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晚收聲,掐咒把浸濕的衣服烘幹,慢吞吞地走在前頭。


    謝聽雲眉心夾緊,快步跟上:“你沒什麽想問的?”


    “比如?”


    “我的身份。”謝聽雲從未把雲晚當過傻子,今天薄昭和弟子們的表現已經很清楚了,他不相信以雲晚的聰明勁兒會不知道。


    雲晚輕飄飄地掃向他的側顏:“哦,我早就知道了。”


    謝聽雲一凜。


    未等緊張,就聽雲晚滿不在乎地說:“長老嘛。”好久前她就猜測出來了。


    “?”


    “???”


    謝聽雲木訥地張了張嘴:“你可以再往上麵猜一下。”頓了頓,“大膽一點。”


    上麵?還大膽一點?


    雲晚撓撓頭,難道長老上麵還有職位?


    謝聽雲緊張而忐忑地等待著她開口,結果雲晚遲遲沒有動靜。


    他那雙期待的眸子讓雲晚恍然大悟,試探性地說出一個名號:“歲淵?”


    謝聽雲的表情驟然涼了。


    雲晚無奈搖頭,低低喟歎,點著他胸脯說:“你什麽修為?”


    謝聽雲:“……金丹。”努力努力,馬上就要到元嬰了。


    雲晚又問:“歲淵什麽修為?”


    謝聽雲:“……”當時努力努力,差點就飛升了。


    雲晚整理好他胸前衣襟:“所以說嘛,你起碼等修為上去再吹這個牛逼。”像他這樣三天一暈,五天一躺,隔段時間還要跑滴滴賺點外快,讓她怎麽相信?他能當上長老就夠讓人詫異的了。


    雲晚也不清楚謝聽雲怎會如此熱衷於冒充歲淵,比起這個,她更想要知道誰在背地裏利用驚羽門的頭銜做壞事。


    ——非得把那狗賊揪住不可!!


    雲晚咬牙切齒,暗地裏較真。


    謝聽雲徹底麻木,以後再也不用擔心雲晚知道真相後會不會生氣,因為——


    她根本不會相信他。


    第71章 “你的體內有千絲媚。”


    雲晚先回了一趟宿問宗。


    重新整修過的小宗門依舊比不上昆侖宗氣派,卻也不像以前那樣破爛,一眼看去有點劍宗的樣子。柴爺還在掃地,見雲晚回門,看了一眼,接著繼續低頭掃地。


    一路行至內殿,正在記賬的李玄明對著出現在門前的雲晚和謝聽雲一愣:“晚晚?阿雲?”


    阿雲這個稱呼讓謝聽雲不滿,“我們不熟。”


    李玄遊毫不在乎他的冷漠,把桌上的一袋靈石丟過來,“這是這月的月錢,好幾萬呢,我們這裏麵就你最多。”


    謝聽雲眸光閃了閃,有些心動,但是未接,“不用,留給晚晚。”


    雲晚頗為意外,歪了下頭:“你不要?”


    謝聽雲道:“還你的。”


    雲晚噗嗤一下子笑了。


    本來以為謝聽雲那句還錢隻是說笑,她也壓根沒指望能從窮苦劍修的口袋裏撈錢,好家夥,竟然說到做到,真要還錢。


    她拿起袋子掂了掂,很沉,還都是上品。


    雲晚故意在謝聽雲麵前晃了晃,動作充滿誘惑:“確定不要?”


    他偏開頭:“我出去走走。”說罷雙手背後,高挺修長的身影很快融入在夜色裏。


    雲晚也沒有強求,收好靈石入座:“門內近來可好?”


    李玄明把厚重的本子推到她麵前:“和以前一樣,不過秦姑娘前兩天又給我們投了一筆,這是近來的賬,你看一下。”


    雲晚大體翻了幾頁。


    上麵每一筆進出清晰,不過雲晚今天回來並不是看賬的,雙手合上賬本:“我今天去了一趟湘水淵,看到有人打著我們的門號開設賭場,這事兒你知道嗎?”


    李玄明從沒聽過消息,愕然半晌,“沒啊?琉璃鏡上也沒這消息,你聽誰說的?”


    “那小二親口說的。”雲晚有些煩躁,“那你有空就跑一趟寶丹門,讓他們幫忙查一下,我猜測背地裏不隻這一家。隻開賭場還好說,要是再做點別的我們就麻煩了。”


    半妖本就惡名遠揚,若他人借著驚羽門的名頭做些喪盡天良的事,再讓他們背鍋,那還真說不清,所以必須在事態沒有擴大之前抓住幕後黑手。


    “行,我待會兒就去,不過我們人手確實有點少。”李玄明歎了口氣,“門內事務就我和玄遊,我說招人點人吧,人家還嫌棄我們廟小不肯來。”


    雲晚:“這個我回頭想辦法,你先處理賭場這事。”


    交代完事情,雲晚和謝聽雲重回昆侖宗。


    一路上她怎麽都想不通到底是誰打著驚羽門的幌子開賭場,若說是眼紅她的宗門,早該故意搞事情滿世界宣揚了,不可能在背地裏偷偷進行;那就是交易見不得光,害怕被旁人發現,就假借驚羽門之名行事,這樣一來,就算被拆穿也能順理成章推到他們頭上,畢竟驚羽門都是半妖,是最合適的背鍋俠。


    雲晚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哎。”她撞了撞身旁默然不語的謝聽雲,“明天我們去黑市轉轉,說不定有線索。”


    謝聽雲長睫輕壓,很快收回視線,“你做得過火,想必已經打草驚蛇。”


    說的也是。


    那群人學狡兔三窟,他們鬧這麽大估計早就跑沒影兒了。


    雲晚撇撇嘴,一下子又拿不準主意,直到耳畔傳來謝聽雲的嗓音:“比起這個,你更應該擔心阿黃他們。”


    他慢條斯理:“今日那個小二說除了賭還有狎妓,這妓都是打哪兒來的?若是妖還好說,就怕裏麵被關著被迫害的良家婦女。看他們這樣子也不是一日兩日,你當真以為昆侖宗和其他大門大派不知道?”


    雲晚若有所思。


    他們之所以聽不到動靜,有兩種可能,第一種:事態過小,暫時沒有引起風波;第二種,事態過大,防止造成影響,所以消息都被暫時壓了下去。


    如若是後者,那麽說明各大宗門都已經暗中盯上了驚羽門。


    謝聽雲繼續說道:“半妖是修道者的眼中釘,肉中刺,就算有人願意和你做生意,不代表不想半妖死,明白嗎?”


    聽他這樣說,雲晚屬實慌張了起來。


    驚羽門現在屬實招搖,就算有寶丹門,也不代表沒人不敢傷他們。


    “那怎麽辦?我要不要先讓他們都在家裏待著?”躲在宿問宗多多少少可以規避傷害。


    他的眉峰很輕地揚起:“可以。但你要怎麽和寶丹門交代,還有那些沒處理完的單子怎麽辦”


    雲晚啞然。


    她是可以讓阿黃他們待在家裏,就怕寶丹門不同意,到時候鬧起來麻煩的還是宿問宗。


    謝聽雲曲起手指在她額頭輕觸,眉眼柔和許多,“莫慌,回頭我讓薄昭派人暗中保護,順便讓他們查一下賭場來路。”他說,“算算日子也該到換骨的時候了,當下你更應該在意這個,其餘的無須操心。”


    雲晚愕然地看向他。


    立於陰影之中的謝聽雲清姿灼灼,比往日更添皎皎,雲晚一瞬間覺得,眼前的男人高大可靠許多。


    **


    兩人並肩回到玉徽院,左腳才跨入門檻,就見柳渺渺急匆匆跑過來。


    她冷漠地掃了眼旁邊的謝聽雲,假裝沒看到他,自然牽起雲晚的手:“你這兩天跑哪裏去啦?一聲不吭,連個紙條都不留。”語氣是抱怨的,每個字卻充滿關心。


    雲晚心裏頭暖烘烘的,反握住柳渺渺的手:“去下都城賞燈,不小心就晚了,下次不會了。”


    柳渺渺快速的原諒了她,又問:“護心丹每日都在喝吧?”


    雲晚乖巧點頭。


    她很聽師父的話,每天一顆,從不落下。


    “那就好,師父準備明日為你換骨。”她攥緊雲晚的手,“你今晚好好休息,聽說換骨很疼的。”


    雲晚又點了點頭。


    清風苑就在不遠處,她微微駐足,衝後麵的謝聽雲擺擺手,跟著柳渺渺進入院內。


    翌日。


    嫦曦和白珠出現在清風苑。


    雲晚隻和嫦曦接觸過一麵,還是入門之前。


    嫦曦一襲月白長衫,打扮得較為素雅,行走於蕙路之中,身姿被紺碧芳草襯得愈發清麗。


    四人一同出現在玉徽前殿,謝聽雲和琉塵都在上座。


    “嫦曦叩見疏玉尊上。”她禮儀得體,當看到旁邊的謝聽雲時神色一恍,未叫人,平靜起身。


    謝聽雲輕輕摩挲著茶杯上的煙色青紋,長袖下的指骨清晰分明,因用力,指甲而微微泛著紅。他不表露神情,氣勢卻向嫦曦壓去,女子那張精致脆弱的麵龐頓時蒼白兩分。


    “這是我徒兒,晚晚。”琉塵即使開口打斷這詭異的氛圍,“想請你給她進行換骨。”


    嫦曦的換骨術爐火純青,還擁有世間秘寶血菩提,由她為雲晚換骨最合適不過。


    柳渺渺對此仍有微詞:“太初院那麽多人,幹嘛非要叫她們來。師父,我不放心。”


    一聽此話,白珠動怒:“要不是師父命我們過來,我們還不想來呢!”


    眼瞧著兩人又要爭吵,嫦曦拉住白珠,柔聲勸阻:“白珠,莫要在尊上麵前胡鬧。”


    她咬唇瞪著柳渺渺,在嫦曦的阻攔下隻得作罷。


    嫦曦清淺地笑了笑:“師妹,太初院下月就是醫師考核,師父們近日都在閉關出題,林師兄倒是可以來,但他的換骨術沒有我的嫻熟。你也知道換骨之法九死一生,稍有差池,性命不保。”


    她說得有理有據,柳渺渺無從辯駁。


    雖然討厭嫦曦,但是也清楚這昆山之中隻有嫦曦的換骨術最為精湛。


    見柳渺渺沒再開口,嫦曦有禮一頷首:“那麽我們在哪裏進行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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