄桃花扇背後的緣分。


    沈遇沒想到的是,他與顧茴之間的緣分好像從入修真界的那日開始就用盡了。兩百年,明明有那麽多時間,他居然始終沒有機會為她畫一柄桃花扇,始終沒有合適的機會跟她提起那柄桃花扇的故事。他們都在朝著長生努力,時間被無休止的修煉填滿了,不管是下山曆練還是山上練習,他們都再沒抽到過一組,即使設法分在一起,也總會因為各種事很快分開.....


    曾經大楚的兩年,好像長到一生,充滿了遇見和故事。但之後的兩百年,卻好像隻有一瞬,他能想起的同顧茴的回憶,是那樣少,好像隻有寥寥幾句,就說完了兩百年.....


    沈遇看著她背影的眼睛覺得酸澀,他總覺得哪裏錯了,是他錯了嗎.....顧茴墜落魔窟後,他就後悔了,什麽長生,什麽修行,明明都是為了跟她在一起,到最後反而誤了同她在一起。他甚至驚恐得發現,他記住的她的所有樣子,都還是大楚歲月裏的公主,他記不清後來的顧茴。


    沈遇有一腔痛悔,他伸出手,想對她說:這次,咱們慢慢往前走,一起往前走,再也不要分開。


    可轉身的顧茴卻無視他伸出的手,也好像並沒有聽見他說的桃花扇,她第一句話就是:


    “道君,怎麽你一人賞竹?你的小徒弟呢?”這兩人,隻看到一個,卻看不到另一個,怪讓人不適應的。


    顧茴笑盈盈問,還往周圍打量了一圈,好像真的很納悶怎麽青雲道君在這裏,那個與他形影不離的小徒弟怎麽不在呢。


    顧茴寒暄過,見過自己的命珠就著急走了,她答應了陸湛的,要是晚了.....想到陸湛陰陽怪氣的嘲諷,顧茴更著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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