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吞咽口唾沫,著手開始為雲晚塗藥。


    她身體的自愈功能強,不過一日,傷口已經愈合大半。可是她生得白皙滑嫩,肌膚上稍有個口子都分外明顯,更別提這麽大一道劍傷,青紫綻裂地布在無暇的皮膚上,別提多麽的觸目驚心。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女子也不例外。


    女修偷偷瞟了眼雲晚,她的側臉隱秘在光影中,如夢如幻,竟美得不太真實。


    怕弄疼雲晚,女修上藥的動作放得格外輕柔。


    “你叫什麽。”


    雲晚開始和女修搭話。


    “萍兒。”


    雲晚沉吟片刻,自然地打探起消息:“外麵可有歲淵君的消息?”


    女修搖搖頭:“我已許久沒有出宗門,所以……”


    雲晚沒有繼續逼問。


    她正想找個辦法把琉璃鏡從她身上騙過來時,門外傳來催促聲。


    “時辰過了,快出來。”


    萍兒歉意地看了雲晚一眼,收拾起東西起身:“我明日再來看仙子,仙子要好生養著,不可再大動幹戈了。”


    雲晚和雲夫人的衝突已傳遍宗門。


    她未來前還有些忐忑,害怕雲晚遷怒他人,所見之後才發覺她溫和親近,不似相傳的那般恐怖。


    想到雲晚即將麵臨的結局,女修不禁在心底歎氣,看向她的眼神也帶了幾分憐憫。


    **


    夜色很快來臨。


    雲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謝聽雲至今沒有消息,那麽說明他是遭遇意外,或者還沒有從結界裏出來。但是不可能啊,以謝聽雲的修為,怎麽想也不應該打不過兩隻區區看守神獸吧?


    雲晚咬了咬唇,焦灼難安,指腹輕輕點了點玄靈。


    “玄靈。”


    玄靈:[我在。]


    雲晚問:“你能感受到絕世劍的氣息嗎?”


    找對象靠劍氣,也是沒誰了。


    玄靈嚐試著放出氣息,半晌無果,略顯失落地回應道:“無極宗裏裏外外均設有結陣,加上其他劍息幹擾,暫時找不到。”


    雲晚無奈地歎了口氣,開口安撫道:“沒事,我們再想辦法。”


    玄靈道:[主人你放心,等離開無極宗後,我立馬帶你逃出去。]


    無極宗結陣重重,雲晚又有傷在身,哪怕可以嚐試逃脫,玄靈也不想涉險。


    雲晚點點頭。


    有墨華這個“靠山”在,無極尊者暫時不敢對她做什麽,既然逃不出去也沒有其他辦法,不如先安心養傷。


    她打了個哈欠,蓋上被子合上雙眸。


    也許是塗抹在肩膀上的藥物奏效,雲晚很快深陷夢境。


    玄月高掛,冷夜俱寂。


    整個無極宗都被籠罩在這淒白月色之中。


    雲晚睡過去沒多久,幾縷香霧便順著窗欞飄入屋中,搖曳滌蕩在房內裏的每一寸。


    第126章 “倘若我要了你,你說他會不會……


    [主人,你快醒醒。]


    [主人……]


    急促的聲音不住在腦海深處盤旋不下,擾得雲晚心煩,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主人,醒過來呀!]


    “別吵,我睡會兒……”


    她擺擺手嘟囔一句,順勢翻了個身。


    [再睡就大事不好了!!]


    玄靈的語氣比先前還要著急,雲晚迷蒙中想起來自己身處無極宗,此念一出,睡意頓時消退,她雙睫輕顫,徐徐睜開了眼眸。


    四下靜謐,床柱前的燈架上燃著青燭,具體也不知道是什麽時辰。


    雲晚緩緩撐起身子。


    殿內流轉著陰沉暗悶之氣,氣息與體質相衝,讓她生出些許的不適之感。雲晚調整脈息令自身適應,赤腳下塌,撩開玉珠串連而成的連珠帳,一腳一腳順著台階往下。


    入眼所及皆是壓抑的暗色。


    烏頂石壁,殘燭霧影,柱梁由獸骨所鑄,鎖著魔魂,傾瀉在外的怨氣形成縷縷薄煙。


    不必想,這裏定是魔界幽殿。


    無極尊者竟然真的偷偷把她送了過來。


    雲晚收緊雙拳,對雲萬山的恨意再次加重。


    “醒了?”


    頸後猛然生起聲音。


    男子嗓音低冷,隱約透出幾分熟悉感。


    雲晚回眸,那人身姿慵懶地依在榻上,墨發黑袍,眉眼冷雋,額心綴著烈火浮雲紋,襯著氣質越發的勾魂冷峻,他的雙眸穿過嫋嫋煙紗,直勾勾望了過來。


    申屠危?


    不對,是墨華。


    她的心神搖晃一瞬,眨眼之間,墨華便閃身來到眼前。


    他奪了申屠危的肉軀,用與謝聽雲同出一轍的容貌麵對著她。


    墨華打量她,就像打量到手的獵物。


    從她的每根頭發絲到腳底,細致入微,最後就連衣衫上的雲紋都沒有放過。視線就像長久蟄伏在暗處的狼一般,陰鷙含笑,令雲晚的後背陡然生起一股寒氣。


    雲晚頭皮發緊,不祥的感覺油然而生。


    果真下一瞬,手腕就落在男人粗糲寬厚的掌間,腰身一緊,她如同一個布包被他扛在了肩頭。


    雲晚:“……”


    雲晚:“???”


    墨華三步並兩步走入內殿,粗暴地扯去裝飾在睡榻前的連珠帳,重重把她丟了上去。


    淦!


    大事不妙!!


    雲晚頭腦一片空白,條件反射朝墨華踹出一腳。


    看出意圖,他抬指一勾,雲晚伸過去的腳不受控製地彎曲回去,四肢如同被釘在床板上,任憑她怎麽動都移動不了分毫。


    墨華耷拉著眼梢,似笑非笑。


    他的指尖攥著一條極其細淺的銀絲,以常人肉眼根本看不見,那條銀絲蜿蜿蜒蜒,勾連在雲晚胸口處,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聽聞我那師弟甚是喜愛你。”


    墨華施著控傀術,術法操控中,雲晚宛如提線木偶般不能自主行動。


    她不動聲色地與那根線抵抗著,惡狠狠地嗆聲回去:“管好你自己。”


    墨華並不惱,反而笑了出來,逐漸逼近,最後竟將整個身子都抵到了麵前。


    雲晚心弦緊繃,偏又退無可退,躲無可躲。明明是和謝聽雲一樣的臉,卻讓她無端生出厭惡。


    她怕,但不露怯,緊緊咬著唇,不讓看他看出絲毫情緒。


    墨華嗓音淡淡地:“我就喜歡搶他所喜的;殺他所愛的。”說罷垂眸,在她發間嗅了一嗅。


    雲晚表情扭曲,雞皮疙瘩瞬間起了滿身。


    她此刻才意識到琉塵先前送給她的靈印已經被取走,沒了靈印加身,靈力傾瀉外露,潺潺細密如溪水,清澈充盈在周身每一寸。


    完了。


    雲晚吞咽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墨華的神情,就連每一個細微的眨眼都不敢錯過。


    思考半晌,她決定使用迂回戰術。


    雲晚放慢呼吸:“你……很討厭謝聽雲?”


    謝聽雲三字一出,墨華表情驟變,就像聽到世間最汙濁之物一樣,臉上寫滿憎惡。


    此計可行。


    雲晚順勢問下去:“你們不是師兄弟嗎?你為什麽討厭他。”


    “師兄弟?”墨華坐直身體,後背依著床柱,想到昔日種種,不禁冷淡而嘲諷地嗬了一聲,“是啊,師兄弟。所以我活該替他們承受苛責;活該替他們一次一次地朝人賠禮道歉。無論他們所犯何錯,最後被師父訓斥的永遠是我這個大師兄。”


    提及往日,墨華字字冰冷,“誰讓他們是師門榮光,而我隻是個百年都難破金丹的廢材呢。”


    雲晚啞口無言,好半晌都不知如何吱聲。


    “還有。”墨華向她勾唇,眼底寒芒更甚,“他們就連補劍的錢都要從我這裏搶,同門百年,我替他們負債無數,最後連個茶錢都難以掏出。”


    哪怕過了這麽久,想到這裏他仍是感到委屈。


    謝聽雲未入門前,墨華僅有琉塵一名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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