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安慰並無聲音。


    可仿佛心有靈犀。


    巨大的狼爪落在身上的瞬間, 狸貓莫名感覺到格外親切,哪怕不必聽到什麽就已經感到很安全。


    它知道那是誰。


    應該就是狼崽兒的爹, 曾經在夢中見過的大狼妖。


    其實它跟大妖狼不熟。


    那這一刻, 卻覺得那恐怖兒龐大的狼爪奇怪地熟悉又可靠。


    那種熟悉,就像是曾經被這樣維護,下意識地覺得馬上就要給自己順毛的習慣。


    還有, 躲在狼爪之下, 狸貓竟然覺得自己又行了!


    一點都不瑟瑟發抖,一點都感覺不到害怕。


    甚至覺得可以狸假狼威了一樣。


    這真是奇怪的熟悉感和安全感, 讓狸貓下意識地拱起毛茸茸的小身體,蹭了蹭虛虛護著它的大大的狼爪, 順便,很理直氣壯地一爪搭在狼爪之上。


    當小小的毛爪搭在大大的狼爪上的瞬間,那星河之上也已經緩緩凝聚出巨大的妖狼的身影。


    它雙目正看向剛剛那隻手的方向在微微皺眉,感受到毛茸茸的觸感,它垂頭看去,對上狸貓一雙圓滾滾充滿信任的眼睛。


    妖狼下意識握了握這小小的毛爪。


    瞬間,妖狼一雙眼中雷霆滾滾, 仿佛無盡流光聚攏散去,狼臉閃過驚訝的表情。


    它錯愕後不再看在自己麵前小得仿佛芝麻粒的狸貓,而是再次猛地順著那隻手的方向看過去, 另一隻狼爪伸出,探向虛空之中。


    仿佛於虛空之中抓碎了什麽, 就聽得那虛空之中一聲低低惱火的悶哼。


    一顆靈丹的虛影自星河與虛空的交界之處被抓出, 落入滾滾的星河之中, 散開了奇妙的, 讓人心曠神怡的輕香。


    那不過是天機曆史之中的一點虛影凝結。


    卻代表著某種與那剛剛的人密切相關的關聯。


    妖狼眸光沉沉, 細細地嗅了嗅那靈丹的氣息,又看向握著自己的毛爪揮著毛爪哼哼唧唧的狸貓,目光意味難命。


    長澤仙君的確擅長演算天機,可卻從沒有能夠這樣輕而易舉,甚至清晰地演算出被其他強者層層遮掩過的天機,令天機浮現。


    這樣輕易,甚至清晰地被它抓出了一些樊卿卿背後之人的來曆,而且,輕而易舉,就仿佛飲水一般容易。


    仿佛是在狸貓的小毛爪搭上自己之後,就仿佛……如有神助。


    就像是被輔助,讓長澤仙君同樣可以輕易地窺視到更多不為人知的天機。


    輕而易舉。


    它靜靜地垂頭看著一無所知的狸貓,卻隻垂頭,用巨大的狼頭拱了拱這受到驚嚇的小家夥兒。


    狸貓被一頭拱翻,圓滾滾的肚皮朝天,翻不過來。


    可它也嗅到了剛剛那天機之中顯化出的那靈丹的虛幻丹香。


    很熟悉的氣息。


    似乎是它曾經嗅到過的,千裏迢迢送到長洲海氏家中的長孚丹。


    不過它對靈丹沒那麽了解,不能完全肯定,也實在想不出這長孚丹與樊卿卿背後的人有什麽關係。


    可它最重視的卻是畫麵中樊卿卿看向淩素那又貪婪又嫉恨的眼神。


    那必然是會在未來發生的事,而且,如今淩素與常娥都已經離開宗門,恐怕這些事很快就要發生。


    無論是為了與自己親近的師姐們,還是為了其他同門的安危,事不宜遲,狸貓掙紮著翻過身忙著要去報信。


    它對頭頂上依舊靜靜看著自己的巨大的妖狼拱了拱爪,轉眼就清醒過來。


    她醒過來就連滾帶爬去找自家師尊,好在嶽山道君如今在外門也有道場,小姑娘匆匆忙忙去找他,嶽山道君還在翻明天給愛徒做的食譜。


    如今有長澤仙君給飼養費,嶽山道君給自家愛徒做飯更來勁了。


    見金雙雙闖進來,竟然做了人,嶽山道君愣了一下,又急忙問道,“餓了?吃宵夜不?”


    這淳樸的問題。


    做師尊的,永遠覺得自家弟子吃不飽。


    可金雙雙一邊感動,一邊急忙說道,“師尊,我,我做了個夢。”事關重大,小姑娘顧不上暴露什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發現就說道,“我夢見大師姐和常師姐是與一位龐長老下了山,對不對?”


    嶽山道君見她慌張,也不玩笑,點頭說道,“的確是龐師弟。”


    見的確是龐長老,那自己夢的應該就是這次事故,金雙雙就飛快地說道,“我夢見望離仙君襲擊了龐長老他們。龐長老也不是他的對手,卻不肯退讓。”


    怎麽退讓?


    如望離仙君口中那般,犧牲淩素,換取自己平安無恙麽?


    畫麵之中龐長老自然是不肯答應的,甚至其他的同門也沒有答應推淩素一人出來保全旁人。


    他們都站在一起,哪怕麵對的是他們合起來都無力抗衡的仙階強者,寧願拚死一戰也不放棄同門。


    想到這裏,金雙雙覺得眼眶酸酸的,又心疼又驕傲,跟嶽山道君就說道,“望離仙君是衝著我大師姐來的。大家都不答應他搶走大師姐。師尊,你幫我稟告宗門,盡快去救他們行不行?”


    樊卿卿背後有人,而且那人肯定不是善類,她不可能讓嶽山道君一個人去救人以免落入危險。


    不過仙宮強者這麽多,圍毆啊!


    她又說道,“我還夢見了樊卿卿背後的人一點。”她的話頓時讓嶽山道君凜然,嶽山道君不由說道,“不是讓你不要追究她的事?”


    樊卿卿背後藏著能遮掩天機的強者,他家胖弟子啥修為啊,敢去窺視那強者的天機?


    沒在天機中被反噬隕落都是幸運的事。


    嶽山道君又心疼又後怕,難得想罵弟子。


    可看著小姑娘一心擔心同門的樣子,嶽山道君又舍不得。


    這可是他親徒弟。


    算了,回頭罵別人家的弟子消消氣吧。


    “反正,反正我都夢見了。不過沒夢見人的樣子,聽到了聲音。”那所謂的“竟然還在此界”是什麽意思,她不太懂得。


    不過卻聽到那聲音中似乎很是滿意的樣子。


    而且,那聲音清淺有些耳熟,金雙雙努力思索,覺得還是把線索都留給聰明人,一邊說道,“很年輕,少年人的聲音,連皮膚也很青澀,還有還與長孚丹有些關聯。”


    若說冥思苦想想不到什麽,可當這些慢慢都合為一體,突然有一個人的臉呼之欲出。


    金雙雙都呆了呆,又覺得自己似乎不好說這樣的決斷,免得讓無辜的人受到連累。


    因為她怎麽覺得這形象很像是海氏的少年海湘。


    她決定還是把這些都留給仙宮宮主去思考探查,見嶽山道君飛快記下,就咳嗽了兩聲說道,“師尊,弟子平平無奇,你,你懂得吧?”


    她對嶽山道君眨了眨眼睛,嶽山道君懂了,點頭說道,“我今日心虛氣浮演算天機,難得算出一些,走吧。與我去見宮主。”


    見金雙雙緊張得要炸毛,他安慰說道,“是我擔心有遺漏,你在我身邊提醒我就是。宮主不會知道。”


    他這安慰頓時讓金雙雙放心了。


    也對。


    仙宮宮主這麽可能知道平平無奇小弟子竟然會窺視天機呢?


    那不應當。


    她滿意地點了點頭,正跳上嶽山道君丟出來的法器一同往內門去,卻見得內門之中一道流光破空而來,落入嶽山道君的手中。


    他接過看了兩眼,臉色有些異樣,轉頭欲言又止地看了弟子兩眼這才說道,“雙啊,你做夢的時候?還夢見什麽了?比如什麽狼啊啥的?”


    “是被一位前輩所救。”金雙雙老實地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那狼說他今日心虛氣浮演算天機,算出了一些危機,召喚我們前去商議。”


    不過長澤仙君難得傳音,讓他不必多提金雙雙的窺視天機的事,嶽山道君倒是覺得正中下懷。


    他家弟子平平無奇地混吃混喝挖仙宮牆角就挺好的,前麵有大狼主動遮風擋雨也好。


    至於擅長窺視天機這種強悍的能力,等自家弟子起碼進階到大乘,有了自保之力,他一定第一個幫他家雙吹上天。


    如今才是築基,還是苟著更好。


    ……特別是頭上還頂著死劫。


    “那我還去麽?”


    “無妨。你跟著我。”嶽山道君隱約覺得,那所謂“你竟然還在此界”總像是弟子被發現了蹤跡。


    他不太放心讓弟子一人,哪怕這是在安全無比的仙宮中。


    帶著愛徒一同到了仙宮宮主的麵前,卻見此刻眾人皆在,麵容都很嚴肅。


    仙宮宮主麵容難得沒有笑意,而是一片肅殺,看著端坐在身側的長澤仙君問道,“這麽說,望離對我們自家人動手了?”


    他失望又忍耐著殺意。


    望離仙君無論怎樣與他們爭執,他都還記得他們之間的情分。


    可若望離仙君為了一己之私對同門出手,那就是仙宮之敵,他容不得他。


    “他截殺龐師弟。”


    “龐師弟……”仙宮宮主聲音艱難晦澀。


    “自爆元嬰,要與他同歸於盡,隕落了。”長澤仙君想到狸貓抓取的畫麵中的那些事,慢慢地說道。


    下方,天鶴仙子靜靜地捂住眼睛半晌,抬頭對仙宮宮主冷冷說道,“未雨綢繆,當先斬了望離。”


    天鶴仙子最重宗門,說出要搶先一步把望離仙君給斬了眾人一點都不意外。


    眾人一時安靜,仙宮宮主沉默片刻,就在這時候嶽山道君帶著金雙雙走進來。


    金雙雙沒想到今日長澤仙君竟然演算到與自己看到的一樣的天機,就聽見長澤仙君繼續緩緩說道,“樊卿卿背後那人與長孚丹有關,我有熟悉感,可以去查查金玉閣的海湘。”


    他對上一臉驚訝的金雙雙,繼續緩緩說道,“……狼說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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