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如果說剛才陸夫人還有裝腔作勢的可能,現在可是真的被雲歲晚氣到了,一個站立不穩,直接暈了過去。


    “王妃娘娘,就算你曾經與我有舊日恩怨,也不至於如此惡毒,竟然這樣咒罵家母吧。”


    陸祈臣終於找到了機會扳回一局,沒想到雲歲晚壓根不搭理。


    “陸侯爺,我也隻是就事論事而已,既然你不怕,那就搜府吧,既然和亂臣賊子來往過甚,就該對這一遭早有準備了吧。”


    她發上螺紋嵌金青玉矜貴非常,在一片混亂的承化侯府中更顯高貴。


    他一時梗在了喉中,索性直接向楚修遠行禮,“王爺,王妃說話太過,若是搜府之後正了我清名,求皇叔讓王妃向我母親道歉。”


    在陸祈臣的邏輯裏,既然雲歲晚是覺得自己拿捏住了陸侯府的謀逆把柄才敢對陸夫人出言不遜的,那隻要證明了陸家的清白,雲歲晚就該道歉。


    她隻是嫁入王府而已,又不是真正的皇室,憑什麽淩駕在自己這個天生的勳貴之上。


    楚修遠隻喝了一口承化侯府的茶,就嫌棄地放在了手邊。


    “你說叫王妃向你母親道歉?”


    “是!”


    陸祈臣大義淩然,杏仁色發帶在肩頭隨風飄蕩,眼中的倔強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可能就當真覺得他是個孝順的好少年了。


    “王妃以汙名氣壞了我母親,自然就該向她道歉。”


    楚修遠唇角一點點揚起,眼中冰霜似是化開幾分。


    陸祈臣覺得自己有理有據,楚修遠就算再霸道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沒想到就聽他說。


    “本王不應。”


    他說得輕快,半分也沒有將承化侯府的局促收入眼中。


    “搜府隻是理性公辦,陸夫人不明緣由,耽誤公事,本王還沒有追究,若是搜不出什麽就罷了,若是搜得出,陸夫人這就是罪加一等的包庇。”


    雲歲晚差點沒笑出聲。


    陸祈臣自以為有禮,想要下自己的麵子,沒想到楚修遠向來是個幫親不幫理的。


    看著陸祈臣那張青不青、白不白的臉,雲歲晚隻覺得心情愈發暢快。


    不再廢話,楚修遠一揮手,京稽營的人就行動了起來。


    嘩啦——


    啪——


    咣當——


    啊——


    打砸聲,翻找聲,侍女的驚叫聲和小廝的吵嚷聲此起彼伏,不像是搜查,更像是抄家。


    “誒誒誒,那個可是陸家祖傳的不要亂動。”


    “那個是徽墨。”


    “那可是官窯白釉瓷瓶。”


    陸祈臣起初還能站得住,聽見身後管家的聲音,終究攥了攥手回身去攔那些手腳不知輕重的兵士。


    雲歲晚倒是沒想到,陸家都到這步田地了,居然還有這麽多好東西。


    其中不少,還都是她以前眼瞎的時候送的。


    好在她提前列明了清單,那些東西對她來說不算什麽,但也不能留給陸祈臣,這次京稽營搜查,定要統統或砸掉,或損毀,一樣不留。


    陸祈臣漸漸也發覺了這些人的意圖,惡狠狠地看了雲歲晚一眼,終究再也無力阻止。


    雲歲晚看著眼前的鬧劇,不知怎麽的,竟然和前世的記憶重合。


    那時候,她哭求著陸祈臣救救雲府,卻反被他算計致死,這一次,的確該倒過來了。


    兵士胡亂搜了一通,除了銅盆中滿盆的灰燼,一無所有。


    陸祈臣看著滿地狼藉,僵硬地扯了扯唇角,解下了自己腰上的塤,交給了信任的小廝,邁步進了正堂。


    “王爺王妃搜過了,可放心了?”


    雲歲晚瞥了一眼那裝了滿盆的灰燼,“陸侯爺,家中可是剛死過人?”


    陸祈臣不明所以,“亡妻與月餘前出殯。”


    雲歲晚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那就是即將要死了人?這麽早就開始燒紙,不知道陸侯爺是要祭奠自己,還是陸府滿府。”


    她說話絲毫不客氣,就是要逼得陸祈臣口不擇言。


    但這一次陸祈臣卻比從前從容了許多,咬緊了牙關,沒有透露出半分不該說的話。


    幾人唇槍舌劍,陸祈臣始終負手而立,一副正義淩然的模樣。


    雲歲晚說夠了,終於舍得喝上一口水。


    楚修遠見她似是累了,才開口,“陸侯府上的確沒有搜出不該有的東西,但詔獄還是要請侯爺去一趟。”


    他話音剛落,就有幾個兵士上前,作勢要拉走陸祈臣。


    陸祈臣瞪大了眼睛,“你們沒有證據,憑什麽抓我?”


    詔獄是什麽地方,就算是死人進去也要扒一層皮。


    那是賤民去的地方,他這個天生的貴胄怎麽能去。


    雲歲晚用茶蓋撥弄著飄浮的茶葉,“侯爺,若是我沒有記錯,是侯爺邀請我們前來,看你和雲老將軍對峙的吧。”


    陸祈臣被兵士架起來,有些狼狽,但還是嘴硬,“確是!”


    雲歲晚挑眉,“那就對了,雲老將軍沒有出麵為你證明,那侯爺就不得不去詔獄,將出入三皇子府上所為何事說個清楚了。”


    花影已經梳妝齊整,走到了門外,還不曾走近,就聽見了這句話。


    丫鬟見她停步,眼露疑惑。


    花影擺擺手,示意丫鬟噤聲。


    她這時候不能進去,若是陸祈臣能順利被帶走,她就能順勢跟著雲老將軍回將軍府。


    若是陸祈臣不肯就範,她也好進去填一把柴火,至於要如何做,端看得陸祈臣要如何回應。


    眼看著兵士就要不顧陸祈臣的掙紮,將人拖走,陸祈臣突然大喝。


    “嶽丈大人,你當真不願意為我作證嗎?”


    隨著他話音一同響起的,還有一陣詭異的塤聲。


    花影暗叫不好,轉身要走,卻被陸侯府的管家攔住了去路,“影姨娘,侯爺在裏麵受苦,你不該去護佑一二嗎?”


    那管家腰間也帶了一隻塤。


    花影本以為隻要陸祈臣被製住,侯府就不再有能控製自己的人。


    卻沒想到還是有塤聲響起。


    這管家顯然是在威脅她,她想要找借口脫身,就算不能把陸祈臣抓起來,也絕不想幫他。


    但管家怎麽會給她這個機會。


    她眼珠剛一轉,就聽管家高聲說,“影姨娘來了?雲老將軍在正堂裏坐著等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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