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稱袁素梅的女子來的快,去的也快。


    遠處的山丘已然夷為平地,那些陰兵也跟著消失不見。前方大道也是一片通暢。


    陳不留知道,那叫做袁素梅的女子定然和自己師父是有些瓜葛的。隻是他不免好奇,自己那師父到底是什麽身份?


    該不會真的就是那位神灼衛總掌司?


    隻不過這個念頭也隻是在他心中一閃,便被他很快忽略了。那位的身份實在太過驚駭!


    他不覺得自己就那般幸運,會真的就被那位大人物給選做徒弟。


    但或許他自己也不知曉,這世上的事情有時候便就是這麽玄之又玄,緣分之間妙不可言。


    也雖說袁素梅已經離開,但對著幫助自己的這位煉氣大能他還是心存感激,當即他拱手向著她離開的方向恭敬一拜。


    在他身後,先前離他而去的那些個仆人或是隨從,此時心中想法也是各一。


    此前,他們對於這位陳家的少爺並沒有什麽看法。


    先前發生的事情,也無非就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可現在就不一樣了。


    雖說作為陳家的下人,他們也知曉陳家這位庶出少爺,隻是拜了一個普通女子為師。可如今看來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這位庶出少爺隻是剛一出城,竟然就有大能煉氣士過來為他解圍。尤其是那位女子還是神灼衛掌司身邊的人物!


    這不免讓人有些聯想起來,當今世上你請都那位袁素梅的人物能有幾個?


    而陳不留那師父的真實身份又是……


    眾人想到這裏就此止住了想法。


    因為無論陳不留師父是什麽人物,那絕對不是太史元修之流的煉氣士比得上的。


    又或許……


    蒼流城中的許多人都走眼了,當初隻覺陳不留拜了一個普通人為師簡直不可思議!多少人更是自詡聰明,對著陳不留點評加惋惜!


    如今看來,真正的蠢人,反而是那些不明真相事理,就自詡聰明的人!


    又或許這位才走出蒼流城的少年,他的誌向真不僅僅限於一個陳家家主……


    想到這裏,這些個離他而去的仆人和隨從心中都不是個滋味。那位為陳家大管家做臥底的人更覺是愧疚的無地自容。


    今日,他們本有機會跟著這位前途無量的少年走出蒼流城闖蕩一番事業回來,可到底是因為自己的自私狹隘,錯失了這一機會。


    有人鼓起勇氣,走到陳不留麵前道:“陳少爺,若您不嫌棄……”


    “覆水豈能收回?何況我此去可不是去做什麽簡單的生意買賣……我要你跟著我去殺人,你敢嗎?”


    陳不留笑的豪氣幹雲,少年的眼神灼灼看向麵前的仆人。


    一句敢殺人嗎?


    問的那仆人愣在了原地!


    他雖身份低賤卑微,可也是在蒼流城中享了幾十年太平日子,讓他拔劍去殺人他如何敢?


    陳不留又道:“你們替我回去告訴家主!天下若一日不平!我陳不留便一日不回蒼流……且以此割掌為誓!”


    說著,他拔出腰間劍隔開自己手掌劃開任血灑在地上!隨後他縱身躍馬而上,一手握起一杆長槍,馬鞭一揮便向著遠處而去了!


    先前留在他身邊的那九個武夫,也騎馬而上隨他向著初升的太陽而去,留下一眾先前的仆人隨從呆呆愣在原地。


    ……


    蒼流城李公祠中,如今每日前來祭拜李月白這位神灼衛總掌司的人依舊很多。


    但他們不知此一刻李月白已然現身出現在了李公祠的一間偏殿角落之中。


    隻是她刻意隱沒了自己的身形,自然一般人不要說看到她,便是想要聽到她說話都難。


    就這般每日看著祭拜她的來來往往,聆聽著他們向她祈求的願望。對李月白來說,倒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這時,袁素梅按照李月白所吩咐的,辦完事情後已然歸來。


    袁素梅同樣隱沒了自己的身形對著李月白點頭道:“您交代的事情我辦完了!相信至此之後,不說蒼流城中的煉氣士,就是天下間的煉氣士有人想要動他估計都會有所顧慮了。”


    頓了頓她又道:“不過……太史元修這些人著實有些過分……隻是收徒不成,多少有些小家子氣!”


    索性,這些個人知道是她出手之後也再沒鬧騰。不然以她的性子,必定是要手中的劍見血討一個說法!


    李月白聞言卻是搖了搖頭道:“也不怪他們小家子氣……一場大劫誰都會有危機感。太史元修之類自然也不例外,每個人都迫切為自己這一身本事尋個道統,好為將來打算。萬一遭遇不測,有個後人繼承遺誌也是好的。”


    經曆了歲月的洗禮,加上常年身居高位,如今的李月白看待事物,很多時候就會站在更高一層的角度去看待。


    那太史元修幾人雖然小家子氣,可到底又是在大劫之中出過力的!再者,他們也真沒對陳不留做什麽,隻是動用了一些手段嚇唬了他們。


    身為神灼衛掌司李月白這點氣度還是有的,自然不會再者太史元修那些人一般見識。


    “隻是……您為什麽又會想在這個時候收徒呢?”


    袁素梅看向李月白又道。


    這個問題其實幾年前她就想問。


    “一來嘛,陳不留這孩子天賦不錯,心性也不錯,機會對上了,我自然便想收他為徒。二來嘛……”


    說到這裏李月白笑了笑沒有再言。


    她隻是覺得恍惚間覺得自己有點像當年的莫老莫問清,而陳不留像是昔年的自己。


    隻是不同的是……


    陳不留比起當初的她,誌向可就大多了!


    她呢?隻願天下太平,便去閑雲野鶴。


    他則不同,隻是才走出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便立下誓言要掃平天下。


    再者當年的她在這個年紀尚且還在蒼流城的伊人樓中苟且生活,而他卻已然要提槍去掃平天下了!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


    ……


    走出蒼流城後,陳不留一行十人向著雲州方向而去。


    隻是又行幾十裏之後,一眾人尚且還算是在青州的地界。隻是這短短的幾十裏,一行人卻是也算見識了一番人間疾苦。


    遍地可見流民乞討,有的賣兒賣女又或是賣妻,都不算常見,易子而食也是稀鬆平常。


    頗為稀奇的是在這流民之中賣起了毒藥……稱為解脫藥。


    畢竟……


    如今這亂世,活著就是痛苦,吃了毒藥就此解脫反而還是好事。有人賣兒賣女,不為那一口糧食,就為那一口解脫藥。


    可偏偏真是那解脫藥也早就被饑民給尋了吃光了。


    剩下的所謂解脫藥,不過是有人用土摻了草皮樹根拿水一泡造出的家夥。


    真有人賣兒賣女買了這解脫藥,喝了這解脫藥遲遲不見死……那才叫一個痛苦!


    陳不留自小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看到這些場麵,也不免心中難受。便想著到了前方的紅穀城買些糧食,用來救濟城外這些災民。


    說起紅穀城,其實過去稱作紅穀縣。隻是後來因為蒼流城南北被黃奎打通,經濟發展起來後,在它北麵的這紅穀縣也跟著發展了起來。


    後來發展到一定規模,便也改做了城池……


    目前占據紅穀城的是個叫龐秋來的人,自封為紅穀城鐵山將軍。


    而了解這個龐秋來的人都知道,這人過去根本不是什麽正規舊朝廷軍馬出身,而是一個實打實的山匪出身!


    七八年前,機緣巧合之下他以手下三百人的兵馬攻下了紅穀城。


    到了如今,他手下人馬也算是發展了一千多人。


    按理來說,如今的紅穀城自然是比過去要繁榮,青州地界本身就亂,他一個山賊出身的人自是守不住這城的。


    不過這家夥也是聰明,於是就在占領紅穀城之後,又向著割據青州北邊地界的一位大的諸侯稱臣,並且每年都送去許多錢財,這才容的他在紅穀城作威作福!


    由於過去是山賊出身,龐秋來本就不是什麽善茬,他做事自然都是怎麽能撈油水怎麽來!


    且荒唐的事,這家夥還極愛學什麽大老爺打官司……


    不過斷官司的時候都是誰給的錢多,他判誰官司對。兩邊要是都有錢,那就一塊判有罪,將其投到大獄,順帶霸占人家的財產。


    官司裏,要是遇到漂亮女子,那自然不分黑白也是判人家女子官司對!


    事後嘛……


    自然就會被她收為小妾。


    不誇張的講,龐秋來儼然就是紅穀城的土皇帝。


    或許是近幾年這家夥自覺過的安逸舒適了,竟然寫了拜帖也學那些個稱霸一方的諸侯想去蒼流城李公祠祭拜那位李掌司,以此來彰顯自己亂世出兵馬也是師出有名。


    不過因為這家夥實在臭名昭著,不等城中一些大能煉氣士發話,就已經被陳家人給拒絕了。


    因此,陳不留對這人倒是印象頗深。


    眼下,陳不留一行人來到紅穀城腳下。


    就見到城頭上體態豐腴的龐秋來,身披一身金燦燦盔甲帶著一眾兵卒俯視著下方。


    下方則是一眾人被堵在城門口遲遲進不了城門。


    由於紅穀城也是通往雲州的一條必經之路,自然每天都會有很多人過路。


    更不必說,人群之中混著更多的是流民,這些是迫於實在無法生計,便隻能心存僥幸,想著這位龐秋來能發發慈悲,給他們布施一些糧食!


    當然,那是不可能的!


    且一看他這陣勢……


    眾人都不難看出,這龐秋來還就是過去當山賊那一套“此山是我開”的架勢,要過路自然要留下錢財。


    不給錢,便任你在城外如何哀求,他也不會開城門讓你過去。


    當然,要是人群裏有貌美女子要過路……


    那便另當別論了。


    城池之上,滿臉富態的龐秋來一手捏著嘴角翹起的一撮鯰魚須胡子,一手盤著兩個玉核桃玉器笑著道:“這年頭……別看那些大人物割據一方排場講的大氣,滿口的仁義道德,仁政為民!可說到底還不都是變著法兒問地界裏的百姓要錢?人家要不給那不就是搶嗎?憑什麽人家能搶錢,老子就不能收點過路財?不然,就憑這麽一座城,老子憑什麽發財?”


    他說著眼神輕蔑的看向了下方又道:“再等小半個時辰,下邊這些泥腿子要是還沒人出錢買過關錢!老子就放出人馬,搶了他們!”


    一旁有人要是聽了他的這番言論隻覺此人是臉都不要了。


    其他各地諸侯即便剝削百姓,那也是搞點苛捐雜稅,起碼不是明麵上來的。


    但他龐秋來可好,幾乎就是明麵上的搶。


    陳不留看著身邊的流民,又看了看城頭上的龐秋來,他不知想到了什麽對著身邊的九位武夫隨從道:“幾位,敢不敢同我做票大的!”


    “少爺,您說的是……”


    “待會進城之後,十息時間內我會登上城頭,把手裏這把劍抵在龐秋來腦袋上!到時城門一開,你等伺機製造混亂殺入城中!到時見機行事,隨我奪下此城!”


    “這……”


    陳不留露出一股穩重成熟,但屬於少年的聲音卻帶著一股稚氣。此話一出,震的身邊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


    雖說他們這些武夫都是以一擋十的好手,可聽到陳不留這番話還是震驚的久久說不出。


    要奪一座城池?


    這是不是有些天方夜譚了?他們才十個人!


    陳不留則看了一眼城周圍聚集的黑壓壓的流民解釋道:“這些流民少說也有幾千,到時要是眼見我登上城池,必定會衝如城門當中……彼時的混亂就是我們最大的依仗!”


    “這……”


    聽起來陳不留說的是沒有什麽問題,但眾人聽著還是犯嘀咕。


    事情要是真到了陳不留貼身能威脅到龐秋來性命,那一切都還好說。


    可偏偏要隨意登上這數丈高的城牆,這可不是一件易事。


    卻見陳不留說話之間,已然拿起手中那杆長槍,隨後做出了一個投擲姿勢!


    嗖!


    白色長槍如一道雷霆飛出!


    陳不留則是單腳一點穩穩落在長槍之上,隨著那把長槍一起向城頭飛去。


    也雖說李月白隻是簡單教了些陳不留簡單拳腳。


    但在她那個等級煉氣士眼中所謂的簡單拳腳功夫,那施展出來卻也不見得會比一些個丁鐵級別的煉氣士本事差了。


    加上陳不留自小就服用各種天材地寶打底練拳腳功夫,他氣力更是大的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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